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竹葉丸
沙漏聲驟停。
不需要莫星圖喊叫，那些靈藥師便自覺地放下毛筆，起身上交答卷。畢竟，這第三關不比第一關的煉藥，在第一關磨蹭幾下，或許可以讓即將煉製成功的靈藥出爐。而辨藥這關，答不出來的話，磨蹭也沒用。
成飛流和慕子思等人都將目光從聶空身上挪開。
對於這個起碼已吃掉兩斤藥草的傢伙，他們都已有些麻木，也難為他能在身上藏帶著那麼多的藥草。
「四皇子殿下，你填寫的五種藥草，對了『螺絲劍衣草』和『裂萼紫絨』這兩種，很好，很好。」
看著成子軒的答卷，闕羽頷首讚了一句，便翻開下一張答卷。
四皇子微微一笑，以一副漫不經心的口氣隨意的道：「闕羽大師，那個第一交卷的靈藥師答對了幾種？」
「他對了三種，比你少了裂萼紫絨，多了顛迎花和落蘇草。」闕羽道。
「三種麼？」
四皇子怔了怔，看向正坐在階梯處吃著藥草的聶空，眼睛微微一瞇，神色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居然辨出了三種，原本以為你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傢伙，沒想到竟比慕小靈她們都還要厲害幾分，看來倒是我小瞧你了。只是前三關好過，後兩關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應對？」
一個個完全判斷錯誤的靈藥師唉聲歎氣地離開，不到兩分鐘，高台的第三層階梯便只剩下十多人。
「諸位，第三關結果已經出來，通過的靈藥師有一號四皇子殿下，三十二號慕小靈，三十三號聶空……一百零八號顧琦……一百五十二號曲馨儀……三百號玉青冠……六百四十號……」
莫星圖大聲報出第三關的最終結果。
幾乎他每叫出個名字，人群中都歡聲雷動，音浪滔天。對於他們來說，誰勝誰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要夠刺激就行。更何況，此時留在高台中的靈藥師居然有好些嬌俏美麗的少女。
「這次的『千靈藥會』大比，可真夠陰盛陽衰的呀，最後的十三人裡面居然有八個都是女的。」
「嘖嘖，這麼多美人坯子，要是能娶到其中一個做老婆就好了。」
「嘁，就老兄你這副尊容，還想娶她們做老婆，也不怕把小美人嚇著，好好照照鏡子去吧。」
「瞧不起老子怎地？」
「……」
不得不說，高台上的那些少女的確都非常養眼，便是聶空在嚼著藥草的同時，也首次仔細打量起自己的這些對手來。
慕小靈和四皇子就不說了，一個和他頗為熟悉，一個也與他朝面數次。剩下的十一人中，三個男子年齡都比較大，估計有二十四五歲，女子卻剛好相反，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甚至還有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
「這麼小，居然能撐過第三關。」
看著那面容稚嫩的小蘿莉，聶空有些感慨，據說族長聶青松的小女兒聶風華十四歲達到通靈境界時便曾成功煉製過三品靈藥，著實夠逆天的，不知道這個小蘿莉是否有當年聶風華的水準。
如果聶空沒記錯莫星圖的所報的號碼，這小蘿莉應該就是一百零八號的顧琦。這個數字很吉利，天罡地煞的總和。
除了小蘿莉外，還有兩個非常引人注目。
其中一人綠衣曳地，五官精緻秀美，黑亮的雙眸水盈盈的，似乎時時刻刻都流溢著青春的笑意。不過，最吸引眼球的還是她那帶著點嬰兒肥的嬌嫩臉蛋，紅撲撲的，讓人一看就有種捏住她腮幫子狠狠蹂躪的衝動。
這女孩便是來自離風曲家的曲馨儀。
另一個則是出身落霞宗的玉青冠。這名字很有特色，聶空最初聽到時，還以為她與自己前世曾去過的那家叫「玉清觀」的道觀同名，剛才無意間瞥見她交上來的答卷，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
這玉青冠一身青衣，面容端莊秀雅，滿頭烏黑長髮如雲瀑般飄灑在腦後，看上去竟有股超塵脫俗的味道。
除了慕小靈、曲馨儀、玉青冠和顧琦外，其他的四名女子雖沒有她們那麼出眾，容貌卻也都是上上之選。
