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為社稷皇帝斷恩情
老皇帝看著謝雨菲送來的那些卷宗終於忍不住的發火了，紅木茶几上的細瓷點心盤在他的拳下應聲而碎。
在所有人的眼中，老皇帝齊凱延一直是個中正純和。溫文爾雅的老人家，縱使也有不愉悅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表露出如此暴戾的一面。今日看著他臉上的重重寒霜，齊天嘯心裡不由打了個顫，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並不知道，早在他出發去江南主持江南投標的時候，老皇帝便通過裴哲修交了一道密旨給謝雨菲，要她借助在商界和娛樂城中的力量打聽一下參加這次投標的各個商家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嘯兒，那李大福父子如今身在何處？不會身在大理寺吧？」老皇帝寒聲問道。
「兒臣已另外做了安排。」齊天嘯楞了一下隨後老實的回答道。
老皇帝的反應他看得真切，他不明白謝雨菲究竟給老皇帝看了什麼讓他如此的火大，就連當初自己告訴他南疆的山中有人養兵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強烈的反應，今兒個他卻砸了盤子。至於李家父子被他格外看押一事，相信老皇帝是知道的。他們知道的太多，手裡有的多是直接的證據，何況還有幾處疑點尚未搞清楚，若是將人放在大理寺保不齊會出什麼事情。
「我就知道你做事不會那麼讓我不放心。廖明鶴的案子既然都已經證據確鑿了，為什麼你遲遲不將卷宗交上來？」老皇帝陰霾著個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父皇若是想看，兒臣明兒個就打發人送過來。」齊天嘯隱隱的猜到了他問這些話的目的。
「你也甭瞞著朕，打從你將他關到大理寺，卻把李家父子另外關押那天起，朕就看出了你的意圖。既然朕猜到了你的意思，他的主子會看不出來？為了一條沒用的狗他們是不絕會出手的。」當著謝雨菲老皇帝毫不忌諱的說道。
「兒臣也知道廖明鶴對他們而言已經沒用了。但是魔由心生，本就該死的一條狗，咱們卻留著不殺他，時間一久，相信會有很多人睡不著。兒臣是想……等人來殺狗。」對著老皇帝他不敢有半點的隱瞞。
似乎早就猜到兒子在想什麼，老皇帝睜開雙眼，目光裡有一絲安慰，有一絲詼諧，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淡淡憂愁，「你即這麼說，那此事就留待節後處理，朕也想過個消停年啊。不過咱們是不是該讓朝中一些臣子知道這件事呢？」
「兒臣正有此意。」齊天嘯微笑著躬身回道。
「你將賢德側妃交給朕的這些宗卷拿回去好生看看，過了年兒，朕要你辦的第一件事便是此事。」老皇帝再度緩緩閉上了眼睛。
「兒臣遵旨。」硬著頭皮應了一聲。齊天嘯苦笑，不知道老皇帝為什麼一定要自己來處理此事，牽涉到朝中大臣自己尚可應付，但是宮裡面的那幾位，豈是自己說動便可動得的人。
「去吧，有時間往泰安宮多走動走動，讓側妃多陪陪你皇奶奶，她……時日不多了。」良久，老皇帝才將後面那半句說了出來。老牛鼻子說過，老太后若能撐過今年，便至少還可有五年多的壽辰。若是撐不過……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多造殺虐讓老太后見血光，是以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那個酷似奶奶的老太太活不多久了！謝雨菲心頭一熱，鼻子一酸，眼前一片氤氳。
待齊天嘯與謝雨菲出門後，老皇帝一直不曾睜開的眼角滲出兩行清淚。
做出這個決定，他比誰都要心痛。但是自己已近暮年，心中的人選既然已經定下來，根本就不容他再有那麼多的顧及。他知道齊天嘯在苦笑什麼，他就是要他放手去處置那些他自認為無法撼動的人。
他在逼他。
怕什麼東宮太子，怕什麼宮中那位，只耍能讓他藉此在朝中樹立名聲，只要能讓他坐上那個座位，只要能為烏龍國的百姓擇得一位明君……他什麼都能做，也什麼都得做。
他在逼他，逼得他無路可退！逼得讓他知道，只有走向那個位置是他唯一的出路。
自己這個兒子什麼性情自己最瞭解，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決計不會下狠手對待自己的血親。但是，身為王者，必須在某些時候斬斷親與情，不然他就做不了那個孤家寡人。
原本他給那兩個人是留了一線生機的。就算她在南疆屯兵，他也都忍了。畢竟歷代皇子為了奪位暗中跟軍中人勾結的事情屢見不鮮，是以他一直都沒有追究此事，只是遠遠的觀望著。他想讓她自己回頭，畢竟她對自己還是有情的。
可是，今日看到謝雨菲拿來的那些卷宗後，他卻無法再忍了。李大福父子用於投標的那筆巨額銀子，一部分來自於德安那裡，另一部分竟然來自邱馳！為了奪位他們母子竟然不惜叛國。這是身為國君最不能容忍的。
