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兒和風念蒙面面相覷,搞不明白尼的態度的突然轉變。
片刻後,尼終於平靜下來。
「你們……打算怎樣安排梅傑裡安夫人和我?」尼問。面前這兩人雖然挾持了梅傑裡安又連累了他,但仔細想想,她們其實並沒有傷害過他。就像她們所說的一樣,再呆在右相府裡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哦?你不再害怕了嗎?」風念蒙挑眉。
「怕,可是,」尼說,「比起害怕來,我更加厭惡他對梅傑裡安夫人所做的行為。」
「看來你很關心梅傑裡安。」
「那是一定的,」尼大聲說,「原本,我生活在艾那麗米亞邊鎮上的一個村子裡,因為偏僻,貴族們打算將我們村子裡的人全都趕走,將村子擴建為他們的獵場。當時如果不是有梅傑裡安夫人制止了他們的行為,那麼全村子裡的人都會成為流浪者。村子裡的人都很感激她。就是因為這樣,在盧普斯管家要帶我進那可惡的右相的府邸裡時,我才沒有反抗。我去那裡只是為了見上梅傑裡安夫人一面,為村子裡的人感謝她,可是……夫人她現在竟然……」
「唉,」艾薇兒歎了口氣,拍了拍尼的肩膀,「梅傑裡安極需要治療,你放心吧,我們會想辦法將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那杯毒酒應該是為我們準備的,右相沒有害梅傑裡安的理由。只要梅傑裡安能回到右相府,相信就會沒事的。」
「回右相府就會沒事?」尼看著兩人的眼睛裡漸漸出現了懇求。
「不要這樣看著我們,」風念蒙說,「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是逃亡者。」
「可是,梅傑裡安夫人她……」
風念蒙看著尼,堅決地搖了搖頭。
尼的臉上浮現出憤慨的神情,「你們不去,我去!可如果梅傑裡安夫人有什麼萬一,你們就不會感到不安嗎?」
「啪!」艾薇兒一拳砸在了尼的肩上,「你說什麼啊?你當真以為我們會拋下你和梅傑裡安不管嗎?」
「我……」
「你和我們在一起很危險,休息好之後就自己一個人離開這裡。如果你一個人走的話,我相信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至於梅傑裡安,我們會想辦法將她送到城裡。這樣,城裡的貴族們應該會努力保正她的安全並且將她送回艾那麗米亞,」艾薇兒說。
「可是……」
「就這樣辦!」風念蒙打斷了尼的猶疑,不容拒絕地說。
「梅傑裡安不會有事的,我保證!」艾薇兒說。
「一定嗎?」尼看著艾薇兒說。
「一定!」
※※※
日正當午,正是開中飯的時候。小小的旅店裡,一隻在山林裡少見的灰鷲從一個房間裡飛起,一衝而上,很快化作一個小點消失在南方的天際。
「那是什麼?」艾薇兒好奇地問。
「普通的鳥,」風念蒙答道。
「我們下樓用餐吧。」
「嗯,」艾薇兒望著灰鷲消失的方向點了點頭。
因為多日以來累積起的疲勞和雨的關係,她們在集鎮裡休息了整整一天。尼已經獨自一人走了,雖然他本人是百般不願意,可在艾薇兒的勸解和風念蒙的堅決下,他還是只能選擇一個人離開這個時刻處於危險之中的逃亡團體。
「如果累,我們可以明天再走,」風念蒙看了看臉色煞白的艾薇兒說。尼走後,艾薇兒又接連給梅傑裡安餵了兩次血,現在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太好。
艾薇兒搖搖頭,「不,雖然這裡很隱蔽,但是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得好。一天不逃出羅沙,就一天也談不上安全。」
風念蒙放下叉子,瞅了瞅插在艾薇兒腰間的法杖,「你有想過怎樣使用法杖嗎?」
「不止是想,我召喚了各系元素,甚至是水元素好幾次,可都沒有辦法引起法杖的任何反應,」艾薇兒苦笑,也放下了叉子。法杖的外形和一般的法杖一樣,倘若把它包起來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她一直都將它插在腰帶上。可法杖中蘊涵的力量遲遲不能被牽引出來,卻令人費神。不過,只要能逃出羅沙,找一個安全偏僻的地方躲起來,時間一長,總能研究出這把杖的秘密來的。
艾薇兒如此想著,聽著雨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她的目光游離到旅店門外。
一個女人在旅店外行走著,從艾薇兒的角度望過去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和尖尖的耳朵。
風念蒙也看到了女人,臉色驟變。
「怎麼了?」艾薇兒問。
「艾薇兒。」
「嗯?」
「我出去一下,」風念蒙說著站了起來,往旅店外衝去。
「念蒙,念蒙!」艾薇兒叫著,可風念蒙已飛快地衝出了旅店,頭也不回地追往女人消失的方向上。
「這是怎麼回事?」艾薇兒看著旅店外,不解地嘀咕著。
※※※
剛剛又給梅傑裡安餵了一次血,艾薇兒坐在房間裡休息。
雨依舊在下,風念蒙自從因為一個陌生的女人而追出去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過,到今天為止已過了四天。這四天裡,她究竟到哪裡去了,都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回來呢?