八名女孩在高台處形成了一道絕美的風景，猶如一股暖流注入到這寒冷的天氣中，讓莊院中那些圍觀的傢伙興致勃發地談論著她們的身材、面容和家世，偶偶再做做一親芳澤的白日夢。
聶空在觀察著自己的對手，他們也在觀察著聶空。對這個連藥草都能吃得這麼津津有味的對手，他們都大感匪夷所思。
即便是和聶空最熟悉的慕小靈，此刻那張娃娃臉上也滿是不可思議。做為靈藥師，不可避免的會經常品嚐下藥草的味道，可絕大多數藥草都不是那麼好吃，有些吃下去能讓人把膽汁都吐出來，有些吃過之後嘴巴能臭上好幾天。
這麼兩三分鐘時間，聶空吃過三種藥草，其中有一種叫「羽葉鬼雲花」，慕小靈曾經嘗過，只是一小片花瓣在嘴裡含了片刻，便讓她吐了三天三夜，可聶空倒好，一整朵花吃進肚子裡，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真是怪物！」
慕小靈撇撇嘴，鼻中輕輕一哼。
「大哥，這『肉仙苞』真這麼好吃嗎？」一個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聶空轉眼一瞧，才發現那粉雕玉琢的小蘿莉不知什麼時候跑到自己身側，兩眼放光地看著他手裡那把白白嫩嫩的肉仙苞。
「好吃，當然好吃。」
聶空捻起一塊拋進嘴裡，嘎吱嘎吱地咀嚼幾下，大量乳白色的汁水汩汩而出。一口嚥下後，聶空一臉舒爽的表情，笑瞇瞇的道，「小妹妹，你也嘗嘗，這東西吃一塊頂一碗飯，就算到比試結束也不會覺得肚子餓。」
「真的？」
小蘿莉有些狐疑，「肉仙苞」自己小時候也嘗過，好像很苦的耶？可一見聶空那酣暢淋漓的樣子，小蘿莉眨巴了幾下眼睛，又有點懷疑起自己來，難道是記錯了？嚥了嚥口水，小蘿莉明顯有些意動。
「來吧，來吧。」聶空慇勤地遞了塊「肉仙苞」過去，那神情就像是誘惑小妹妹去看金魚的怪叔叔。
「那我試試？」
小蘿莉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接過肉仙苞，放進嘴裡小心翼翼地一咬。於是，那張充滿期待的甜美面龐就皺巴巴地擠成了一團，小蘿莉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連連吐出「肉仙苞」的碎末汁水：「呀呀呀，呸呸，呸呸……好苦，真的好苦！你在騙我，壞蛋！大壞蛋！大壞蛋！」
「哈哈……」
見狀，高台處爆發出一陣大笑，便連那一臉雲淡風輕，彷彿萬物不縈於心的玉清觀也禁不住微微翹起了唇角。
「真的不苦，你看！」
聶空使勁地咀嚼一塊肉仙苞，演示起來。
「騙子！呸呸……騙子……」小蘿莉氣憤得滿臉通紅，兩隻眼睛狠狠地瞪著聶空，翻來覆去地給他戴帽子。
「安靜！」
一聲大喝，莫星圖面色嚴肅地走了過來，「都到上面那層階梯去，第四關馬上就要開始了。」
慕小靈等人忍住笑，向上走去，經過聶空和顧琦剛才那麼一鬧，心裡倒是變得輕鬆了許多。
感覺到身後兩道恨恨盯著自己的目光，聶空回頭一看，見小蘿莉還是氣鼓鼓地恨不把自己當成「肉仙苞」咬碎，要是不讓她把這口惡氣出掉，恐怕下面這場比試她會一直心不在焉的。
怪叔叔有點愧疚起來，故意放慢腳步，待小蘿莉走到身邊時，從懷裡摸出一株綠油油的藥草，撕下一片葉子，而後壓低聲音道：「把這個吃了，就一點都不苦了。真的，這次不騙你。」
蘿莉小嘴一凶巴巴揮舞著小拳頭，像是只被觸怒的小母獅子，憤怒的道：「大騙子，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說完，小蘿莉又揚著小拳頭咬牙強調了一句：「不會！我絕不會再相信你這個騙子！」
聶空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小妹妹，你是怕過不了第四關不好跟家里長輩交代，這才不敢吃吧？」
小蘿莉氣呼呼的道：「這和我能不能過第四關有什麼關係？」
「你在比試前被我騙著服用了肉仙苞，導致比試時精神難以集中，結果沒能通過第四關，多好的借口。而我就慘嘍，要是他們覺得你是因為我才輸掉了這次比試，能輕易放過我嗎？」聶空哭喪著臉道。
「活該！」
小蘿莉得意地皺了皺鼻子，跟著又有點同情起來，「你說的沒錯，要是那樣的話，我哥哥肯定會揍你的……他下手沒輕沒重的，要是把你傷了怎麼辦？嘁，這次便宜你了，拿來吧，如果再敢騙我……」
