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還要抱多久?」艾薇兒瞪著伊斯……
「噓!再一會兒就好……」
「半個小時之前,你也說過同樣的話……」
「可是,除此之外,還能有其他的辦法嗎?」
……
無奈,艾薇兒在伊斯的肩膀上艱難地轉動了下酸澀的脖子。
兩人所在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暗櫃,暗櫃很小,下面鋪的是零散的雜物,惟有上面一點空間。而艾薇兒就側坐在雜物之上,伊斯則摟著她的腰,半蹲著。也不知對他來說,這樣是痛苦多些還是快樂多些?
「你的人,為什麼要把我們安排在這個地方?」
「這個,我也是跟著暗號找來的,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哦?」艾薇兒對伊斯的話表示嚴重懷疑。
使用了皇家圖書館的傳送陣後,他們並沒有被傳送到右相府,而是到了一個牆壁上滿是各種魔法符紋,空間極為寬敞的塔裡。塔的中央就是與皇家圖書館相連接的傳送陣。順著塔上留下的暗號,兩人在塔後的一座大廳裡找到了這個暗櫃並躲在了裡面。
難道說,皇家圖書館裡的傳送陣分別連接了不同的通道,而風念蒙和伊斯所念的咒語就是分別啟動兩個傳送通道的關鍵?可這其中……
正當艾薇兒苦思不解時,暗櫃外忽然傳來了一重兩輕的咳嗽聲。
「來了!」
伊斯從裡面打開了暗櫃。
「舅舅!」
「副院大叔!」看清了來人大腹便便的身影,艾薇兒驚叫出聲。
「呵呵,」索德眼睛一亮,點頭微笑。
「您和他……」
索德擺了擺手:「時間緊迫,先跟我走。」
說著,帶兩人快步走往暗櫃旁一根鐫刻有鏤空花紋的立柱。
「這裡是魔法公會總部的禁塔,塔**有五個大廳,每個大廳裡都有一個各自通往艾那麗
米亞周圍郡省省會的傳送陣,」索德從腰間抽出一根短短的魔杖,用其上刻有魔法公會長老專用的紋章印在立柱的花紋上,花紋上光芒一閃,暗櫃後的牆壁竟像殘影般漸漸變淡,很快消失,裡面露出一間大廳來。
「這個傳送陣能通往唐古城的軍隊駐地,那裡會有人以魔法公會的名義接應你們,東西也已經帶過去了,快!」索德指著大廳中央的一個傳送陣,「站上去!我立刻送你們走!」
兩人站了上去,索德正要啟動傳送陣,「等等!」
伊斯叫道,「您,不和我們一起走?」
「孩子,這是郡省之間的遠距離傳送,以我的能力還不能保證在傳送空間裡繼續啟動魔法陣。」
伊斯凝視著索德,「您騙我!」
「我……唉!」
「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舅舅?我、我的母親,我們都渴望著您能到美沙斯去,從此我們一家人可以團聚在一起!」
「孩子……」
「您將我們送走,遲早會被發現,到時,即使您是公會長老,可羅沙皇室、迪比特家族仍然不會放過您。羅沙還有什麼值得您留戀呢?」
「你!住嘴!」索德叫道,「救你的母親,是我必須做的事,因為她是我唯一的妹妹。留在這裡,同樣也是我必須做的事。無論我即將面臨什麼,但我仍然是一個羅沙人,身體裡流著的仍然是迪比特家的血液,儘管……」
索德臉色沉痛,「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和擔當,這是我們英勇的先祖們留下來的囑咐啊!你們,走吧!」
「大叔!」艾薇兒也嘗試著勸說。
「什麼都別說了,走吧!」索德揮了揮手,傳送陣光芒暴漲,瞬間將艾薇兒和伊斯的身影淹沒。
模糊之中,艾薇兒隱約聽到了索德最後的聲音:「國之將變!國之將變……」
※※
唐古城,唐古郡軍隊駐紮地
從傳送陣出來,伊斯難得地沉著臉,一直沒有說話。坐在魔法公會接應的馬車上,艾薇兒終於忍不住問:
「你,剛才為什麼不再勸勸大叔?」
「你不瞭解,不是迪比特家的人永遠也不會真正瞭解這許多年迪比特人所養成的本質。」
「那是什麼?」
伊斯沉默了一下:「奴性!」
……
馬車很快出了城門,魔法公會的人都離開了,換了一個新的車伕上來。
新來的車伕連招呼也沒打,無禮地掀開車簾跳了進去。隨手就將一個包袱扔給了伊斯。不僅如此,還一把就抓住了艾薇兒的手,那色迷迷的樣子和精確熟練的手法竟是非常熟悉。
「你!」
「呵呵,這麼快就忘了我嗎?我親愛的學生啊,這可會讓我傷心哦!」車伕掀起頭上的寬大帽子,竟是卡爾!那條同樣也是宮廷魔法師的色狼老師──卡爾!
