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遙回來時,william正站在咖啡館的門口等她,手裡拿著一個淺色的大紙杯。
「藥買回來了。」慕遙晃了晃手裡的感冒藥,然後指向出口的方向,「小舅,我們從那邊走。打輛車就能到我家,很近。」
william卻沒跟著向前媛。
「我就不去了。」他止步,臨時改變了主意,「剛剛接到電話,正好是生意上的事,順道去一趟澳門。反」
然後,他抬手將大紙杯遞過來:「剛剛讓人特意調的牛奶,不含咖啡,你喝沒事。既然有了這個孩子,也決定把他生下來,就要好好照顧自己。謝謝你的藥!」
慕遙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他便將熱牛奶塞到了她的掌心,同時她握在手裡的感冒藥也被他抽了過去。
「小舅,你現在就走啊?」眼看著他要轉身,慕遙才從錯愕中回神,反射性地往前追了兩步,「那麼急?」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緩上一緩……
她這無意的小動作,在william的眼裡,完全被理解成了依戀。
她對他開始有依戀了啊……
william不由動容,明知道和計劃不符,他依舊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話音落下,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急進和失態,「我的意思是,你在a市也沒人照顧……」
「沒事,我還是在這裡習慣。」慕遙搖了搖頭,自然是不肯跟william再走的,她衝著william笑笑,感激的話說了太多遍,最後只能乾巴巴地憋出一句,「小舅,你辛苦了。」
又是生意,又是被她拖累的……
「哪裡的話。」william失笑,想了想又掏出名片和卡給她,「錢不夠儘管用,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這兩天我都會在澳門,離a市很近,隨時都能過來。」
故意加了最後那句,也故意說得輕描淡寫。
「好。」慕遙接了聯繫方式,卻不願意拿走卡,正想和他推拒,william的一句話卻又讓她推脫不開——
「你不用孩子也要用的,別虧待他。」
「謝謝!」慕遙這才接受了他的一切好意,目送著william走遠,滿足地撫向自己的小腹,不由微笑——總算也是有人,為她的懷孕而高興的。
「寶寶,你看舅爺很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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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一路都沒有回頭。
他在心裡估算著時間,再坐上飛機時,已大概料想到了再來a市的時間和處理的事宜。他的唇角微揚,臉上帶著一種低冷和涼薄,想起她說「小舅你辛苦了」這句話,忍不住再度失笑。
機關算盡,確實是辛苦。
但慕遙,你可知——為了我想得到的東西,我還可以再「辛苦」一點!
晚上。
黎北辰的飛機抵達a市時,已是夜深。機場的旅客人數少了大半,陳澤早就站在出口處,帶著保鏢等一干人等候黎北辰歸來。當黎北辰出現時,他便在第一時間衝上去匯報——
「慕小姐已經回家了,william送慕小姐到了這邊機場,然後又轉機去了澳門,並沒有留下任何監視的人手。」這樣的舉動,在陳澤看來委實怪異,只能喃喃地揣測,「說不定慕小姐被趕出姚家後,對william來說並不是威脅,所以他良心發現了?」
黎北辰沒回應,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全程腳步極快。
陳澤在後面急急地追,險些有些跟不上,只能小跑著繼續:「對了!醫院那邊我也查到了,一周以前化驗科的機器出了問題,後來還公開道歉的……估計慕小姐的懷孕就因為這個沒驗出來!」
「嗯。」黎北辰這才應了一聲,語氣很輕很淡。
外面他的專車已等候多時,黎北辰逕自過去,再坐上車時,才將手裡的小件行李遞給陳澤。
「黎少?」接過行
tang李的那一剎那,陳澤不由驚呼,看到了他掌上明顯的傷痕,臉上不由多了幾分震驚,「是在英國弄傷的嗎?是誰的人動的手?」
黎少實在也太冒險了!
當時去參加姚遠的生日宴,他就建議帶足保鏢和隨從,可是黎北辰不聽,去的也很匆忙,最後只帶了沒幾個人……
「一點小傷。」黎北辰輕描淡寫,眸色卻是依舊暗沉,他靠著椅背,淡淡地琢磨,「不過既然他選擇跟我動手,就說明慕遙對他來說,還沒有到『一無用處』的地步……」
他還猜不透william的打算,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
他還不想把慕遙還給他。
到底是為什麼?