這四天來,除了休息和試探法杖中的力量,便沒有其他的事可做。而風念蒙的突然失蹤就漸漸成了令人不安的主因。
艾薇兒顰著眉,苦苦思索著。頭有些暈,是失血過多的反應。現今還有個不得不解決的難題,必須想辦法將梅傑裡安送到城裡去了!
可怎麼送才好?
咯咯,迷糊鬼!妖精忽地冒了出來。
艾薇兒兩手纏在一起,我承認我有時是很迷糊,你又想罵我了是不?
咯咯。
……
妖精,你能引出法杖裡的力量嗎?
杖裡有卡西莉兒的封印,現在的我也不能將它引出來。而且,即使我能辦到,也不希望你立刻就回到地球,那裡可沒有這裡有趣呵!
妖精!我鄭重地告訴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樣作弄我了,如果你再胡鬧,哼,不要忘了你是在我的身體裡!
咯咯……別生氣嘛,我這次出現可純粹只是好心想幫你一下哦。
什麼?艾薇兒懷疑地問。
離這裡一里外,有一些從城裡來的人正往這裡過來,嗯,就是這樣了。
城裡人?一里外?艾薇兒一驚。
你是說城裡已經派人來抓我了?他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行蹤?
妖精,說清楚些呀,喂,喂……
妖精已沉寂下去。艾薇兒拍了下桌子,這個妖精總是話說到一半就溜走了,實在是讓人激氣。不過,如果妖精說的是真的,那麼就有必要立刻躲一下了。
而梅傑裡安,要是他們找來了,這正好是將她送到城裡的好機會。
艾薇兒急步走到窗邊,往外看去。這哪裡是「一些人」?在通往集鎮的山路上赫然有一群穿著鎧甲的士兵正氣勢洶洶地往集鎮裡疾行而來。
「風之精靈啊,請賜予我一同飛翔的翅膀,漂浮!」
艾薇兒默念著咒語,從窗口跳了下去。
城裡來的士兵們到達集鎮後便停止不前,分成兩隊包圍了集鎮通往外界的前後兩條山道。果然是來逮捕艾薇兒的!
稀少的住戶都被叫了出來,士兵們在得到了關於艾薇兒等一行人的消息後,迅速地包圍了旅店。
躲在山林中的艾薇兒靜靜地俯瞰士兵們的動向,小心翼翼地隱藏著。
「你,你,你,還有你們三個,你們隨我上去抓人!」士兵隊長拔出長劍叫道。
「是!」被點到的士兵們大聲回應。幾個人往艾薇兒的房間衝了進去。
房門「匡啷」一聲被踢開。
「咦?沒人!」隊長驚訝地發現房間裡已沒了艾薇兒的蹤跡。
「隊長,床上有一個昏睡的女人!」
「我看看,」隊長快步走到床邊,「只有她一人嗎?她……呀!這是梅傑裡安夫人?小甲,過來看看,她是梅傑裡安夫人嗎?」
「是,隊長!」士兵小甲跑了過來,仔細瞅了瞅躺在床上的人,「稟告隊長,這位就是梅傑裡安夫人,喈喈,比畫上還漂亮呢!」
隊長眼睛一瞪,一個響栗敲在了小甲的頭上,「混帳!夫人也是你我可以隨便評論的麼?」
「是!是!屬下再也不敢了!」小甲抱著頭,齜牙咧嘴地說。隊長的手上戴著套了鐵環的皮手套,大冬天裡打起人來還真不是一般的疼。
「立刻搜查整個旅店,一個窟窿也不能放過!大家賣力點,否則又要看從那些艾那麗米亞來的騎士大人們的臉色!」隊長叫道。
士兵們轟然應諾,各自在旅店裡搜查起來。
「小甲,」隊長喚道。
「隊長?」小甲回答。
「去把旅店老闆找來。」
「是!」小甲應聲一溜小跑躥出了房間。
片刻後,旅店老闆被逮到了隊長面前。
「老闆,她們不是有三個人嗎?其他兩個哪裡去了?」
「這……我不知道啊,她們和我沒有關係!我什麼也不知道啊!」老闆被提著明晃晃長劍的小甲叫出來時已是嚇破了膽,現在見到身材魁梧,一臉落腮鬍子的隊長更是害怕。
隊長皺了皺眉,一把抓住了老闆的衣領,「老頭兒,我很可怕嗎?」
「不……不可怕,」老闆顫著嗓子說。
隊長張大了眼睛,「那你怎麼抖成這樣?」
