第777章亂政亂令
黃皮虎借佐裡克消化他剛才那兩句話的時候，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又繼續說道：「我認為，你現在應該在多建立幾條防線，以備不時之需。還應該通知木巴長老，開始組織疏散恩格羅裡的居民。你們那裡是山地，面積又大，戰略縱深還是有的……總之，要做好最壞打算的心理準備。」
「我同意。」等了好久，周吉平終於說了一句最簡單，卻又是沉重的一句話。
「我將在山口外配合你們，盡我們的全力從背後對付馬蘇阿里。」黃皮虎的語氣更加沉重。現在的局勢完全要看布須曼人了，如果布須曼人頂不住，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炮影。
在佐裡克與周吉平和黃皮虎通話的同時，布須曼人的炮兵開火了。
所有的重炮，都在自己的炮位上朝卡帕山口裡不計數量的傾瀉著炮彈，根本不管那裡是不是還有自己人。好像要用大炮把卡帕山口炸成真正的死亡之地似的。
不僅如此，在山口外負責觀察的哨兵，還不斷報告著山口外北方軍的具體位置，指揮著一部分炮火對北方軍實施干擾性打擊，以配合奪回卡帕的任務。
「有這麼嚴重嗎？」聽到佐裡克緊張至極的報告，木巴長老有些不太相信的說道。尤其是當他聽到佐裡克轉述的黃皮虎的建議時，他心裡還有些略略的不滿。
疏散！那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幾十萬人呢。不時之需，那就是說我們布須曼人肯定會守不住恩格羅嘍？最壞的打算！布須曼人真的那麼不堪一擊嗎？
「佐裡克，你是不是膽怯了？」木巴長老忽然打斷了佐裡克的匯報，語氣強硬的問道。
「沒有，沒有哇！」佐裡克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鎮定一些。
我提醒你，不要忘了卡帕的地形。木巴長老有些不滿的說道：那段狹長的山谷，就算北方軍衝進來又怎麼樣？只要我們堵住山口，他們只會塞在山谷裡無法前進。到時候出口處的守軍就可以與只能散開幾十米寬度的敵軍作戰，再加上我們那兩百門炮，那裡會盛滿北方軍的屍體！說到最後，木巴長老可能稱得上是聲色俱厲了，只是在電台裡佐裡克看不見而已。
「是，我知道。可是我感覺……」雖然被木巴長老搶白了幾句，而且木巴長老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但佐裡克還是覺得事態嚴重。他感覺馬蘇阿里這次的準備是充分的，是志在必得的，黃皮虎所說的那種嚴重情況未必就不會發生。可是他卻不知該怎麼說，才能讓木巴長老重視起來，重視起黃皮虎的提議。
實際上，現在恩格羅內部的關係很複雜。一方面，利拉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只知吃喝玩樂，根本擔不起大任來；另一方面，恩格羅又出了個丁吉拉式的叛徒，帶兵官的可信度在木巴長老的心目中降到了最低點。
自己雖然是木巴長老一手提拔的，但當丁吉拉和本薩相繼倒掉之後，自己的作用和位置也變得微妙了起來。現在的恩格羅，除了木巴長老，就是自己最有威信和實權。明裡暗裡，佐裡克已經察覺到了木巴長老的提防和不信任。
有很多次，本是無關緊要的決定，木巴長老卻表現出很強硬的態度，逼著自己改變了決定，彷彿只有這樣木巴長老才能放心似的。不僅如此，木巴長老還提拔了幾名自己的屬下，這種作為明顯就是帶有分化自己權力的意味了。佐裡克想對木巴長老說自己並沒有擁兵自眾的想法，沒有想奪取恩格羅權力的意思。可是木巴長老似乎已經是在準備身後事了似的，所有能威脅利拉地位的人，都被這個越來越偏執的老人當成了潛在的威脅。
算了吧，還是我自己解決吧。佐裡克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與眼前的戰局無關的事情。然後第一次不通過木巴長老就下達了命令，將手中的一批預備隊頂在了卡帕山口出口的位置。想想還不放心，又調集了一批民兵在卡帕通往恩格羅的主要道路上設置了幾道路防線。
「但願這些佈置都用不著。」佐裡克暗暗想道。他並不擔心自己的這些動作被木巴長老知道，就算知道了，長老也不會因為這些把自己怎麼樣，頂多挨頓臭罵一頓罷了。
就在佐裡克佈置這一切的同時，卡帕山口裡的炮擊已經有了結果。北方軍一輛重型坦克被炸毀，一輛噴火坦克被炸成了一團大火球。剩下的兩輛坦克見勢不妙，倉皇逃回了出發地。與此同時，坐鎮第三道防線的丁吉拉迅速集結了一支增援部隊，準備待炮火一停下來就衝回卡帕山口，重奪山口的控制權。
