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沿著豹子逃跑的路線一點點倒回去:豹子在衝開鹿巖時就受了傷,豹血點點滴滴在灑在路上,一片片的殷紅顯得觸目驚心;轉到牲畜欄方向,這裡的鹿巖被豹子破壞得相當徹底,急於逃生的豹子把鹿巖撞開了一個大豁口,深插在地下的木尖不是斷掉就是被砸得平攤在地上,有幾隻羚羊角甚至已經飛到七八米開外——可見野生動物在求生掙扎的瞬間,暴發出的力量是極為恐怖的。
仔細搜尋,在劍麻叢的枝葉下面,躺著那支刺傷豹子的羚羊角。還未等周吉平動,安卡已經會意地鑽了進去,貓著腰走了幾步,探身把羚羊角拿了過來,遞到周吉平手裡。
這是一支大羚羊,或者叫劍羚的角,完整的長度超過一米,而手裡的這支是被截斷的,長度也有七八十公分。角上沾滿了土和斑駁的豹血,仔細看向角的尖端,有一掌多寬的長度顯得乾淨的特別,顯然這一截完全刺入了豹子的體內。
——這是什麼?角尖的稜起處,粘貼著一點米粒大小粉紅色的東西,這引起了周吉平的注意。輕輕地捏在手裡,軟軟的,很有彈性,這應該是豹子身上的肉了,可這是哪一部分?這個東西是什麼組織?這麼軟?
雖然周吉平沒學過解剖學,只在野外生存訓練時殺過一些老鼠、兔子、烏龜之類,但只略一想,周吉平就明白了。完了,這頭豹子必死無疑了。周吉平猜了出來,自己手指尖拈著的這一小塊,是豹子肺葉上的組織,豹子的肺應該是被完全撕開了,怪不得豹子剛剛逃跑的時候一點聲音沒發出,湧出的血已經把它的嗓子堵住了。
確定豹子死定了,周吉平卻沒有任何的興奮感和成就感。
這只豹子實在是太聰明了,它絕對是一個不容低估的強悍對手。包括獵手在內的整個部落,搜索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它,可見它隱匿技術的高明。可惜它卻在奔逃的時候,卻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慌不擇路地撞進鹿巖叢,送掉了性命。
來自現代文明社會的周吉平,無法象原始部落的成員那樣,把自己與豹子完全地敵對起來。更多的時候,周吉平還是以一種局外人的視角來考慮人與自然的關係。如果不是這只豹子殺死兩個,並且吃掉了一個孩子,而周吉平又喝下了用孩子軀體熬製的湯,他肯定是不會用鹿巖這樣的辦法來對付這只豹子的。同樣,如果不是自己發現了它的藏匿蹤跡,刺傷了它,恐怕它現在可能還是一隻叢林裡的自由生靈。
周吉平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多愁善感了,是因為對一個匆匆離開這個世界的孩子有了交待?還是對一個精靈般生命的惋惜……
「呸閃困#@$%#?」有人在周吉平身後用土著語言問話。
周吉平回過頭,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酋長和長老都到了自己身後,問話的人是酋長的一個隨從,而獵手和部落戰士們則垂頭喪氣地遠遠地跟在酋長等人身後。
「父親想知道那只豹子怎樣了。」伊琳湊過來翻譯道。
看了看問話的隨從,周吉平站起身把手指上豹子肺部組織拈到:「它死定了。」
聽了伊琳的翻譯,隨從拈著手上的肺渣滓,仔細地看了看,半信半疑地遞到酋長眼前。
酋長和湊上前來的兩位長老仔細地看了看手上的肉渣,彼此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顯然他們是見過這東西的。此時,酋長一直陰沉著的臉孔多少放晴了些,對著那個隨從說了一句什麼。隨從站到部民面前,大聲宣佈豹子必死的消息。
聽到豹子必死的消息,部落居民們大多高聲地吆喝起來,看得出在解除了豹子的威脅之後,大家都很開心。只是那些獵手和部落戰士,儘管也在尖聲吆喝著,但他們的慶祝看起來都有些言不由衷的樣子。
「回去!」酋長的臉又陰沉了下來,帶著部民們向木棚廣場走去。
一到木棚廣場,八個從獵隊抽調出來的獵手,主動在木棚前跪了一長排,接著部落獵手也紛紛走到獵手們的後面紛紛跪下。這是幹什麼?周吉平看不懂了。
還沒來得及問伊琳,剛坐進木棚裡的酋長就發飆了——蓬亂的鬍鬚隨著酋長嚴厲的斥責聲劇烈的抖動著,威嚴的氣勢展現出了酋長令人懾服的一面。
好凶啊!周吉平被酋長髮怒狂吼的模樣嚇了一跳,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再是那個長輩似的酋長,而是一頭咆哮的雄獅!
這老頭兒年輕時一定不簡單,周吉平惴惴不安地感歎道。看酋長髮怒時,人們噤若寒蟬的樣子就能猜得出來,酋長在部落的權威是絕對的,神聖不可侵犯的,幸虧他不是針對自己。
「你父親這是怎麼了?」周吉平低聲問伊琳。
「這些人太大意了,在你提出警告後居然沒有搜索出豹子,也沒有人跟著你繼續搜,結果讓豹子只是受傷跑掉了。父親說,如果他們跟著你,這頭豹子在部落裡就會被殺掉。」說這話的時候,伊琳帶著絲傲然的神色,彷彿是她刺死了那只豹子一樣。
「那樣,我是不是也有責任啊?」周吉平心懷忐忑。
「怎麼會?你是拿角矛的,而且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可他們卻是用鐵矛的獵手和專門守衛部落的戰士!」
「那要怎麼處罰他們?」周吉平問。
「笞刑。獵手將會受很重的刑。」伊琳面色如常,好像在說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不會吧?這也要打?豹子不是死定了嗎,這又何必?
隨著酋長的一聲吩咐,兩名手持荊條的隨從走到了獵手們跟前,開始挨個行刑。
啪,啪,啪,隨著荊條抽打在獵手後背上,第一個受刑的獵手後背很快就血肉模糊了……
「這是要打多少?」周吉平又問身邊的伊琳。
「二十。」伊琳似乎看得很解氣。
「no,no,不要打,不要打。」周吉平本能的喊出了聲,二十下啊,那帶刺的荊條打下去,每次都能撕開肉,上次佐瑪約受刑十下後背上就打開了花。這二十下打下去,再沒有什麼消炎藥,那豈不是要人命?那哈土木也就心理安慰而已,哪頂什麼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