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非名走後,濃情頓時洩氣,她緊咬著唇裹緊了被子。她從來只適合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不知不覺,她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眼淚逐漸模糊視線,從臉頰順流而下,落入唇角,很苦很苦。
她以為只要她放下自尊驕傲玩些小心思就可以留住他,她以為她可以賭他放不下自己,可是到頭來,她輸得很慘很慘。
他毫不留情離開,說他們有差距……
他說的話,她又怎麼會不清楚,川下晴子和他門當戶對,職業更是與他相當益彰,如果她是厲非名,站在現實的角度,她也會從中選擇川下晴子。
可她不甘心啊……
曾經那個男人,不顧她是凌厲的殺手,不顧惹禍上身的危險,執意要跟她在一起,而現在的厲非名,已經不是她愛的那個了——
厲非名叫醫生去濃情病房替她包紮傷口,繼而打電話告訴川下谷一,這次回日本可能會耽誤一些時間。
當他掛完電話,回到濃情所在的病房門口時,就見護士橫衝直撞的出來,模樣十分著急。
護士見撞到的人是厲非名,她喘著氣用意大利語與厲非名交談道:「先生,我正要去找您!」
「發生什麼事了?」厲非名繞過護士急忙走進病房,然而除了醫生,根本沒見到濃情!
「先生,您夫人獨自走了……」醫生無奈攤手。
「什麼叫走了?」厲非名對醫生的解釋分外不滿,胸腔蹭得一聲醞釀起煩躁情緒。
「她……可能離開了。」醫生被厲非名的樣子嚇到,神色驚慌。
離開……想起剛剛她說的那些話,他一時難以呼吸。
不顧一切,厲非名追了出去,然而四處找尋卻沒發現任何人!
手機兀然響起,厲非名看到是川下晴子的號碼,他接聽冷聲道:「現在我很忙——」
「忙」字才說到一半,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不由欣喜地轉過身,卻發現不是濃情,眼神驀然黯淡。
「離木,怎麼了?」
「她走了。」厲非名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
川下晴子自然知曉厲非名陰鬱表情下提到的「她」是哪個女人,她故作沒有醋意地挽起厲非名的手安慰:「不用擔心啦,我剛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看到她坐上了一個男人的車……或許她被她老公接走了。」
「那不是她老公。」厲非名毫無表情地糾正川下晴子的話,一邊揣摩著川下晴子話中濃情被男人接走,心情無端變得極為糟糕。
厲非名突然想起那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撥通了幾次之後,回想起濃情的手機掉在機場候機室裡,厲非名不免慍惱。
該死的女人!竟然說走就走,沒有一句音訊!
川下晴子默默忿然,厲非名剛進到濃情就表現得如此緊張,如果他們倆再這麼發展下去,他很有可能想起一切,那麼,自己和他的婚事不就泡湯了嗎?
一定得想個辦法,看怎麼樣能讓厲非名和濃情斷了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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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情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獨自走在羅馬大街上,燈光璀璨,人跡靜謐,柔柔的路燈照耀在她身上,她卻沒有感到一絲暖意。
肩膀處的疼痛牽扯著她每一條神經,她料想自己可能走不到家。
然而,只要想到唸唸可能半夜醒來見不著她會哭會鬧,她就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真是可笑!剛剛還忘乎所以的奢望厲非名在醫院陪她一晚,此刻她又感覺自己真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真當自己還是三年前被厲非名捧在手心的那個女人麼?
她也是時候清醒了!
厲非名會失憶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所以她才感覺自己有必要做一些補償,回到他身邊好好愛他,可現在他身邊有川下晴子,根本不需要她所謂的歉意彌補,她又何必太高看自己?
她的打擾只會增添他的煩惱,況且,現在唸唸需要她依賴她離不開她,艾米還需要她去教育,她又哪來的精力還去破壞厲非名和川下晴子的好事?
就讓她放棄吧……只要知道他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濃情不知不覺走回她和艾斯一起租住的公寓,疲憊抬眼,透過咖啡館的窗戶玻璃,裡面還亮著一盞柔和的燈,一個偉岸身影站在那白色烤漆門前一動不動的凝著她。
艾斯是在等她麼?心頭無由來溫暖,熱淚也不聽使喚的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她從不知道自己也會這麼感性,動不動就哭。
看過詩集,裡面總喜歡將家比喻成溫暖的港灣,是一個在你疲憊的時候能夠停歇的地方。
現在濃情才真正體會到像她這樣沒有親人朋友的女人,竟然有個人還在默默等待她回家,這種感覺,真好!
眼神穿過空氣,四目相對,彼此都互相看懂了對方。
艾斯好不容易哄唸唸睡著後,因為擔心濃情,打她的電話卻打沒打通,他本打算去找她,剛出門口就遠遠見到濃情搖搖欲墜的走在路燈下形單影隻。
凝著濃情穿著病號服,並且一瘸一拐的走近自己,艾斯眼底掠過一絲擔憂和疑惑,她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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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心頭一陣疼惜。他忙迎上去,觸摸到她冰涼刺骨的手,到嘴的疑問又吞了回去。
他改口:「回來就好,進去吧。」
濃情對上艾斯柔和的眼神,鼻中一陣酸楚,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我——」
「噓……什麼也別多說。」艾斯打斷她的話,橫抱起她進了屋。
他想,今天支持她去找厲非名就是一個錯誤!此刻才會看著她這般狼狽歸來。
回到家,艾斯將濃情送入臥室,為她蓋上被子,他打算回自己房間,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艾斯一驚,只一瞬間,她又鬆開了來。
「陪我一會兒。」她語氣儘管淡淡的,卻讓他感覺心安。
她的命令,不容人拒絕。他從她的聲音中,感覺到心目中的女王回來了。
艾斯坐在床邊,兩人都沒有說話,濃情慢慢入睡。
望著濃情安靜的睡顏,他輕輕笑了,俯身在她額上烙下一吻,關上壁燈,走出了她的臥室。
雖然兩人不發一語,她也沒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麼,但他今天很高興,他還是她受傷疲憊後能夠倚靠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