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事情就是這樣,在衝鋒的時候踩上雷,就在那一瞬間就被炸死了,一點痛苦都沒有,想留戀生命也來不及,誰也不會恐懼或害怕。可偏偏是這個死法,面對著死亡,有條件不死,卻又無法逃離,這才是對人的煎熬。不僅對那個傢伙,對其他人也是。
「希拉因,過來救我,我還欠你海絡因沒還你呢,你不要了嗎?」看戰友們見死不救,那個被困的傢伙改變了求救方式。
他的戰友,那個希拉因也許剛才已經戰死了,也許就站在人群裡卻沒有搭腔,反正北方軍這邊還是沒人應聲。
「哎——」對面的山林中忽然有人大聲喊著話,是布須曼人:「放心夥計,我們不開槍,就站在那兒吧!等打完仗你就自由了,我們說話算話,那兒很安全。」負責喊話的布須曼人連喊了兩遍。
被困的傢伙半轉身,諂媚的向山上又是鞠躬又是敬禮,接著又向在胸前向著山上劃了個十字,在極短的時間內把所有能想到的,能用的禮節全用上了。
「轟!」一直關注著他的北方軍士兵們被他滑稽的樣子逗笑了,彷彿這是街頭的滑稽演出,對面的布須曼人也只是一群和自己一樣的觀眾似的。
聽到戰友這邊的笑聲,回過頭來的被困者臉上輕鬆了不少:「伯松,你上次偷了營長的女人,你不來救我,我要告訴營長去。」可能是聽到布須曼人不殺自己,被困者的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
松發雷是一種常見的反步兵雷。這種地雷和尋常的地雷並無兩樣,只是為了增大被觸發的概率,這種地雷裝了一個巨大的圓蓋子。一旦有哪個運氣不好的傢伙踩上去,引信就會被觸發,但這個時候地雷卻不會爆炸,只有當踩中地雷的傢伙抬起腳來,那地雷才會被引爆。
遇上這種地雷,只有兩種可能不死。一是你的速度與博爾特或者劉翔(當然是他沒受傷的時候)有一拼,還沒等地雷爆炸,你嗖一傢伙從上面過去了,你沒事,跟在你後面的傢伙肯定替你完了。二是你踩雷的時候速度夠慢,及時發覺腳下彈簧的反應,並且毫不慌張的停下來。這時候你要繼續踩住這顆雷,然後等你的戰友或是不想殺你的敵軍過來,在你身邊挖一道一米五深的壕溝。接下來就看你的身手夠不夠利落了——不管是狗吃屎也好,還是倒栽蔥也罷,反正你一下鑽到那壕溝裡,接著地雷會把旁邊的泥土炸得把你埋在溝裡。當然,如果你自己不能破土而出,那就還得需要別人幫忙把你挖出來。
今天這個被困者就算得上運氣不錯,放在中國絕對有中種福彩大獎的可能。臨近這個被困者的山上,是一隊參加過索約培訓的士兵,心理素質很是穩定。當他們發覺這傢伙是被困住了之後,他們並沒選擇向這個活靶子開槍,而是直接向他們的上司——達巴拉中校報告。
當初,達巴拉就是第一撥到索約受訓,並且在當晚的演習中被捆起來的傢伙。如今這位當初的少校已經混成了中校,手下管著布須曼人實力最強的一個直屬營。當他聽到戰場上發生的情況時,敏感的他立刻命令所有人,沒有命令誰也不能向這個北方軍士兵開槍,然後他迅速地向上級做了匯報。所以,才有了這個被困者的當眾演出。
當人們聽到急眼的被困者開始亂咬他的戰友時,所有的人都忘了這時在什麼地方。
「哈……」這次北方軍的士兵們笑得更歡,有個別的人甚至帶頭吹起了口哨。很多北方軍士兵一邊放肆的笑著,一邊在四下裡搜尋著,似乎是要認識一下那個給營長戴綠帽子的好漢是誰?也有人一邊抿著嘴樂著,一邊帶著壞笑打聽著那個倒霉的營長在哪裡。隱隱約約的,好像連山林裡的布須曼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仗打了一夜,不論是現在佔據上風的布須曼人,還是傷亡嚴重不得寸進的北方軍。人們的精神都相當的緊張,死亡的威脅始終糾纏著他們。如今有這麼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在中間給大家演滑稽戲,眾人正好來拿他當個笑料來消遣。不管是好笑的,還是不好笑的,大家都會毫沒遮攔的大笑一氣。實際上,人們是在用這種不合時宜的笑來給自己減壓,來弱化自己內心中的恐懼感。因為他們知道,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再也不能笑不能哭不能動了,那個時候的他們只是一具屍體。
那個中了彩的被困者也很上道,他真的像個答謝觀眾的滑稽演員似的,彆扭而又小心的擰著身體,盡量不惹得腳下的地雷發火,還不斷的向四周的看客們鞠著躬、行著禮,引得周圍的人們對他的舉動大笑連連,喝彩不斷。
這場由一個瀕死者做演員,由數百同樣瀕死的人做觀眾的演出,讓人們在短時間內忘卻了戰爭的可怕,讓戰場沒了一點火藥味兒,讓人們記不起殺戳隨時可能上演。
周圍的看客們意猶未盡,有的北方軍士兵甚至高聲喊著要求被困者再說幾句。同樣,遠遠的山林裡,也有好事的布須曼人拉長了聲音喊著話。當布須曼人喊話聲響起時,喧囂不斷的北方軍士兵們居然全都非常知趣兒的停下來,認真的傾聽著布須曼人的喊話內容。
「哎——夥計,你叫什麼?你這傢伙運氣不錯!踩在地雷上都不響。放心吧,我們上司發話了,你這人不錯,只要你站那兒不動,布須曼人不會用槍對著你的。哎——再說幾句吧,你們那兒還有什麼好笑的事兒?」一個布須曼士兵大聲喊道。為了讓被困者和所有北方軍都聽得清,他故意把喊話速度降得很慢。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發出不向被困者開槍命令的會是周吉平。當周吉平從達巴拉那裡聽說有一個北方軍士兵因為松發雷沒有觸發而被困時,忽然有了主意——多好的打擊敵軍士氣的時機啊。
被困的士兵楞了會兒,不知是在考慮布須曼人的要求還是在琢磨自己戰友的莠事。忽然間,他對著北方軍的防禦工事開口了:「毛吶,還有你,上次連長的海絡因是你偷的,你分給我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