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冷眼旁觀
「冰雲，家裡來了什麼客人嗎？」
院內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略顯得蒼老和無力。
張恆一聽這個聲音，心神為之一凜。
不用刻意施放神識去探查，他的腦海便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已經歲月面前凋謝的女子。
這一刻，他竟然不忍心往那院落裡走去。
百餘年的歲月滄桑，張恆的外貌依舊，與若干年前一模一樣。
從某種程度上來，算是已證仙道的修真者。
但對於尋常修士來說，一生都難以跨入金丹期、乃至元嬰期以上。時間是他們所要面對的大桎梏。
特別是對於女人，歲月時光，簡直是她們大的剋星。
「娘親，外面的確來了一個客人，還自稱張恆呢！」
冰雲笑嘻嘻的道。
「張恆……」院內的女子，聲音顯得有些不自然。
張恆眉頭微皺，輕歎一口氣，對冰雲道：「你帶我進去見你娘親吧。」
「嘻嘻，你隨我來。」
冰雲俏臉上又綻放出天真爛漫的笑容，竟然主動拉著張恆的手往院內走去。
張恆被她牽著手往裡面走去，略有些意外，但面色平靜如水，波瀾不驚。
冰雲偷偷瞥了他一眼，清純秀雅的臉蛋上，浮現出一絲紅暈。
不知為何故，當他見到眼前的男子之時，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股親切之感。當她真正牽著對方往院內走去之時，才意識到不對，這還是她第一次牽陌生男子的手。
張恆望了她一眼，好奇的問道：「你姓冰，跟你娘親姓？」
冰雲茫然的道：「這是我娘親的決定……我的父親，早很多年前，就不知所蹤了，聽說已經死去了……」
張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很快，二人走入了院落。
來到此處，張恆頓時感受到一股親切、熟悉的氣息。
沒錯，他的第二分身，曾此地守候了很多年……
至於這期間，曾發生過什麼事，張恆本尊是從來都不過問的。
可以說，第二分身以一個看似平凡的身份，經歷凡塵世俗的歲月變遷，見證兩個絕色女子的凋謝與枯萎。
當年的燕雨晴，連築基期都沒有踏入，早百年前，就紅顏殞命了。
冰薇的天賦雖然稍高些，但也僅僅跨入了築基期，如今的壽元也沒有幾十年了。
張恆當初讓第二分身留三星域，可不僅僅是為了守護這裡的人和物。還有一個很深遠的用意：以一個平凡的身份，經歷一次人生的生老病死。
穿過這年代久遠的院落，張恆被冰雲帶到了一間散發著濃濃藥香味的臥室。
張恆剛一進入這臥室，便聽那坐椅子上、頭髮夾著著銀絲的女子道：「你來了……」
那聲音裡，帶著幾絲顫音。
張恆目光柔和，望著這位從容顏上看去，約三四十歲的女子。
「娘親，您真的認識他？」冰雲鬆開張恆的手，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被稱之為娘親的女子，自然是當初趙王府，與張恆共處一室的冰薇。
「這麼多年未見，你也老了……」
冰薇望著張恆，眸透著一絲複雜之色。
「他老了？」冰雲錯愕不已，凝目望向張恆，卻發現對方剎那間，蒼老了幾十年，連面容都變了。
「你你……」冰雲呆愣住了，她無法理解，剛剛看上去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現就成了年約三四十歲的長者。
張恆嘴角微微含笑，以他現的境界，想從年齡和外貌上瞞過兩人，實是太簡單了！
他現是以張恆第二分身當初的面容現身，與冰薇見面。
這本是分身的任務，但由於渡「異類天劫」的緣故，張恆本尊來了，就得善始善終，了斷紅塵俗世裡的後牽掛。
換一句話說，就是給分身擦屁股！
「百年前，你莫名失蹤，我還以為你死了……」冰薇臉上的魚尾紋很明顯，聲音也不像當初那麼的悅耳動聽。
但張恆的眼，這些都沒有什麼區別。
「既然走了這麼多年，你為何還回來，甚至還要冒充『他』的名字？」
冰薇略帶質問的道，目光緊盯著張恆。
她所說的「他」，自然是指真正的張恆。
張恆輕輕一笑：「過來看你們後一眼……替『他』做一次了斷，以後或許不會回來了。」
「他還好嗎？」冰薇問道。
「他還混得不錯，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他。」
張恆長歎一口氣，不忍再多看她一眼。
轉身，緩緩邁步，往屋外走去。這一刻，張恆發現，自己的步伐，沒有往日的雲淡風輕。
「張平，你也要走了……」
冰薇的語氣有幾絲戀戀不捨。
這一生，她只喜歡過兩個男子，第一個是張恆，第二個是張恆分身所化的「張平」。
