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以死謝罪怨女化蝶
「你這又是何苦呢？朕最憤怒的不是你想殺朕逼宮，也不是你對玲瓏和甄丞相犯下的滔天血案。朕最憤怒的是，你為何要叛國？皇位之爭畢竟是內亂，你竟然為了那個位子不惜勾結外邦。險些將大燁的江山拱手讓人。這是朕最不能容忍的。朕為何下那道聖旨？就因為他是朕的兒子，無論何時，朕都要給浩兒留一條活路。就連剛才，老三還在祈求朕放你母子一條生路。可是，你為何不肯給別人一條活路？」齊凱巖冷漠的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平靜的可怕，深幽的看不見底。那平靜中挾著無窮的威力。
天是灰濛濛的，皇宮是陰森森的，心是沉甸甸的。
東方的太陽此時早已躍出了地平線，不知何時，擋在太陽前的那團烏雲消失的無影無蹤。那璀璨耀眼的強光瞬間將溫暖與光明遍灑整個京城。
後宮裡各房的執事太監與宮女們已經將後宮四處收拾的乾乾淨淨，包括那些曾經橫七豎八陳橫在地上的屍首。就連那些噴得到處都是的血漬，也被沖刷的乾乾淨淨。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城內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箇中的詳情卻沒有幾個人知道。雖然幾天前有些事便隱隱約約傳入了她們的耳朵之中，但是日復一日的宮廷生活，早已讓她們學會了如何自保。沒有人敢去對此作出任何議論。
齊天宇和齊天浩對視後，不約而同的遠遠望向永寧宮的大門，二人面容肅靜，面上皆有憔悴焦慮之色。
齊天浩母子已經進去好久了，然而卻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傳出來。他二人隔著永寧宮有一段的距離，是以並未聽到於媚娘那幾聲狂笑與歇斯底里的尖叫。
「母后。」一直滿臉愧色靜靜地坐在旁邊的齊天浩忽然喊了一聲。
於媚娘沒有回答，只是回頭詫異的看著他，她眼中那歇斯底里的迷亂還沒有完全消退。
齊天浩緩緩地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衣衫，面帶著一絲微笑，平靜的說道：「父皇，請允許兒臣再叫您一聲父皇，母后，你們不必再爭吵了。一切事情都是因兒臣引起的，那就在兒臣這裡結束掉吧。父皇，兒臣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能否答應？」他嘴角帶著一絲自嘲直望著齊凱巖，望著這個在自己心目中一直像神一樣的父皇。
「你說吧。」齊凱巖保持著站立的姿勢，眼瞳中的利芒漸漸地化成了一絲慈愛。
「事情能否到此為止，請您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饒恕母后。」
「這已不是朕能左右的事情了。」齊凱巖無可奈何的說道。要知道，逼宮謀反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就算自己想饒恕她，可是那滿朝的文武和大燁的例律卻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見齊凱巖面露難色，齊天浩也不再追問，只是接著問道：「父皇，兒臣想知道，如果兒臣像老三一樣有能力，你還會廢掉兒臣改立老三麼？」人之將死，最想知道的莫過於人生歷程中最不可解的那些謎團。
「不會。」齊凱巖想都沒想的直接回答道。他眸中掠過一絲哀傷，「在你去江南複查賦稅一案回來之前，朕都沒決定過要廢除你。」
齊天浩又自嘲的笑了笑。「謝父皇，那兒臣就死而無憾了。」他原本站立的筆直的身子不停的晃動起來，嘴角也溢出一絲猩紅刺目的鮮血。
「浩兒！」齊凱巖驚叫著奔了過來，一把扶住了齊天浩即將倒下的身子。
原本呆立在原處的於媚娘也發瘋般撲了過來，就連一直端坐在錦榻上的老太后也踉蹌著下地奔了過來。
齊凱巖小心翼翼的將他扶回椅子上，老淚縱橫的說道：「你為何要這麼做？朕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麼，無論如何都會留你一條活路。你為何還要自己尋死？如果你死了，你母后怎麼辦？孩子和王妃怎麼辦？太后也會受不了的。」
齊天浩倚躺在齊凱巖的懷中，臉上帶著一絲讓人看不明白的表情。他嘴角微翹。似乎在嘲笑著什麼，凌亂的髮絲垂落在臉側，整個人看上去顯得異常的頹廢憔悴。聽到齊凱巖如此說，他再次自嘲的笑了。「父皇，謝謝您的不殺之恩，兒臣真的錯了！也沒臉再繼續活下去。兒臣不想像一個囚犯一樣被幽禁在府中苟延殘喘的活著。那不是兒臣想要的人生！」
