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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北辰……我是慕遙。」
她的聲音很輕很小,發燒過後身體虛弱,連帶著她的嗓音也變得沙啞。她咬了咬牙,在黎北辰開口之前,搶先一口氣說了出來:「我就是想跟你說,我沒事,不在祁漠手裡,你不用擔心。但是……我想靜一靜,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不同於小的那股刻意,她的聲音猶豫卻真實歡。
她的性格和情感,畢竟還是小偽裝不出來的…岑…
「慕遙……」黎北辰喃喃叫出她的名字,聲音中已帶著明顯的哽咽,對方的聲音給他太像慕遙的感覺,讓他也不由失神。但是很快,他便從這種沉淪中清醒,自嘲且苦澀地勾起唇角,「如果一開始就這麼說,我可能就信了……」
如果一開始就只給他打這個電話,什麼都不跟他多說,他可能就信她是慕遙了!
可是現在……
他都已經知道是騙局,何必再打這樣的電話安慰他?
根本一點效果都沒有!
「什麼意思?」電話的那端,慕遙疑惑地蹙眉。她想過黎北辰的各種反應,她想過黎北辰會要求她馬上回去,可能會要求她報出位置,他的態度會很強勢……她也想好了一百種避免和他爭吵的方法。
卻沒想到他卻丟出了這一句話……
到底什麼意思?
「乒!」
她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卻聽到一聲清脆的撞擊碎裂聲,接著電話便「嘟嘟嘟」地陷入忙音。剛剛的那聲動靜,聽起來像是他把手機砸出去的聲音……
所以他還是生她的氣了?
她不想解釋和好,她還是想獨自靜一靜,她得想清楚,該怎麼樣面對他才好?反正,她也已經向他報過平安了……她就默認:他允許她安靜一段時間
另一邊。
黎北辰砸手機的動靜,著實嚇壞了剛清理完碎屑的保潔員。她剛剛還催黎北辰接了這個電話,也聽到他在電話中說了一句話,聽起來並無異樣的對話,誰想到下一秒竟然演變為砸手機的憤怒?
她真不該催他接電話的!
保潔員無措地站在原地,目光忐忑地看著黎北辰暗沉至極的俊臉,然後又移向牆角那四分五裂的手機殘殼,心裡猶豫著:這個到底是收拾?還是不收拾?
「黎少?」恰好下屬在外面聽到了動靜,神色緊張地推門進來。
他的目光在那四分五裂的手機上停留了一秒,然後確認了黎北辰安然無恙,不由暗暗鬆了口氣,正想識相地轉身退出去,黎北辰卻叫住了他,簡單利落的兩個字命令——
「備車。」
「是……嗯?」下屬反射性地服從命令,可剛轉身就愣了,他急急地回過身來,恰好看到黎北辰正掀開被子,試圖下床,「黎少!您等等!」
「醫生要求您至少住院一周!」他快步跑過去,試圖壓制住黎北辰的動作,「而且您一天都沒吃飯,也沒有輸任何營養液……」這樣離開身體怎麼吃得消?
「讓開!」他苦口婆心的勸阻,換來的卻是黎北辰的一聲低喝。
不怒自威,縱使身體虛弱,他的氣勢依舊不減,強勢迫人。
下屬怔了怔,反射性地收手,而黎北辰已自行下床站了起來,他原地調整了幾秒的呼吸,便將所有的孱弱都壓了下去,恍若無事地拿上了外套,越過下屬走在了前面:「你去開車!」
他經過下屬的時候,下屬不由打了個寒顫。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還是黎少剛剛受了什麼刺激?
他竟在黎北辰身上感覺到清晰的殺意和冷戾……好像從翻身下床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忽然變了個人,把所有的頹然和絕望,全部轉為大開殺戒的狠戾。
可怕。
是他此時能想到的唯一評價。
「打電話給陳澤,」下屬追上去的時候,黎北辰已冷然命令出聲,「叫他馬上過來!」
背上的傷口很疼,此時的身體還無法支撐著他長久站立,黎北辰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連嘴唇的血色也變得很淡很淡。但是他的步伐依舊穩健有力,強忍著不需要任何的關切和同情。
他的眉心一直隆著,對於他來說,此時支撐著他的唯一動力,就是——
殺!
他一定會殺了祁漠!
他也會殺了一切曾經阻撓他們感情的人。
既然她已經不在了,那他對她的那些承諾也將不復存在……是該讓所有曾讓她傷心,讓她為難的人,一起陪葬!
天色暗黑,慕遙這才從機場打車回了小洋樓。
周圍寂靜無聲,週遭都是夜色沉沉,卻讓人感覺到無比安心。她只能回到這裡,這個唯一能收留她的老家,然後在這裡好好靜一靜……她好累!發燒過後的虛軟還沒有恢復過來,她的腦袋一陣陣地疼,她只想好好睡一覺,想要好好逃避一場。
沒有開燈,她熟門熟路地摸上了二樓,逕自回了自己的小房間,才打開了一盞床頭的小燈。
她的床鋪還殘餘著睡過後的凌亂,床沿處的床單上,殘留著淡淡的血痕,連地板上也有……慕遙記得,那是祁漠留下的,他拔出玻璃片的時候迸濺出來的血!
那個時候,她還同情過祁漠。
慕遙靜靜地想著,心裡只覺得一片煩躁,她忍不住彎腰下去,猛地一把扯掉了床單,將那帶血的床單扔到殘餘血痕的地面上一頓狂踩,彷彿這樣就能踩掉祁漠遺留的一切。
然後,她直接撲入那凌亂又柔軟的被褥中,亂糟糟地睡了過去。
********
她只覺得自己對祁漠的態度轉變很大,突然就沒有了對他的任何同情,只剩下滿滿的憎恨。
起先,她想不起原因,但是在夢境中,她卻回想起了一切——
她夢見祁漠灌她喝酒。
辛辣的酒汁灼燙著她的口腔、食管、胃部,然後濃重的酒意衝入她的腦海,混淆著她的思維,讓她終於無可奈何地趴在地板上,只能聽到他漸漸遙遠的聲音……
她想起來了!
他說,他要製造一場爆炸,像當初解決姜越一樣!
婚禮的那場爆炸,不是意外!是祁漠干的!把她表姐害成那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祁漠!
她殘留在夢境中並未清醒,腦海中的恨意卻越來越明顯,以至於她原本放在被面上的小手,也不動聲色地揪緊了被子……她恨祁漠!恨死他了!
可是——
夢境中突然浮現出某句話,讓她不得不面對某個在現實中努力逃避的問題:如果,黎北辰也是那類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