張恆沒有回答他的話，其身影兩人的視野，一點點變淡，後消失不見。
良久之後。
「娘親，他走了……」
冰雲低聲提醒道。
「走了？」冰薇有些失神。
冰雲目光掃過屋內，突然看到了一顆淡金色的光團。
「這是什麼？」她無比好奇的道。
咻！
這淡金色光團，竄入了她體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冰雲詫異無比，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卻沒有任何的不適，她喃喃自語道：「剛才……那難道是幻覺？」
……
另外一邊，張恆本尊已經離開了黑水鎮，瞬移到「極焰門」的高空。
嗡！
一片絢麗的銀色光點，他的身旁形成了一個青年男子模樣的銀色光人。
「呵呵，百年歲月磨礪，你的變化倒是不小？」
張恆的雙眸金芒閃爍，望著自己的第二分身。
「是啊……低階修士和普通人的生老病死，酸甜苦辣，難以形容……」
張恆第二分身，臉上露出了種種回憶的神色，忽喜忽憂，似痛非痛。
「來吧，與我融合！無需多久，你的修為便能提升到煉天化地功四層的境界。」
張恆微微一抬手，那第二分身頃刻間化為一團銀色光球，融入了張恆的體內。
進入功法四層之後，張恆體內丹田核心處的那個「靈核」，變化為淡金色，內部的空間，比之前擴大了幾十倍，足足有一間普通屋子大。
這個充滿淡金色能量流的神秘空間裡，有兩個事物引人入目。
這兩個事物，都是張恆的本命法寶：一件是初入仙寶級的，「破空劍」，另外一件是極品通靈法寶，風雷扇。
第二分身，化為一道銀色光團，進入了張恆的靈核空間裡。然後，又化為一個銀色小人，盤膝而坐，開始不急不緩的吸收四周的淡金色光流。
以清晰可見的速度，第二分身的修為和實力，突飛猛進。
張恆暗想：「我現已經有了兩個特殊空間，第一個是與肉身緊密融合的『靈核空間』，另外一個是『空間領域』。不知以後會按照怎樣的趨勢發展下去……」
兩個空間，作用大不相同。一個是來源於自身，相當於力量源泉；另外一個是從外部得到的，作為張恆的儲備倉庫。
……
就張恆瞬移到「極焰門」高空之時，下方曾經輝煌無比的第一大宗，正面臨著一次重大的抉擇。
極焰山下方深處，有一處火溶晶巖洞。
與百年前相比，這火溶晶巖洞裡的岩漿，已經流失了三分之一。
不過，現的火溶晶巖洞裡，也開闢出了一個特殊的「溶晶大殿」。這座大殿，是門派長老閉關修煉，以及商討重要事情的地方。
此刻，「溶晶大殿」裡，正坐著幾十位長老、護法級別的人物。
大殿上方的台階頂部，有一個醒目的赤金色寶座。
這就是「極焰門」的宗主之位。
自從郭楓宗主走後，極焰門由當初的藍火長老掌管，成為如今三星域炙手可熱的「藍火宗主」。
藍火宗主，是一個年約三四十歲的年，神色穩重，眸時而閃現精光，一身修為儼然修煉到元嬰期大圓滿的境界。
他的身側，還站立著一位長得略黑的健壯青年，此人目光如炬，身上隱隱間散發的氣息遠超一般元嬰期修士，透著一股非人類的氣息。
這黑膚魁梧青年，正是「極焰門」的護山靈獸，曾經化形期後期的妖獸，黑豹。
黑豹，本是妖族實力超群的化形巔峰妖獸，後來被張恆種下「寄魂術」，對「極焰門」忠心耿耿，任勞任怨，立下了汗馬功勞。
宗主寶座的側方，有一張椅子，坐著一名紫袍老者。
自始自終，他都閉目養神，一動不動。「溶晶大殿」內所有長老及護法，望向他的目光，都透著深深的敬畏之色。
這紫袍老者，正是當年的「紫極散人」，也是如今三星域站巔峰處的「紫天散人」。
同黑豹一樣，「紫天散人」對極焰門同樣是忠心耿耿，遇到任何危難，都不會袖手旁觀。
除了這大殿上方的三人之外，下方還盤坐幾十多個元嬰期的修士。
其，天萊上人，碧幽仙子，百煉大師等人也列。
大殿內數十個人，不乏張恆曾經認識的。
「座的各位，都是『極焰門』以及同盟宗派的元嬰期修士，我這次把你們召集而來，正是為了商討抵抗齊國『魔天門』的策略。據我等推測，『魔天門』陣營的修士無需半年，就會能殺到我們的勢力範圍……」
藍火宗主聲音裡透著不可置疑的威嚴，大殿內的眾元嬰期修士，都十分安靜。
當然，暗地裡，他們也偶爾神識傳音交流一番。
「現面臨我們的，只有三條可選之路。第一條是聯合趙國內曾經的敵對勢力，與『魔天門』死戰到底。第二條路，是歸降『魔天門』。第三條路是，解散『極焰門』，各奔東西。」
藍火宗主說到後，言語間透著幾絲無奈。
大殿內，一片沉寂。
「各位長老、護法，你們有什麼看法？」
藍火的目光，首先從「紫天散人」身上掠過，又掃向其餘的元嬰期長老和護法。
「魔天門已經成為『三星域第一大魔宗』，宗門內甚至有好幾位化神期世外高人，不是我等能與之抗衡的。如果沒有什麼變數，趙國修真界，將會短短數年之內，被其統治！此等不可阻擋的大勢面前，我們別無選擇……我認為，歸降『魔天門』才是好的選擇，這樣一來，我們既不用遭受『魔天門』的追殺，還能安然呆趙國修真界。」