既然不想把慕遙還給他,現在又為什麼把慕遙獨自丟在a市,甚至連個看守陪伴的人都沒有?
william這個人的城府,實在太高。
「您一路都累了吧?」黎北辰不說話,陳澤只能主動著試圖緩和氣氛,「要不先回別墅,您今晚好好休息,慕小姐的事情明天再……」
話音未落,卻被黎北辰打斷——
「去她家。」
 
黎北辰的聲音果斷且決絕,明知william會有所計劃,他卻依舊忍不住先去確定她的安危:「……但是要先回一趟公司。」
小洋樓的燈是全暗的。
在他的世界裡,她的這幢小洋樓,實在沒什麼警戒性,闖入完全是輕而易舉。而且這次他根本用不著闖入,她以前的備用鑰匙他還留著,直接開門進去就行。
屋子裡很安靜,黎北辰沒有開燈,尋著樓上細小的光源,找到了她的房間——
她留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房間的門沒鎖,他放低了腳步推門進去,看到了在床上睡得正沉的她。被子微微隆起,上下均勻的起伏著,是她平緩低穩的呼吸……她真的沒事。
黎北辰微微鬆了口氣,目的已達到,他卻沒有馬上離開,反而選了她床沿的位置,彎腰坐了下來。
她說要生下這個孩子。
但是她又說不會和他結婚。
黎北辰不禁覺得好笑:這可能麼?這算什麼任性的抉擇?她一個人做不到的,卻偏偏還要那麼強。
要是沒有這個孩子,他的確已經放開她了,放她自由。但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放任能持續多久?而他自己也沒打算再找另外的女人去填補她的空缺。他只是頹然地想:算了吧……也就這樣吧!
可是這個孩子出現了,他也改了主意。
冥冥之中有一種想法:反正早晚都是要「收線」的,那就現在收了吧!
的確。
要不還能怎樣?
他最大的底線也只是放她自由,如果說要看著她和別人結婚生子,他也絕對做不到!甚至她和別人交往談戀愛都不行!
換言之,她可以不是他的,但同樣不能是別人的!
就這樣結婚吧,這是最好的時間,也是最好的契機……他能擁有她,能擁有他們的孩子。
至於愛不愛?他不敢去細想。
「愛」這個字太重太累,換成「擁有」,也許會比較好。
**********
黎北辰坐在床畔,靜靜地陪了許久,直到她在夢中無意識地翻了個身,睡品極差地又踢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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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了蹙眉。
只是晃神了一秒,他便反射性地執起被角,想要重新幫她蓋上。可卻在目光觸及她平坦的小腹時,他的動作忍不住停了停,然後——幫她蓋上被子的同時,他的手掌和滑入了被子裡。
他停頓了許久。
手掌在被子裡遲疑了許久,才一點點地移近她,終於輕輕地貼上她的小腹,隔著那層絲質的睡衣,感受那個孩子的存在。
緊張、喜悅、期待……
他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第一次做父親的那種心情。
唯有貼得那麼近,那麼靜靜地全身心去感受,他才能發現自己竟如此期待那個孩子的到來——黎家冷清了太久,他們的關係也僵了那麼久……這個孩子,像是這一切的救贖。
*******
她在夢中兀自睡得香甜,孕期的睏倦,讓她沒有半點的警覺性,反而本能地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那是他的氣息,讓她心安的氣息。
黎北辰終於忍不住,俯身下去,在她的唇瓣上淺淺一啄……像是嘉獎,也像是疼愛。由於這個小生命的出現,他從冷傲疏淡中剝落,也在她未醒的狀態下,放任溫柔流散……
一啄。
又是一啄。
然後轉化為淺吻……
……漸漸加深侵入,他開始輕咬她的唇舌。
「唔……」他的失控,終於讓慕遙嚶嚀一聲,從睡夢中轉醒。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黎北辰放大的俊臉,腦袋空白了一秒後,她倏地回神尖叫出聲:「啊!」
小臉在瞬間轉為蒼白,她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來,意識到他的手掌還貼在她的身下,她蹙著眉直接將他的胳膊踢出來,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黎北辰你幹什麼?」
半夜突然出現,突然闖入她的房間,還摸她吻她……
這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她一醒,黎北辰不由別開臉,適才的溫柔在一秒內盡數收斂,又恢復成原本冷淡暗沉的模樣。
他這副冷傲迫人的態度,讓慕遙也不由來氣,剛剛被驚醒的憤怒還在,於是涼涼諷刺:「黎總又是有需求才半夜過來麼?不過我得先說清楚,我身體不方便。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沒辦法奉陪!」
黎北辰的眉心一蹙,他瞥她一眼,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加計較,只是淡淡地詢問:「為什麼沒有在英國等我?被姚家趕出來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在他看來,她向他求助才是理所應當
當。
至於那個william……算什麼鬼?