齊凱巖心痛的握著他的手一陣默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正如齊天浩所說，終生幽禁已經是對他最寬大的處理了。
「兒臣一直以為父皇您是心屬老三的，也一直都以為老三想將我除之而後快，是以兒臣的心裡一直都怨恨著您和他。都說自古帝王之家最無情，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兒臣向來自認聰明過人，又是當今太子，世人皆不如我。可如今看來不過是個蠢鈍的愚人罷了。」他又開始笑，笑得涕淚橫流，笑得氣喘吁吁。
於媚娘早已哭成了淚人，怨毒的看著齊天浩怒罵道：「孽子，你好沒良心，怎可如此丟下哀家一個人尋清淨去，與其讓你去死，還不如讓哀家去了好。這一切都是哀家一手造成的，就算是死也輪不到你，為何一定要讓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
一旁的老太后也嗚嗚咽咽的哭的一塌糊塗。
「皇祖母，浩兒……再也不能給您……請安了，這次的事。希望您不要記恨浩兒。父皇……若是有來世，兒臣願再給您做……兒子。到那時，兒臣定然做個讓您……放心的君主，做個讓您滿意的……好兒子。母后，兒臣不能照顧您了……幫……幫兒臣對老三說聲……對不起！」說完一陣咳嗽，滿臉的淚水與鼻涕混合到了一起，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射而出，染紅了齊凱巖身上的龍袍。
「夠了！不要再……說了！」後面的兩個字只停留在於媚娘的唇邊，因為她驚恐的看到，滿胸鮮血的齊天浩再次噴吐了幾大口鮮血出來，人也跟著軟了下去。
一個人要是有了死的絕心，就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齊天浩的頭仰到了後面，有氣無力的耷拉著眼簾，目光中儘是無奈。下頜和衣襟上的鮮血讓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恐怖，也無限的淒涼。
「你究竟吃了什麼？吐出來，快吐出來！」於媚娘瘋狂的扣挖著齊天浩的嘴，胡亂的擦拭著他下巴上的污血。
「媚娘，別再折騰了，浩兒已經不中用了。」齊凱巖只覺得心中一片空蕩蕩的，完全沒有了任何想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即將死去的齊天浩緊緊地摟進了自己的懷中。
於媚娘眼神迷亂的從齊凱巖懷中一把奪過齊天浩吼道：「浩兒！你為什麼這麼傻？該死的是我！該死的是我！你給我起來！起來啊！為什麼？」拚命地搖晃著已經渾身癱軟的齊天浩，於媚娘幾近瘋狂。
她懷中的齊天浩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眼睛則無限留戀的環視了一下眾人緩緩地閉上了，臨了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沁出眼瞼，慢慢的滑落鬢角。
宮門外齊天嘯毫無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心情複雜的看了齊天宇一眼。
「王府裡可有消息傳來？」齊天宇關切的問道。
齊天嘯面色難看的搖了搖頭。從入宮到現在，自己根本無暇顧及王府中的事情，好在謝雨菲母子已經離開京城，不然自己斷不會這麼放心的留在這裡。
就在此時，永寧宮的大門被轟然打開，於媚娘歪著脖子，頭髮散亂，表情木然無比的從門內走了出來，她的身體輕輕顫抖著，華服上滿是污血。
看到那些污血，齊天嘯兄弟二人皆吃了一驚，不約而同的衝進了永寧宮。
此時一縷陽光透過窗玻璃射了進來，剛好照在齊天浩的屍體上。在他原本污濁不堪的臉上襯出一層金黃色的暈光。他的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一絲自嘲的微笑。
待處理完皇宮中的事情後，已近晌午。一夜的折騰幾乎讓皇城裡的貴人們無不精疲力竭。然而，齊天嘯並沒有那休息的心情，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回過皇帝後，他便打算直接回王府，沒想到卻意外的碰到了他最不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