一切看起來，又在向有利於布須曼人的方向好轉。
佐裡克守在電台前，不斷接收著來自各處的信息，緊張的估算著最佳的出兵時機。雖然隨著布須曼人炮火向山口外的延伸，北方軍的炮擊已經弱了下去，但山口裡前兩道防線的傷亡情況還是沒有傳下來。按現在的情況，儘管佐裡克隨時可以派兵收復前沿陣地，可北方軍那個殘忍的燃燒彈戰術還是讓他有些束手無策。
卡帕山口裡的地堡倒是足夠堅固，只可惜因為數量比較少，真正能夠保護守軍，讓人可以在大火中得以生存下來能力實在有限。不解決這個問題，派上再多的士兵也是送死。
不僅如此，佐裡克現在既要準備著奪回陣地，又要阻止萬一出現意外而可能發生的大潰敗，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作為一場戰役的指揮者，在精神上是多麼的疲憊。
轟隆隆……咯吱吱——
幾輛吉普車碾軋著碎石路面急速駛來，接近佐裡克的指揮部時一個急剎車停下，車輪下的小石子和塵土一下子被蕩起了老高。
車門一開，陰沉著臉的木巴長老走了下來。
早有衛兵把木巴長老到來的消息通知了佐裡克。佐裡克聞訊，趕忙放下手裡的工作，起身迎了過去。
「路上的那幾道防線是怎麼回事？是誰下達的命令？」木巴長老一看到佐裡克，立馬鐵青著臉發問。
佐裡克立刻明白長老是為什麼發脾氣了，他馬上陪著笑臉解釋道：「那是我下的令，我擔心萬一發生意外……」
|「佐裡克！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說過多少次？根本沒有什麼意外！布須曼人就應該拒敵於卡帕山口之外！不管付出多大的犧牲也要守住卡帕山口，可如今你卻做好了撤退的準備。佐裡克，你這是懦夫才會做的事情。在這片草原上，難道只有達蒙人才會打仗，布須曼人卻連道山口都守不住嗎？」一聽說是佐裡克下的令，木巴長老立時憤怒的吼了起來。
「長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佐裡克無力的解釋道。
「擔心什麼？勇敢的布須曼人什麼也不需要擔心，只有那些膽小鬼才會擔心這擔心那。」不容佐裡克解釋，木巴長老直接把佐裡克歸於了「膽小鬼」的行列。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副官跑步來到佐裡克的指揮部前。看到木巴長老正在怒氣沖沖的教訓佐裡克，立刻停住了腳步，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有什麼事？說！」木巴長老一眼看到，便開口大聲喝問道。
在恩格羅，木巴長老威信極高。他雖然名義上只是個大長老的身份，但實際上布須曼人都把他當成真正的布須曼大酋長。即便佐裡克手中有兵有槍，在個人威望上卻也無法和木巴長老相提並論。假如佐裡克真要發動一場什麼「政變」，只要他敢下達什麼推翻木巴長老的命令，估計他手下的士兵中會有三分之二直接把槍口對準佐裡克。
「丁吉拉傳來了消息：我軍炮火已經延伸到了卡帕山口外面，正追著北方軍的腳步轟炸。山口裡現在已經是真空地帶，丁吉拉問什麼時候把增援的部隊派上去。」在副官看來，向佐裡克請示和向木巴長老請示沒什麼區別。
可這個副官卻不知道，自己犯了軍隊管理上的大忌。這就像企業行政管理上不允許進行越級匯報和管理一樣，副官的這種請示只會把木巴長老和佐裡克之間的關係搞僵。
「那還猶豫什麼？馬上增援。」話一出口，木巴長老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但無奈話已說出。
看看面前的佐裡克還正在小心翼翼的聆聽自己的「教誨」，木巴長老的心也軟了下來。佐裡克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多年以來一直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自己在這樣的時候對他疾言厲色，顯然有些不太妥當。
「你來發佈命令吧。」木巴長老「及時」更正了自己的錯誤，又把指揮權讓給了佐裡克。
「啊？啊！」佐裡克被木巴長老極快的思維跳躍弄得有些糊塗，只能順著木巴長老的意思，迷迷糊糊的向副官發佈了命令：「增援吧！執行命令。」等副官轉身去傳令了，佐裡克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猶豫的事情。可再想叫回副官撤銷命令，卻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