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微從榮天大廈出來的時候,衣著統一的門童們面面相覷。
她長長的純白裙裾恣意拖在地上,白蝴蝶結的高跟鞋走起路來分外虛浮,好似風一吹,她就能跌倒一般。
她的臉色很蒼白,靈動的眼睛被一層霧氣蓋住,藉著燈光望去,還殘留著沒有擦乾的點點淚痕。
凌總監來宴會的時候,是榮總親自去接的,明明帶著兩個小傢伙幸福美滿,為什麼宴會還沒結束,她就會哭得這麼狼狽?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但沒有人輕易上前詢問,因為這棟大廈裡面任何人的悲歡離合都與他們無關,他們沒有資格關心上層人士的情緒。好奇,又有什麼用呢?
寒冷的天氣,凌微微沒有披毛裘大衣,剛踏出大廈,瞬間猶如走入冰窖,她的雙臂頓時被凍得發紅,稍微抱緊了自己,可就是在這樣清冷的天氣,她越發覺得孤獨無助。
一步步走下台階,記憶反覆拉扯。
記得今天從幼兒園來到這裡,是他牽著自己走過金色地毯,現在,卻要她獨自邁過一層層階梯,離開這個傷心欲絕的地方……
抬眼,雖然已經是更深露重的時候,但跨年夜的喜慶並沒有讓夜晚變得寂靜。
熟悉的商業廣場上燈火通明,呈a字型的標誌建築立在榮天大廈旁邊,a字的頂尖上掛著一塊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面正轉播著今天在榮天大廈中舉行的珠寶t台秀,而屏幕右上繳顯示著跨年夜的倒計時。
還有10分鐘……時間又跨過一年,迎來新的明天。
可是她的明天在哪兒?經歷了所有,還是回到原地。
凌微微混入摩肩擦踵的人群,不知怎麼得就走到了一張長椅前。
愣目望了它片刻,凍得發紅的手指顫抖著撫摸上它的精緻把手……這個位置,很眼熟。
前一段時間,自己因為吃醋,從大廈逃出來,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
之後,榮天成追了過來,她躲在旁邊看著他被一個大媽糾纏……
她當時還沒有想起任何關於他的一切,但就是感覺這個男人跟自己聯繫緊密。
現在想起來,依舊覺得那段時間真的很歡樂。
她故意問他是不是在找什麼人。
他說——找你,我在找你。
夕陽唯美,男人細長的眼睫染上金色的光芒,稜角分明的側臉在她的心頭引起一番顫動,天知道,那一剎那,她重新愛上了他……
坐在長椅上的同一個位置,不同的時間點,凌微微偏過頭,卻再也看不到那個滿世界在找自己的男人了。
竟然有種物是人非的錯覺呢。
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最美的時光,如果她沒有想起絕望傷心的結局,她依然還是擁抱著簡單想法的凌微微……
或許,她不會活得這麼累。
曾經還懊惱不記得過往種種,沒卻料到想起來更痛更苦。當最痛的記憶浮出表面,當離婚證擺在眼前,她才懂得,那個宣稱要給她幸福的男人,逼得她遍體鱗傷,騙她騙得好苦。
驀地一陣鼻酸,眼淚情不自禁漫了上來。
揚起頭來將眼淚逼回去,身後傳來歡呼聲。
耳朵被聲音吸引過去,稍稍轉頭,盯著身後大液晶屏幕那個倒計時數字,此刻廣場上的情侶已經擁抱在一起數著時間,期待著一分鐘後化為零點。
觸景生情,全世界的熱鬧都不屬於她。人群越喧嘩,她的心越孤寂。
細碎的頭髮迎著冬夜的寒風颯颯飛舞,掩蓋了她眼睛裡閃爍的淚光,左心房感覺更加難過了。
想大聲哭出來,但又不知道從何哭起。
太多的事情壓在心頭,壓迫著她即將崩潰的神經。
但就是這樣,她腦海裡所有的記憶全是他,走到哪裡也有他的身影。
看到長椅,會想到他清冷而認真的表情,看到情侶,也會想起他說要一起跨年,哪怕現在仰起頭來望天不讓淚水滑落,也會想起為自己細心抹去眼角淚滴的修長手指……
越難過,越想他……為什麼會這樣!
「十、九、八、七……」
最後十秒倒計時,人聲鼎沸。凌微微抱著自己的腦袋,在最後一秒,液晶屏幕倒計時跳到「0」,心底難以抑制的痛苦終於崩潰,她的眼淚被逼得決堤,頓時湧滿了一臉。
雙頰流淌著溫熱的淚珠,依然是習慣動作,她不想讓人看到她的狼狽,她壓抑著喉嚨間的哭聲,她用手摀住臉龐,淚水從指縫中靜靜淌出……
人來人往的廣場長椅上,不知是因為哭泣還是因為寒冷,削瘦而單薄的身影在冬夜裡拚命抖瑟。
一雙珵亮奢貴的皮鞋出現在凌微微身後不遠處,男人的黑色燕尾服因為方才和兄弟幹了一場而顯得有些狼狽,他的眼睛充斥著焦急,好像方才丟了一件特別重要的寶貝,但他的臉色隱隱有些不對勁,那是一種拚命隱忍的表情。
因為喝了那杯該死的酒,身體至今還燥熱得發燙,他猜測那是黑道中最新流行的媚|藥honey-one,這種東西一個階段比一個階段強!
起初只是頭暈頭痛四肢無力近似要昏迷的狀態,接著會加強腦袋和身體
的興奮程度,使人滿腦子被性|愛畫面填充。
現在這種生理**沒有得到滿足的空虛感死死包圍著榮天成,可以說現在他能撐到現在沒有爆體,完全是靠著巨大的意志力在行動。
不過現在他已經找到微微了,那抹會失去她的恐懼感驟然消失,他不怕了,她在這裡,沒有離開……
榮天成鬆了口氣,唇角勾起一絲笑容,手艱難抬起,想給心愛的女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卻在挪動腳步的那一刻,腰間突然一痛,他的雙眼立即迷濛了起來。
微微近在咫尺,他卻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回到她身邊……
到底是誰敢用麻醉針偷襲自己?
榮天成倒下去的那一刻,眼前全是陌生的歐裔人臉,他們面無表情,身穿統一的黑色風衣圍繞在自己身旁。
帶走自己的時候,他終於看清了他們手臂戶口上的匕首刺青,那是他從小就熟悉的組織couteau(利刀)所獨有的標記!
心頭不禁冷笑,他們都來了嗎……本站網址:,請多多支持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