「我……我……」
「把你知道的老實告訴我,放心,我們都是斯達尼安人,只要抓到人,我們不會為難你的,」隊長說。
「我……她們……」
老闆還在哆嗦,搜尋旅店的士兵們都回來了,「隊長,這旅店裡裡外外都找遍了,除了一個躲在地窖裡的夥計外,什麼人也沒找著。」
「確定都找過了嗎?」隊長問。
「是的,」士兵們肯定地回答,雖然他們沒有辦法達到像隊長說的那樣一個窟窿也不放過,但也差不多了,依搜尋後的結果看來這旅店裡確是再也沒有地方藏得下人了。
「那好,我們下去!」隊長將手裡的劍送回鞘裡,又指了指旅店老闆說,「既然找不到人,那只好把這個老頭兒帶上一起去見騎士大人,還有那個夥計,也帶上。」
「大人……不要啊,不關我的事!」老闆叫著。
隊長沒有理會,揮了揮手招呼著士兵們從旅店裡退出,拎著旅店老闆往集鎮中央處一塊頂有雨蓬的空地上走去。
空地原本並不小,可現在卻有一個高高騎在馬上,佩帶有迪比特家族徽的騎士在那裡等待著士兵們搜尋後的結果。在他的周圍密密麻麻站了數十個士兵和集鎮上的住戶。
「騎士大人,很遺憾,除了梅傑裡安夫人外,她們都不在旅店裡!」隊長向騎士說。
「這是旅店老闆和夥計。」
隊長指了指面色發白的老闆和夥計。
騎士用手招了招,示意士兵們將旅店老闆和夥計押過去。
「她們,去哪裡了?」騎士們低頭看著老闆問。
「大……大……大人……我……」老闆語不成聲,顫抖得更加厲害。
「啪!」騎士一記鞭子狠狠抽在老闆身上,「拉下去。」
「大人!不要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旅店老闆終於說了句完整的話,可已經遲了,他被士兵們拉了下去。
「你呢?」騎士用馬鞭點了點夥計的肩膀,「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大人,」有老闆作前車之鑒,夥計強自鎮定地說,「那個紅頭髮的四天前突然離開了……黑皮膚的那個剛才還在……」
「還有呢?」騎士問。
「還有……還有……沒有了,大人!」
「好,」騎士點點頭,突然說,「拉下去,兩個人一起殺了!」
「殺了?」隊長愕然。
「怎麼?窩藏逃犯的人不該殺嗎?」騎士冷笑。如果不是因為空地裡空間過於狹小,那他一定會就地殺了這兩個人以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可是……」
「你想要違抗我嗎?」騎士陰沉著臉說。
「不,不敢!」隊長低著頭,退了下去。
「小甲。」
「隊長?」
「去將他們兩人殺了。」
「我……我殺?」
「對!」
「隊長……我……」小甲猶豫著,可看到隊長的臉色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拔出劍往被拖到旅店裡的老闆和夥計走去。
片刻後,老闆和夥計淒厲的慘叫聲從旅店裡響起,集鎮中眾人的面色不由一變。
殺害無辜同胞的感覺並不好受啊,小甲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雨滴落在他的頭盔和鎧甲上,「啪啪」作響。
神情自若的騎士坐在馬上,他冷冷地掃視過噤若寒蟬的眾人,在留下「有一個逃犯已經被我們關進了斯達尼安城的監獄!逃亡者和窩藏她們的人都將受到制裁,希望你們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的話後,率領著士兵們離開了集鎮。
雨,依舊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