「我以為那天我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孩子是我的,我不會打擾你,也不會因為孩子接受你的施捨。」慕遙自嘲著勾了勾唇角,心裡越是痛,表情便越是淡,「我們都沒有關係了,所以我為什麼要去找你?」
黎北辰卻像是根本沒聽到她的話。
對於她的拒絕,他通通自動地忽略去聽,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絲絨小盒子,往她的床頭櫃上一放:「我說的結婚,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會拿出我的誠意。」
言下之意,結婚不過是通知她而已!他向來說一不二。
這個戒指,便是他的誠意之一。
這是sl預計明年才發佈的新款奢侈品之一,從設計到取材到製作都是無可挑剔,一旦上市便又是珠寶界的一場風暴……可是他將它拿了出來,全球只此一枚,只送她一個。
「戒指?」他將盒子隨意地放在床頭櫃上,慕遙實在看不到任何的誠意,她沒有打開,甚至沒有伸手去拿,只剩下眼底的心寒,「黎北辰,我不需要!算我請求你,如果你每次只想說這些,拜託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只想……唔!」
她只想保持好心情生下這個孩子。
可是話音未落,他卻突然傾身過來,捧著她的臉頰重重地吻了下來——這個吻炙熱而狂烈,突如其來的沒有任何解釋,慕遙愣了一秒鐘,便瘋狂地開始推拒他……
換來的卻是他更狠的吮\吸!
直到嘗到明顯的血腥味,黎北辰才鬆開她,抬手摸了摸被她咬傷的下唇:「婚禮的時間和地點你可以選擇,要不然就直接交給陳澤
去辦。另外……我不想再聽到那種話了。」
他起身,將下唇的血跡擦拭乾淨,俊臉上帶著幾分自嘲:「接吻這種事,還是早日恢復習慣的比較好。」
慕遙委屈地垂眸,眼底隱隱泛著淚光。
他的話,像是機械恢復運動,一切都按部就班,但少的是他原有的感情……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她要怎麼接受這樣的婚姻,這麼接受這樣的他?
「穿衣服,回別墅去睡。」
她正吸著鼻翼間的酸澀時,他已在身側開口,同時將她的大衣扔上了被面。
「……我不去。」她的嗓音已帶著明顯的哽咽。
黎北辰沉了臉:「慕遙,我先和你說清楚,我的骨肉,不可能流落在外。想留下這個孩子,就得和我結婚。」他故意說了狠話,想要逼她乖乖聽話,跟他離開。
可是——
「不然呢?」她的語氣也在顫,似在挑戰他的權威,「你想把我綁回去?想再把我關起來?任由我砸東西都不管,反正你……嘔……」
情緒越來越激動,胃部的翻湧也越來越嚴重,終於在某個瞬間,她忍不住乾嘔了一聲,猛地起身衝到衛生間裡,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了個乾乾淨淨……
她有意補充營養,晚餐特意多吃,卻還是抵不過這妊娠反應。
慕遙趴在水池邊上,整個人吐得沒有一絲力氣,小臉也只剩下難看的蒼白。黎北辰跟在她的身後,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眉宇間不免有些擔憂:「怎麼樣?」
他抽了乾淨的紙巾遞給她。
慕遙沒有接。
「走!」她的聲音很決絕,「黎北辰,你走!」
「你……」他原本還打算說些什麼,但是看她此時的身體狀況,終究沒有再強留下去,只是冷著一張臉,淡淡地留下一句,「……別那麼強。」
他也不是非得這麼對她……
他也會努力對她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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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北辰離開,小洋樓裡終於只剩下慕遙一人。
她搖晃著從衛生間出來,目光看到那個戒指盒,眼睛就不由酸了:她想要這個孩子!非常非常想要!可是黎北辰只給了她一個選擇……他們之間要怎麼回去?百度嫂索|-—舊愛晚成,寶貝別鬧了!
澳門。
至今迷醉的賭場,雪茄煙繚繞的環境。
「william,你壓多少?」對面有人發問。
william沒怎麼理會,還在聽著下屬的匯報:「黎北辰去見過她了,果然如您所料,這兩人都是心高氣傲的,反正就是沒談攏,黎北辰一個人回去了……」
william滿意地笑笑,揮了揮手:「那好……行動!」
說完,他才轉向賭桌,眉眼彎彎,自信斐然:「allin。我堵我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