「你,怎麼會在這裡?」艾薇兒吃驚地問。
「唉,難道你忘了我是美沙斯人嗎?都怪你身邊坐著的那個人對我家那老不死的有過恩惠,我是冒死相陪來報恩的!」卡爾哀怨地說。
「我還以為你當真和上將軍大人斷絕母子關係了,如果她能聽到你這個曾自稱是孤兒的兒子這麼說想必會很欣慰吧,」伊斯翻了翻包袱裡面的東西,眼睛亮了起來。
「唉,要是那老不死對我能像索德大人對你這麼好,那我也不會出來閒晃了。喈喈,老人家對你可真好,竟把這東西給你,要是殿下您回國之後把這東西送給陛下,那麼……」
「裡面是什麼東西?」艾薇兒一邊努力拍開卡爾的狼爪,一邊好奇地問。
伊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特西斯法杖!」
※※
自然歷二一八四年一月初
新年的一年來到了,原本正該是全民歡騰的時候,羅沙首府艾那麗米亞卻陷入了全面恐慌之中。
神聖的年祭上,國王被刺,女神的使者、親王殿下的未婚妻突然神秘失蹤,兩件事情在宮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儘管在以左相伊姆霍德為首的大臣們的指示下,消息很快被壓住。但世上卻總沒有永遠也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在某些有心人的安排下,事情很快由宮中傳到各階官僚的耳中,再由他們的口中傳到了那些貴婦人的耳中,最後,一傳十,十傳百,平民們也知道了。一夜之間,各種版本的國王遇刺和神使失蹤的消息以皇宮為中心,全面輻射向艾那麗米亞的每一個角落。
千年以來,這可是從來也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啊!整個艾那麗米亞在顫動。
在神使下嫁親王殿下的同時,國王陛下居然被刺了!這其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據說,神使殿下曾被陛下軟禁過呀!」
「哎呀,那算什麼!聽說陛下還曾經想殺害神使大人呢!」
「呀!真的嗎?」
「當然是的真的了,要不,神使怎麼會突然消失了,陛下也遇刺了呢?」
「你是說神罰……」
人們猜測著,人心浮動。
兩天之後,尹斯一世病情好轉,奉命安撫人心的大臣卻帶回了讓他和伊姆霍德等人為之驚訝的消息。
當時,那位大臣是這樣說的:「啟稟陛下,不知何因,城中平民竟突然頑劣愚昧至抗拒朝廷安撫,更扭曲事實,中傷陛下,甚至還編造了一首歌謠……」
「哦!什麼歌謠?」尹斯一世虛弱地問。
「臣不敢說。」
「說!」
「是!是!歌謠說:
綿長的河水呀染紅了山巒,
汐南的裙梢邊留下諸神的祝願,
應著太陽的餘輝喲,獅子的凶蠻嚇走了千年的精靈。
我們沿路而去,眼前全是血跡,
有一個聲音在風中哭訴,國之將變、國之將變……」
「混帳!」不待大臣念完,尹斯一世怒叱道,面色鐵青,眾所周知羅沙皇家的標識就是一隻戴著皇冠的獅子,而汐南河的裙角便是羅沙,那歌中的精靈指的也便是艾薇兒了。「這歌什麼時候傳出來的?」
「臣不知!」大臣趴伏在地,誠惶誠恐地說。
「哪裡傳出來的?」
「臣不知!」
「你……咳、咳……」尹斯一世大叫一聲,突然猛烈咳嗽起來,面色再又蒼白,倒在床上再無力氣說話。
於是,當天朝會繼續停歇,當大臣們走出正殿時,赫然發現皇宮正殿外的石碑上竟貼有一張邀請帖,上面寫著:
國君休養,吾輩自當奮起,新年之初,特邀諸同好至府把酒言歡。
※※※※※※索拉
群臣嘩然。
當晚,迪比特家出身的大臣悉數造訪右相府。
第二天,幾位旁系大臣也懷著各種心情造訪了右相府。古怪的是,索拉並沒有對他們說出任何值得人深思的話,宴席之上僅只是單純把酒言歡而已。
