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多少人?」
肖兵蹲著身子背靠隱蔽在賓利車後,聲音刻意壓低,臉色雖然沉穩,但看向司機的目光中卻不受控制夾雜著幾縷忐忑。
司機聞言轉頭看向肖兵,手中動作不停一邊熟練更換彈夾,一邊語氣複雜晦澀回復道:「我只看到有兩個人……臉覆鬼面,至於是不是還有人躲在暗中,尚且無法知道。」
剛開始看到對方只來了兩個人,他第一時間產生的感覺是幸運,但現在轉念一想,原本放下的心卻再次倏然提了起來,即使對方真的只有兩個人,但好像也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昨晚血洗楊林老巢的,不也就是兩個人,如果外面那兩個鬼面人真的是鍛造昨晚驚天大案的罪魁禍首,他反而應該覺得沉重才是,對方既然能完滅一百七十八名黑幫悍將,那肖兵和他們兩位保鏢,今天恐怕也要凶多吉少。
尤其是回想起對方的輕蔑眼神,司機心頭不詳的預感愈加濃厚,但不管對方究竟是不是昨晚的兇手,實力又是如何,他都要拼盡全力保障肖兵的人身安全,即使是死,他也必須死在肖兵的前面。這是他這麼多年一直崇尚的準則與形成覺悟。
迅速更換完彈夾,司機轉頭看向成功抵達那輛紅色車後的保鏢,一隻手舉起伸出兩個手指頭示意對方的人數。
保鏢躲在紅色車後,深深呼吸了幾口氣,見到司機的手勢很快無聲點點頭表示明白,他剛才衝出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甚至對掛綵中上幾槍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有想到整個過程如此順利可以說是有驚無險。不對,應該說是無驚無險,他簡直覺得對方似乎根本沒有為難他的意思是在故意放過他一般,他完全沒有受到一丁點有力的威脅。
即使他確實是在與時間賽跑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鼓足勁心無旁騖只管躬身朝著紅色車後沖,但整個過程也未免太過安逸了一些,如果不是先前對方對肖兵射出的兩槍看起來確實是想要取肖兵的性命,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真心要殺他們。
因為他敏銳感覺到,在他衝出賓利車到抵擋目的地的幾秒內,聽到了槍響聲好像都是從自己身後傳來的,也就是說……對方沒有再開出哪怕一槍!
整個地下停車場再度回歸寂靜,雖然覺得疑惑認為情況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但保鏢仍然不敢掉以輕心,既然摸清了對方只有兩人,從人數上看己方甚至已經佔據了優勢,要知道肖兵自己的身手也絲毫不差,只不過隨著地位的升高,這些年已經很少有需要他再親自動手的時候,早年間,肖兵實力出眾也是在道上廣為流傳的。
肖兵雖然稱得上是戰鬥力,並且戰力不俗,但不到必要的關頭,作為手下怎麼可能讓老闆出手?
與不遠處的肖兵兩人遙相呼應,保鏢背靠著車門蹲著身子將整個身體隱蔽在車後,屏氣凝神耳朵豎起在微微的顫動。
聞聲判位,他這是試圖從腳步聲判斷對方的方位然後出其不意一舉射殺,地下停車場雖然佔地面積大,但卻十分封閉,在這種環境下有任何響動都能聽得很清楚,更何況此時這裡並沒有其他人打擾,針落可聞,簡直是給他的聽力提供了最好發揮的空間。
可是聚精會神辯聽了半天,除了自己逐漸急促的呼吸聲以及心跳,他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走動,就好像整個地下停車場就沒有其他人了一般,但他心中有著敏銳的直覺,敵人並沒有離開,並且應該是在逐漸靠近。
水上漂,是一種廣為流傳但很少有人見到過的傳世輕功,說得是可以讓人在水面上自由行走如履平地,這種功夫究竟存不存在於世界上,保鏢並不知道,但在地下格鬥賽闖蕩多年,他見過各種地區各個國家的各式高手,比一般人要見多識廣知道得多。他就聽說過,當一個人實力到達了一定程度,可以控制全身筋骨甚至氣息在體內的流動循環,即使體重萬斤,他們也能讓自己變成輕如鴻毛。
像那樣的人只要他們願意,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達到渡水面如平地的程度,但踏雪不留痕卻是肯定能做到的。就比如現在外面的悄無聲息無跡可尋的敵人,應該就是那樣的高手。
保鏢的心沉了下來,他不知道對方的方位,對方卻將他們的藏身地瞭解的很清楚,他不能繼續這樣坐以待斃什麼都不做的乾等下去。
