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欣凝視著榮光日益衰老的臉頰，晶瑩的淚花佈滿了她的眼眶。
「老光……是我對不起你！」她啜泣著，語氣之中透著無盡的悔意，「是我害你身體成了這樣！都是我的錯！」
榮光露出迷茫神色，在電話裡安慰：「可欣，別哭……」
「我怎麼能不哭……是我狼心狗肺！是我禽獸不如！都是我誤聽了別人的話，才讓你喝一種能導致神經錯亂的藥，現在藥突然停了，你雖然清醒了，但你的身體卻……」說到此處，李可欣嗚咽不止。
榮光的身體裡現在只怕堆滿了十幾年來藥物產生的毒素，所以他才會衰老得這麼快！估計全身換血，也不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因為他蒼老的臉上明顯在告訴她，毒素已經入了五臟六腑……
「可欣，別自責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前半輩子有凱瑟琳陪著，後半輩子有你，我這輩子活了五十多年，足夠了。」
榮光的臉上磊落而坦蕩，大風大浪他見過，腥風血雨他也淌過，所以，死亡對於自己來說，他沒什麼好怕的。
李可欣聽言更加羞愧了。
「老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她不懂知恩圖報，是她被貪婪蒙蔽了心。她從未想過自己進了監獄之後，老光會來看她。而這次見過之後，他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榮光見她在玻璃那邊不停的用刑服的袖子擦眼淚，心頭異常沉重，但嘴角的笑意卻顯得分外誠懇：「我希望最後的時光能走得灑脫輕鬆，所以，你能不能陪我好好說會兒話？」
半晌，李可欣才應了聲好。
彼此之間氣氛融洽，彷彿回到了往昔那些年輕力壯的歲月。
在澳洲的時候，他們也有過很多美好回憶。
他們一起在墨爾本看海面上僅存7個的十二門徒，他們一同前往悉尼歌劇院欣賞歌劇，他們從巡洋飛機上航拍大堡礁，看成群結隊的魚群在澄澈的淺藍海水中自由穿梭，他們在沙灘上喂鴿子，在草原騎馬，和羊群袋鼠考拉為伴，他們橫穿熱帶雨林感受南半球的純淨……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還想和你重新走一遍。」李可欣說完之後，就沉默了。
時光能夠倒流嗎？有些人和事一旦錯過了，就一去不復返了。
榮光也沒有再說話，長長歎了口氣。人生總歸有遺憾，誰能肯定自己的一生是無悔的一生？
此刻，兩人紛紛陷入一段令人窒息的靜默之中。
沉默，已經是對過去那段時光最好的表達。
最終，李可欣打破尷尬：「老光，我有幾句話想跟天成說說，可以嗎？」
「嗯。」榮光應了聲，感覺自己和她也不能再說些什麼了。他驀地感慨，十幾年的陪伴，有時候三言兩語就訴說清楚了。難怪人們的墓誌銘上，有時候只會留下短暫的幾句話。
榮天成見榮光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他站在防彈玻璃窗這邊，狐疑看向那方的李可欣，拿起電話筒。
「什麼事？」男人淡淡掀起清冷的黑眸，睥向李可欣。
好在一直都習慣了榮天成的冰冷態度，李可欣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慌。
她瞥了眼轉身坐到榮天成身後的榮光，貼著話筒，朝榮天成說：「老光的身體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知道。」榮天成語氣很冷，坐了下來。
聽到他吝嗇施捨的兩個字，她的嘴角溢出一絲苦澀：「榮天成，我知道我入地獄也不能減輕自己的罪行，但我依舊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她對不起，讓他和凌微微五年前因為誤會分開。
對不起，讓他的父親，她的丈夫榮光多年來一直出於瘋瘋癲癲的狀態。
對不起，是她心機重重闖入他們榮家成為一個極為不合格的榮夫人。
……
「說對不起有用？」榮天成譏誚，「為什麼不實際點告訴我，怎麼救我老爸？」
「我也想救！可我沒有辦法！」李可欣驀然激動地拔高聲音，眼底充斥著無盡的哀戚和絕望。榮光已經病入膏肓，她不是神醫怎麼救？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會放棄！」榮天成冷冷咬牙，深如寒潭的眸子死死盯著李可欣，「你告訴我，怎麼做！哪怕付出一切，我也願意……」
李可欣聽言一怔，愣愣望著榮天成良久，才緩緩道：「換血，換腎，換心……該換的全部換掉，但手術的風險也會逐步上升！最好是去美國治療，萬一找不到合適的器官配型，也可以考慮用人工器官代替。」
「好。」榮天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答應了李可欣的建議。
這樣決絕的態度，讓她驚詫。
「難道你不怕……」怕經歷這樣手術的榮光，會在半途支撐不下去。
「當然怕！」榮天成面無表情的俊容洩漏一絲苦惱，他捏了捏發疼的眉心，沒有隱瞞，「但是……與其坐以待斃看著老爸的生命一點一點衰竭，我寧願做點有意義的事。哪怕最終的結果不盡人意，但至少我為老爸爭取了機會。」
李可欣第一次聽到榮天成在自己面前說這麼多話，或許，這也是他的一種傾訴方式吧。
「榮天成，好好幫我照顧你爸爸……我會努力服刑，加油出去。希望我
我離開這裡的時候，還能再見到他。」
榮天成神色驚疑凝視著李可欣，企圖從她的眼中探尋到一絲一毫的怨氣和仇恨，但很可惜沒有。
他都感覺，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了。
李可欣很聰明，她猜到他內心的疑惑，解釋：「你不必太過驚訝。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離開了紛爭，反而讓我更清醒。」
「希望如此。」榮天成淡淡答，旋即想到什麼，忽然問，「你知道凌曼琪可能在哪麼？」
「凌曼琪？你問她做什麼？」
李可欣眼底閃過一抹慌張。難道兩個多月前，自己讓凌曼琪去做的事情，她真的做了？思及此，不等榮天成說話，她插嘴，「難道你和她已經……」
榮天成說：「拜你所賜，我和微微已經離婚了！」
李可欣驀然驚詫地摀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