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林出現,奔馳商務車中的付西諾等人稍稍被轉移了注意力,驚詫之情也有些緩解,可看著楊林急急忙忙自己推門下車,甚至不等待其他車裡面的手下便急步朝醫院大樓走去,即使隔得這麼遠的距離,在醫院大樓前停車場的燈光照明下,楊林臉上的蒼白之色清晰可見。
這不是像他往常那樣帶著陰冷的蒼白,似乎……是因為驚恐而變色。腳步逐漸由疾行開始變為小跑。
此情此景,讓付西諾等人瞪大的眼眶,他們倏然恍悟到,也許李浮圖剛才的話並不是一句隨意的玩笑。
「李少,楊偉良,真……已經死了?」
遠遠盯著驚慌失色的楊林,馮坤倫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沫,雖然是在疑問,但也只不過是在體現他的難以置信而已,其實他心中已然明白楊偉良恐怕是真的死了。畢竟能讓無情無義的楊林表現出這幅神態,在這個醫院中乃至這個世界上,除了躺在病床上的楊偉良,別無他人。
「你怎麼做到的?」
看到砰砰下車的一眾大漢同樣帶著焦急緊跟著楊林追了上去,沈嫚妮收回目光,偏過頭繞過橫亙在中間的沐語蝶,一雙如斑斕星空般美麗的眸子緊緊鎖定著李浮圖。這是她自上車後第二次開口。
李浮圖平靜的看著這個女人,「我一直和你們呆在一起,你問我怎麼做到的,也許問錯人了。」
沈嫚妮語氣一滯臉色一僵,她自然知道這個男人明顯是在敷衍自己,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沈嫚妮也不再多問,垂下眼瞼轉回頭,再次將目光望向窗外。
雖然是將視線放在正在往醫院大樓裡趕的楊林身上,但沈嫚妮的眼神透著恍惚,沒有焦距,明顯是心中想著其他事情。
這個男人,對自己現在如此冷淡,莫非真打算與她劃清界限了麼。
比起將失意深埋心裡的沈嫚妮,夾在兩人中間的沐語蝶倒是喜上眉梢,她自然看到了李浮圖對待沈嫚妮的態度,從先前那一耳光,她就感覺到了他們之間出了問題,下午離開海濱浴場時還打情罵俏你儂我儂的,怎麼幾個小時的時間感情就出了這麼大的變故?
雖然不知道原因所在,但沐語蝶也不想去深究,目前的局面無疑是她最想要看到的。
畢竟趁虛而入與奪自己姐妹所愛有著很大的差別。她現在還並沒有插足,是沈嫚妮自己已然與李浮圖有了矛盾,這就關係不到她的身上,即使是以後她與李浮圖在一起,面對沈嫚妮時她心中的罪惡感也能減輕一些。
「李子,你的手段現在變得讓我都無法捉摸啊!」目光隨著楊林移動而移動,付西諾搖頭感歎了一聲,現在已然可以肯定正如李浮圖所說的,楊偉良是真的死了。
腳步匆慌的楊林根本沒有注意到醫院外安靜停靠的一輛車內有幾道視線正窺視於他,當然,他現在已經根本無法去考慮這麼多了,他心頭全部被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給佔滿,以往大刀闊斧的穩健步伐甚至帶著些許的踉蹌。現在無疑是他最為脆弱的時候,恐怕此刻有人拿著槍衝出來指著他,他都不會做出任何反應。
在他改道決定來醫院的時候,心頭的那股不安並沒有隨著消褪,反而離醫院越近,這股不安反而越來越洶湧,他居然開始有些坐立不安起來。眼皮也在不經意間開始不受控制的輕微跳動。
常言說父子連心,楊林強自控制自己保持冷靜,沉聲吩咐道:「給醫院打個電話。」
坐在他身旁的大漢聞言立馬掏出手機,可沒等他撥號,手中的電話就先一步響了起來。
楊林的瞳孔猛地凝縮,手機鈴聲似乎不是響徹在奧迪車內,彷彿是炸響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的一顆心隨著鈴聲的逐漸高昂而緩緩懸了起來,眼皮跳動得似乎更加頻繁了。
「接!」
幾乎是吼出來的,楊林緊緊盯著身旁的手下按下接聽鍵,鈴聲戛然而止,但他的不安並沒有隨著鈴聲的停歇而消散,反而更加翻湧,他有一種玄而又玄的不妙預感,這股感覺在他的心中挖洞穿孔,為了壓抑忍耐,他只能咬緊牙關,臉皮情不自禁顫動。
車內的空氣似乎都開始凝滯下來,大漢雖然不知道楊爺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但感受到了身旁如刀鋒般的冷厲目光,他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沫。握著被那道目光聚焦的電話,如同握著一塊燙手山芋。
扔?
他可不敢,只有緩緩拿起,放在耳邊。
通話只持續了幾秒鐘,也可以說稱不上是通話,因為對面只說了一句話,大漢手中的電話就頹然從他手中跌落,砸在坐墊上,隨即彈起,落到地毯上後猶自滾動了一段距離才安靜下來。
死死盯著地毯上的手機,楊林深吸口氣,聲音似乎從牙縫中發出來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大漢如同魔怔了一般,只是看著他,半餉沒有說話。
「說!出了什麼事!」
一聲暴虐的怒吼從楊林口中炸響,如果仔細分辨,從那濃郁的怒火中似乎可以發掘出夾雜其中的一絲驚慌。
奧迪車微微晃動了一下,隨即再次恢復平穩,明顯前面的司機也被這聲厲喝嚇了一跳。
陷入魔怔的大漢似乎回了魂,不由自主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似乎不敢去面對楊林陰沉的目光,微微低下頭,原本雄渾的嗓音此刻卻聲似蚊喃,哆哆嗦嗦道:「楊、楊少、楊少……死了。」
嗤……!
奧迪車猛然停了下來,因為沒有絲毫預兆,後面緊跟著的一輛奧迪隨之撞了上來。
不顧車身的一陣晃動,楊林彷彿入定了一般,身形凝固臉色僵硬,只有那死死握緊的雙手和那崩起的青筋透露出了他此時心中的滔天怒火。
還有那原本冷厲此刻卻渙散無光的瞳孔,可以輕易從中窺視到那陷入絕望的徹骨哀痛。
在他的手下沒有人敢拿楊偉良的事情開玩笑,更何況是關乎生死的大事。
白髮人送黑髮人。
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