「不錯，我們如果投誠的話，那『魔天門』肯定不會趕殺絕。正魔兩道，只要沒有利益衝突，也能安然相處，這種事例，修真界屢見不鮮。」
……
藍火宗主聽著大殿內眾修士的意見，面色平靜，別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百煉長老，你有什麼看法？」
某一刻，藍火宗主突然問那百煉大師。
自從進入大殿之後，百煉大師始終是一言不發，臉上卻流露出幾絲回憶，嘴角略帶苦澀。
見藍火宗主讓自己發表意見，百煉大師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氣，說道：「客觀的說，誓死抵抗，根本就是死路一條，畢竟實力的巨大差距那裡。但想要我正門大宗，投靠那『魔天門』，這絕對不可能。大不了，我們逃亡三星域強大的修真國，楚國。據說，那楚國修真界，有一位世外高人，實力化神期，屬於巔峰無敵的境界，與我『極焰門』曾經的『太上宗主』關係不淺。」
「我的想法是，向楚國修真界求助……如果真的沒有希望的話，便只有各奔東西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百煉大師的臉上，顯露出深深的無奈。
他的一番話，讓不少長老贊同不已，連連附合。
藍火宗主聽了，卻搖頭道：「楚國仙儒齋的那位世外高人，我曾經還有一面之緣，可惜的是，他早百年前，就與上代宗主郭楓一起離開了『三星域』。」
「他也去了『周王朝』？！」
眾元嬰期修士一片嘩然。
周王朝，對於這三星域修真界來說，就是一個夢想國度。這就好比窮山僻壤之地的人民，對繁華大城市的嚮往。
「我們說了這麼多，不知宗主您有什麼想法？」
一名元嬰期的女修問道。
頓時，溶晶大殿內所有修士的目光，都集藍火宗主的臉上。
一百年多年來，藍火繼承宗主之位，也沒有犯什麼大的過錯。極焰門之所以會走向沒落，那也是因為時運不濟。
藍火宗主長舒了一口氣，淡然道：「正如百煉長老所說，誓死反抗，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本宗只好選擇第三條路。但我的心，還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給『極焰門』至少保留一絲香火。我打算選擇一部分自願的修士，一起逃亡楚國修真界，那裡開宗立派。這樣一來，我也對的起上代宗主，以及太上宗主。」
眾修士沉默片刻，大部分人都表示贊同。
百煉大師點頭道：「這已經是折的方法，起碼能讓『極焰門』保留一絲香火傳承。否則的話，我將深深愧對於曾經的『太上宗主』。」
場很多修士都知道，這位百煉大師，與極焰門的太上宗主，有不淺的關係，就是因為這點原因，藍火宗主對他十分尊敬。
「哼，如果『太上宗主』還的話，我們哪還會被那魔宗勢力欺負道門前！」
一個性格火爆的元嬰期長老，垂頭喪氣的道。
太上宗主！
這四個字，讓場上的眾元嬰期修士，精神為之一抖。
一百多年來，太上宗主張恆，已經成為三星域一個不可超越的傳說。
「是啊，太上宗主神通蓋世，化神期修士，是絕對無敵的存，當初與妖族第一強者『黑魔皇』一齊離開了『三星域』，如果他還的話……」
……
又經過一番討論，場眾修士都服從了藍火宗主的決定。
當然，大部分修士都選擇了各奔東西。
正所謂樹倒獼猴散，當「極焰門」這棵蒼天大物傾倒，那也附庸勢力和不忠份子，都不會選擇前往楚國修真界，繼承「極焰門」香火。
「哈哈哈……老夫來晚了，『極焰門』的眾長老、護法已經商議出逃亡之策！」
一股浩然威壓，從極焰門的上方傳來，強大的氣勢，讓「溶晶大殿」下方的火溶晶岩漿一陣蕩漾，火焰飛騰。
「不好，這人竟是『魔天門』的祖師葉冷涯！」
紫天散人輕呼一聲，身形「唰」的一下，從原地消失，瞬移到極焰門上空。
溶晶大殿內的眾元嬰期修士頓時驚恐不安起來。
魔天門祖師葉冷涯，那可是當今三星域修真界，公認的魔道強者，一身修為已然臻至化神期大圓滿。一般化神期絕世高人，與他相差甚遠。
紫天散人瞬移到高空，就見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袍老者，屹立於極焰門上空。
唰！
正這時，遠方又瞬移來一男一女，看其氣勢，竟然也是化神期修士。
一天之內，極焰門降臨了三位化神期修士！！
頓時，「溶晶大殿」內的眾元嬰期，神色難看之極，連宗主藍天，也都面露苦笑之色。
這一刻，絕望的陰影，漸漸籠罩整個「極焰門」之上。
沒有人知道，那高空之上，有一雙眸子，正冷眼俯視下方的演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