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情在厲非名的強烈要求下,睡了個回籠覺,這次睡得很安穩,這讓她覺得半夜忽然驚坐而起不過是一場幻覺。
她想,所謂的夢,都是相反的。哪怕真出事,也是她先死在厲非名前面吧。
優哉游哉起床,此時厲非名已經在為她做早餐了。
她拿過幾天都沒碰的手機,想看時間,不出所料,上百個未接來電,幾十條短信,以及一封郵件。
想都不用想,這些未接電話和短信都是榮天成打來的,她自動忽略,唯獨那封郵件,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不常用郵箱,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這個郵箱賬號,除了上次沈宇發資料給她,她幾乎都不會特意去查看。
難道又是沈宇那小子發什麼給她了?
抱著一絲疑惑,她點開了郵件。
郵件來自厲書廷?!
她驚愕不已,剛想直接刪除,署名之下的視頻已經緩衝了出來。
畫面是艾米呆在一間兒童房中愉快地溜火車,嘴巴嘟起不自覺模擬火車嗚嗚的聲音,將小孩子的天真無暇表現得淋漓盡致。
她呆住,她這個做媽咪竟然從未見過艾米露出如此無憂的笑顏,就好像一縷清風,沁入心脾。
然而,下一秒,視頻中突然出現一抹陌生身形,他端著水果盤子進了房間,問艾米:「我切好了水果,吃不吃?」
「吃!」艾米趕忙推掉火車站起身,朝鏡頭走了過來。
濃情可以判定這個攝像頭安裝在門框上沿,所以才能拍攝到整個房間的全景。但這明顯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陌生男人,長得跟沈宇給她資料裡的那個赤羽頭頭一模一樣!
滿頭的白髮,精神矍鑠,身形魁梧。
沒錯!是厲書廷!
她還沒有親自「拜訪」過的長輩,更是她現在的敵人!
而女兒在他手上……
她猛然一抖,手機都從手裡抖到了地上。
視頻中的聲音還繼續在響。
「好吃嗎?」
「好吃!」
「嗯。多吃點,長高高。」
……
他給女兒吃了什麼?
水果嗎?
會不會摻了其餘的東西?
剛這麼想,手機聲音停止,她猛然從床上乍起,將手機撿起來,畫面一片黑,視頻已經結束了。
只錄了短短一分鐘。
很顯然,這一分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可以想像,女兒現在就和厲書廷在一起!
女兒,會不會有危險!厲書廷這麼做,就是想引她出現!
她這次之所以敢大膽的跟著厲非名來意大利,也是因為艾米在夏爾身邊,她很放心,卻沒想到,艾米如今在中港?!
思及此,她還如何能坐以待斃?
她想過無數種強行面對現實的方式,卻沒想到,厲書廷竟然連自己女兒都不放過!
濃情的心無法再平靜,她火速起床,穿好衣服,收拾好一些重要的行李,打算離開。
厲非名還在外面滿心期待著濃情看到愛心早餐會很開心,卻沒料到,她從臥室徑直衝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包包。
厲非名愣了片刻,頓時反應過來。
他有想過這幾天的童話生活總有一天會崩潰,卻沒想到預料到的場景來得這麼快。
她答應過他,不走。
她還是要走……
他們終歸要面對現實……
自欺欺人的美夢,是時候該醒了。
濃情穿好自己的鞋,才注意到厲非名在盯著她看,她心底一沉,氣氛驀然有些尷尬。
「那個……我必須回中港。」
哪怕再多呆一分鐘,他也滿足。厲非名挽留她:「濃情,先吃完早餐再——」
「不了!很急!」濃情決絕打斷他,微微俯身勾起高跟鞋的綁帶,風一般打開門,沒有一絲留戀走了出去。
厲非名見她臉色不對,什麼都管不了了,取過車鑰匙,跟著下樓。
守在門外的幾個保鏢見厲非名出來,忙要跟著去。
厲非名腳步頓了頓:「替我安排專機,直飛中港!」
下了命令之後,厲非名沒有半刻停留,火速跑出去追濃情了。
馬格塔大街旁,濃情在攔texi,終於有一輛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她剛要開門坐進去,另一隻手腕突然被人強行拽住。
她腳下不穩,跌入熟悉的懷抱。
厲非名朝司機用意大利語說了兩句,texi旋即開走了。
濃情見狀,不禁急道:「你怎麼把司機趕走了?我要去機場!回中港!」
厲非名望著素來鎮定的濃情顫抖著責怪自己,他略微一怔,很快他那疑惑的雙眸就被溫柔替代。
/>他朝她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我陪你回去。」
濃情猶豫了下,但看著厲非名已經往他的車走去,時間緊急,她也無法再計較那麼多了。
飛機起飛之後,濃情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白到刺眼的雲層一言不發。
厲非名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他習慣性地去握她的手,卻被她悄然避開。
他很想問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可到嘴的話,因她這種細微的拒絕動作而卡在了喉嚨。
不知為何,自今早她說要回中港後,她對他的態度變得尤為疏離。
幾天以來積累的燦爛笑容不再,又恢復成那個冷冰冰的濃情。
所有的努力在瞬間崩傾,他嘗到了失敗者的滋味。
厲非名的心不由揪痛了一下,從一開始,他就想捂熱她,可到最後,一切歸零,她重新關上了她的心扉。
他想念自由自在哭笑的她,賴在他懷裡撒嬌的她,還有那個發酒瘋說愛他的她……現在這個,雖然近在咫尺,但她就像一個自己觸不到的戀人,他們之間的距離隔著千山萬水,他揣測不出她想了什麼。
算了……
想不透的不要想了。
等到了中港,一切不就明白了嗎?
濃情望著窗外,心裡只有對艾米的無限愧疚。
說好了任務完成之後,就回去陪女兒,而自己呢?都做了些什麼?
她企圖逃避一切,忘記任務的存在,忘記女兒的期盼,忘記夏爾的托付,忘記所有她該承擔的責任。
她妄想和厲非名雙宿雙飛,妄想自由自在,妄想著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過普通的生活。
然而,可能嗎?她曾經就警告過自己,不要奢望任何幸福,她濃情是行走在血路之上的殺手!有些美好,她這一生注定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