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留！他只能狠下心，讓那母子給嘯兒做最後一塊磨刀石。
永寧宮的午膳，預備的甚是豐盛，吃的人自然也是喜笑顏開。
謝雨菲母子一直在宮中逗留到天色擦黑，才回到了順王府。
晚膳時，謝雨菲一直有些悶悶不樂。像是約好了似地，小健越也鬱鬱寡歡像是懷著什麼心事。環兒端著飯碗頻頻轉頭看著母子兩個不知該如何是好。
「環兒，過了年兒，你還是回江南去吧。」謝雨菲沒有抬頭的突然冒出一句。
「姐姐，您今兒個是怎麼了？去宮中有人尋您的茬子了？還是出了什麼事？」小臉上寫滿了焦急與擔心。
「看把你嚇得，沒什麼大事，我只是覺得該讓你回江南一趟。」謝雨菲牽了牽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謝雨菲從不是個出的話幾乎都是一錘定音。自己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嚴肅的神情，還是在越兒被綁架的時候。看他們母子一般無二的黑著面色，今日宮中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那您為何這般神情？好端端的幹嗎讓我一個人回江南？」環兒忙不迭聲的問道。一雙和葡萄般的大眼登時罩起了一層水霧。
這幾年下來，她早已習慣了留在謝雨菲的身邊，習慣了聽謝雨菲的安排行事，習慣了眼前這小小的人兒喊她小姨，她已然把這母子當做了自己最至親的人。如今謝雨菲卻要她獨身回江南，她焉有不驚慌之理。
「這次咱們回來身上只帶了兩百多萬兩的銀票，一百五十萬兩用作救災，餘下的幾十萬兩我要留作他用。年後你直接回江南，讓青山再準備出一百萬兩銀票和衣物什麼的一同送去賑災。為了以防銀子流失，我要你親自看著這些銀子花在了何處。就當你去替我看銀子了可好？」謝雨菲放下碗箸輕聲道。
「我還以為你要趕我走呢。」環兒一聽是為了讓自己去看著那些救災銀，不由破涕為笑了。
「傻丫頭，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看到有誰會傻到連自己的胳膊都不要的。我想是那麼傻的人麼？」謝雨菲的話逗得環兒將心中所有的疑竇趕得蹤影皆無。
「姐姐，我一個人能行麼？我豈不是要好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您和越兒？」環兒眼圈再度紅了起來。
望著咬著竹筷，一臉不捨的環兒，她笑了。「呵呵，傻丫頭，別那麼不高興，咱們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再也見不著了。只有你跟著銀子一起去，我才不會擔心我們的血汗銀子被人家黑掉啊！我跟王爺商量過了，到時由鐵衛和王府的，還有文開在呢，他也一起去的。凡事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你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有他從旁助你，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岳大哥也一起去？！」環兒被這話唬了一跳，手中的筷子也拿捏不住掉在了桌子上。
「嗯，王爺擔心那些銀子會像以往那般被層層剝皮，真正落到百姓手中的時候根本不剩下什麼，所以才同我商量派你和文開一同前去。你們二人可是我跟王爺最信任的人噢。」臨了，謝雨菲抿著嘴頗有含義的又補上了一句。「到時你們二人也可相互有個照應，說不定回來的時候我跟王爺還能喝上一杯喜酒呢。」
一聽這話，環兒的小臉登時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不依的連聲叫著姐姐。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可不想讓你埋怨我一輩子。平日裡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指不定怎麼罵我呢。這會子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心裡恐怕早已樂開了花吧？」謝雨菲半掩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
「姐姐，您……您欺負我！」環兒嬌赦的捂著臉，跺著小腳飛身跑開了。
環兒剛一跑開，笑容便迅速的從謝雨菲的臉上斂去。
「媽，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冷不丁小健越從旁問了一句。
他早就從旁看出了一些端倪，老媽心中定然有事！剛才的笑中明顯有著一絲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