對著那邊的司機猛然使了個眼色,保鏢伸手開始脫衣,保衛著肖兵的司機也是心領神會,開始做著同樣的動作,彼此間合作搭檔多年,早已養成了相當的默契,從哪怕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中他們也能瞭解到對方的想法。
肖兵任由兩人的發揮,只是聽從手下的提醒盡量將身子壓低,即使他權勢彪炳身家豐厚,但這個時候所能依靠以及能為他提供幫助的也只有此時的兩名手下而已。
「小心點。」肖兵緊盯著已然脫下外套的司機,「我答應了給你的兒子做證婚人,但你要是死了,我這份承諾可就算不得數了。」
司機一愣,隨即線條冷硬的臉龐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守衛肖兵近十年從來都一臉生冷的男人此時看起來卻異常憨厚,他重重點了點道:「老闆,放心,我一定會活著看到你兌現你承諾的那天。」
肖兵看著為他當了十年刀槍的男人,不再多言,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重,卻讓身上疤痕不下二十道的司機眼眶泛紅。
士為知己者死。
肖兵雖然在很多數人眼中不是什麼好角色,但在司機的心中卻是值得他為之去死的好主子。
三秒後,司機和紅色車那邊保鏢不約而同將手中脫下來的外套用力拋出,外套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飄忽的拋物線,雖然詭異的沒有槍聲響起,但倆人也無暇多想,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他們也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奮力一個滾動,兩人分別從衣服拋出的相反方向探出身來,眼神驟然凝縮,緊迫的時間根本容不及他們慢慢的看清,在視線還沒有完成聚焦的時候,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視網膜上的陰影方向,手指向後凌然彎曲,扳機扣動朝模糊人影處噴射出冰冷的子彈。
「砰砰……」
沉悶的槍聲在時幕集團封閉的地下停車場再次響起,壓抑的靜寂被驟然打破。
等子彈射出,保鏢的視線才得以完全穩定下來,他這時候才真正看清敵人的面孔。
不對,他看清的不是面孔,與司機一樣,他所看的的,同樣也只是前所未見的鬼臉面具,線條勾勒隨性簡單,色彩更是單調,但就是兩張毫無藝術感的鬼面,卻讓人情不自禁心生驚懼,尤其是那兩雙唯一顯露的眸子,猶如畫龍點睛之效,讓整張鬼面瞬間「活」了起來,妖冶,詭異,散發出凜然刺骨的深邃寒意。保鏢不經意間看到那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倏然間全身汗毛豎立,皮膚上泛起疙瘩。
「別停,衝過去!」
司機因為前面已經看到過兩名鬼面人,即使現在再次看到依舊會心懸顫動,但比起保鏢無疑要好的多,見到對方原本閒庭信步的步伐在他們衝出來的瞬間怪異的扭曲了一下,他就已然知道剛才的子彈必定是落空了。口中徒然發出一聲暴喝將愣神的保鏢驚醒,他身子不停,不退反進,大踏步朝對方奔馳過去。槍聲不停,手中的槍口不停噴射出一發發足以致命的冰冷子彈。
「裝神弄鬼,你們他瑪德以為老子是被嚇大的?!」
搭檔的槍火聲將保鏢一個激靈,逐漸要蔓延全身的寒意瞬間止住,然後沿著來路迅速回返消退。怒吼在舌尖炸響,跺動雙腳隨著司機一同朝對方衝去,高速移動間槍法準確的牢牢鎖定鬼面人的軀體,給予司機火力上的增援。
兩人的槍法都經過千錘百煉,並不是在射擊場對著死物訓練出來的,而是在一場場殺戮中得到淬煉,每一次進步都是以人命作為代價,他們對自己的槍法有著充足的自信,雖然稱不上是彈無虛發,但也絕不會浪費一顆子彈。
但三十米外的兩名鬼面人卻讓他們震驚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將子彈打光,他們卻沒有傷到對方的一根毫毛,兩道形象懾人的身影與他們的高速奔馳不同,一直在不急不緩與他們相向而行,每一顆子彈的射出,那兩名鬼面彷彿能預料到子彈的軌跡一般,總能搶先一步以扭、側、偏各種方式不可思議的避開。
這種神乎其神的預感讓司機與保鏢兩人瞠目結舌,完全無法接受與相信,原本急促的腳步倏然間都變得遲緩下來。
開始對著肖兵射出兩槍後,兩名鬼面人彷彿就喪失了動用槍支的*,兩手空空,無論保鏢與司機是氣勢洶洶開槍衝來,還是心神劇震動作遲鈍,他們始終不為所動,在時幕集團停車場,別人的大本營,他們卻彷彿是在自己的後花園散步一樣,閒庭信步,如同悄無聲息的鬼魅一般不聲不響不緊不慢從容走近,腳步也許會徒然詭異變幻,但卻從未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