事後,右相府大管家,迪比特家的老人問起。索拉笑了笑:「諸人皆以為我妄圖刺殺國王和王子,卻不知我的心思並不在這裡。當今國王的勢力潛滋暗長,經艾薇兒一事更是茁壯,以至人心浮動啊。定國必先籠人心,我施出激進之策,根本目的正在於奪勢。迪比特家的勢力並不是我的全部,謀定全國才是我的目標。這遊戲,才剛到精彩的地方啊!」
老人頻繁點頭,心裡卻是迷糊極了。
而之後的幾天,事實卻證明了索拉的眼光的犀利。
原本徘徊在王相兩方勢力之間的大臣們被索拉的雷霆手段給震住了,國王的身子剛見起色卻又突然變壞的消息更是給予了他們沉重的打擊。事態很明顯了,國王和右相之間的衝突已經升級,國王的人就是右相的敵人!可以預見這會是一場襲及整個羅沙的巨大變動,無論誰也將不能完全置身於外。遊走的勢力遲早也會變成其中最為薄弱的第三方,勢必會被他們其中的一個所吞併。與其等待日後兩方勢力間的差距更加明顯時再決定投靠哪一方,倒不如現在就投身進去,說不定還能獲得意外的好處呢!
抱著這樣的心態,越來越多的人被迫做出了決定,大臣們陸續造訪右相府。這人數像滾雪球般越來越多,竟連幾位守在邊境手握重兵的大將軍也悄悄地微服回首都。
覺察到現在的局勢,伊姆霍德等人憂心如焚。一方面,他們也開始聯繫各位大臣,尤其是以米拉爾達元帥為首的軍方勢力,可惜的是這位始終堅持中立立場的米拉爾達元帥大人那裡卻是久不見回音;另外一方面,他們派出無數的密探和信使搜查艾薇兒的下落,畢竟她的失蹤才是導致了人心浮動的根本。遍尋艾那麗米亞一無所獲之後,皇宮向各個行省發出了通緝,可此刻各行省的長官們想必正在為自己的前途而每日每日憂心忡忡吧,命令又能貫徹到什麼程度呢?
「唉!」
近來皇宮裡老是可以聽見人們的歎氣聲,今天,情況似乎特別嚴重。
「唉!」伊姆霍德又歎了口氣。剛從魔法公會傳來了消息,法杖失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這幾天他已經忙地快焦頭爛額了。
「左相閣下,您為什麼不請親王殿下協助您呢?十五萬皇家近衛軍正需要一個忠於陛下的統領啊。」
菲西安,我的兒啊!伊姆霍德苦笑,菲西安已經把自己鎖在皇宮裡兩天三夜了,任何人也不接見。前一次,艾薇兒攜杖而逃,菲西安也只是怒髮衝冠而已,可這一次,菲西安卻是一言不發,沉默得讓人擔心。
「左相閣下,就讓下官去試試吧。現在,我們急需要親王殿下啊!」
伊姆霍德搖了搖頭,「沒用的!」
「可是……」
這時,正殿外忽然傳來了信官的通報,「菲西安親王殿下駕到!」
「菲西安!」
「親王殿下!」
「親王殿下終於來了啊!」
「我兒……」伊姆霍德看著菲西安憔悴的面容,心痛不已。兩天三夜,滴水不進,菲西安的鬢角竟隱約可見幾縷白髮。
「父親,具體情況我已經知道了,請召開會議吧,我已經拿到了陛下任命我為近衛軍統領的詔令,」菲西安語調平緩。
「太好了!」
「有親王殿下坐鎮近衛軍,艾那麗米亞就穩固了呀!」
「可是,右相會輕易讓親王殿下坐上近衛軍統領的位置嗎?現任統領想必也不會甘願放手吧?」
「誰也不能抗拒國王的命令!」菲西安冷冷地說,話語裡透出一股冷酷。官員們齊齊打了個寒顫。
伊姆霍德:「菲西安啊……」
「父親,其他的,什麼也不用再說!」菲西安的神情平靜得可怕,堅毅的目光像是少了什麼又像是多了什麼。
「通告下去,召開會議!」伊姆霍德對信官叫道,忽然之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兒子長大了,就是他也再不能完全讀懂菲西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