倒是挺善良一小丫頭！
聶空暗笑，直接把那片藥草葉子塞進了小蘿莉口中。一股清涼而甘甜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小蘿莉那張因苦澀而變得皺巴巴的小臉蛋頓時舒展開來，後面那些威脅的說辭隨即轉變成了一聲驚歎：
「好甜！」
濃濃的甜意從頭頂心傳到腳底板，小蘿莉只覺心兒通透，眼睛也瞇了起來。好一會兒，小蘿莉才恍然回神，看著剛剛在一張矮桌前盤坐下來的聶空，嘴裡唧唧咕咕地嘟囔了幾個音符，那股氣憤之意倒是淡了許多。
「第四關，還是煉藥！」
聽到這幾字，慕小靈等人都暗暗放下心來。
她們最怕的便是裁判們出些刁鑽古怪的題目，若只是煉藥的話，那就輕鬆多了，即便是要求煉製三品靈藥，成功率也是非常大的，可要是碰到類似前兩關那樣的題目，就非常頭疼了。
莫星圖的話音還未落下，不少人臉上已泛起了微微的笑容。
四皇子成子軒也是滿臉柔和的笑意，轉眼瞥了瞥與他僅隔著慕小靈一人的聶空，眉宇間露著一絲勝券在握的笑意，在座十三名靈藥師，若論起煉製三品靈藥，成藥率最高的，捨我其誰？
「煉三品靈藥麼？」
聶空微微一笑，煉製三品靈藥時所需注意的事項，聶星雲和練天心已經跟他講過多次，不過他還真沒嘗試過。若是用那個普通小藥鼎，他不敢保證能否成功，可如果施展「藥鼎幻身」，想必成功率會比較高。
不對！
抬眼看向莫星圖，卻見他笑得非常狡猾，聶空頓然醒悟，這第四關恐怕不只是煉三品靈藥這麼簡單。
果然，莫星圖促狹地補充道：「這一關雖是煉藥，可煉的不是藥草，而是靈藥。確切的說，這一關也可以稱為『合藥』！在你們身前的桌面上有個玉瓶，瓶內裝有兩粒二品靈藥『竹葉丸』，你們所要做的，便是對這兩粒『竹葉丸』進行煉製。能夠成功融合者，便可入第五關，若是成功人數超過十人，便以融合度高者為勝。好了，小姑娘、小伙子，你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將兩粒靈藥合二為一！
聽完莫星圖的話，有好幾名靈藥師的臉色都開始變了，沒想到等在第四關的竟會是這樣的題目。
慕小靈、曲馨儀幾女眉頭緊鎖，四皇子成子軒更是首次收斂了笑容，顯然都對這關感到有些棘手。
成品靈藥還能互相融合？聶空心中倒是頗為驚奇，合藥這種事情他還是首次聽說，莫星圖話音落下後，他忍不住瞥了瞥周圍慕小靈等人的神色，暗暗忖道，這合藥貌似比煉製三品靈藥要難一些？
什麼叫「要難一些」，是要難很多！
要是讓周圍那些靈藥師聽到聶空心裡得想法，便是表現得最雲淡風輕的玉青冠也會忍不住送兩個白眼，至於娃娃臉莫小靈和顧琦那個小蘿莉，恐怕會恨不得拿藥鼎往聶空臉上招呼過去。
藥比四關中，第一關煉藥雖說要將錯誤的藥草挑出，卻也算得上正宗，可後面的配藥和辨藥卻是一關比一關刁鑽，到了這第四關，更是刁鑽到了極點。第四關就這樣，第五關難道要讓大家去煉製四品靈藥麼？
「各位，沙漏裡的沙子已經漏掉不少了。」莫星圖齜著牙齒嘿嘿一笑，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啊！」
高台處響起幾聲慘叫，還在發呆的靈藥師們都是如夢初醒，急急忙忙地抓過玉瓶，拔出瓶塞……
……
「老混蛋呀老混蛋……不對，出這第四關的好像是曲停雲，死老太婆呀死老太婆，好端端的你出這題目幹嘛？這不明擺著是在便宜你孫女，打壓老夫的得意弟子麼？合藥這手法，老夫都還沒來得及教他呢！」
「慘了！慘了！還有練天心你個老紅毛，也不說提醒提醒老夫，這樣老夫也好在比試前給徒兒好好講解一番。現在可好，讓老夫那從沒接觸過合藥的徒兒去煉那什麼什麼『竹葉丸』，坑爹啊！」
「早知這樣，當日就該老夫代表聶家來當這個裁判。唉，都怪老夫不喜拋頭露面，把位置讓給了紅毛，失策，失策！」
「……」
裁判席前，聶星雲罵罵咧咧，痛心疾首地轉來轉去。後面貴賓席上的那些傢伙，都是心中偷樂，合著你自己沒來得及教授那聶空合藥方面的知識，就抱怨出題的人打壓你徒弟？這什麼狗屎邏輯呀？活該你徒弟倒霉過不了第四關！為人不能太囂張，囂張也是會遭報應的，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