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掀開她的被子,毫不溫柔地拽過她的手腕,在弄疼她的同時,將某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扣上她的手腕——慕遙只聽到「卡噠」一聲細響,腕上便被扣上了個細細涼涼的環。
「什麼?」慕遙微微一愣姣。
光線昏暗,她甚至看不清手環的顏色,只覺得它是金屬質地,細長的一個圈環,又冰又涼。
「沒有專業工具是取不下來的。」黎北辰還鉗著她的手腕,警告地用力握了握,抬起到她眼前示意,「你要是故意把它弄壞,那下一次的定位器,就會直接植入你身體裡!」
這麼說,這個也是……定位器秈?
慕遙這才反應過來,抬手默默地看著金屬的圈環,有些哭笑不得。
她很想嘲笑他這個行為,但是看到他幽暗的目光,卻又什麼都笑不出來了……他離得她很近,吞吐的溫熱呼吸都能噴灑到她的臉頰,他的身上帶著濃郁的煙草氣息,熏得她喉嚨發澀。
慕遙輕咳了兩聲,而黎北辰已適時鬆開了她。
「你放心。」他逕自站直了身體,撈起乾淨的衣物穿上,然後才俯身,繃著臉,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最近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她怎麼鬧都不會有用!
他會像過去一樣,冷戰……奉陪到底!
說完,黎北辰想起身離開,可這次,他的手還未脫離床面,她的胳膊卻突然伸過來,小手纏上他的食指,緊緊地拽著不放。她的嗓子啞了,渾身都沒多少力氣,只能這樣……近乎無賴地不准他走!
黎北辰的身形不由一僵,腳步跟著停住。
他低頭,便能看到她細長蔥白的指尖,繞指溫柔。他的心念微動,冷淡的嗓音微微有些顫,喉嚨乾澀著開口:「你幹什麼?」
「不要走……」她低低啞啞地重複著,小手一點點地往自己的方向拽,力氣不大,卻讓黎北辰跟著一點點傾身過去,最後俯身支撐在了床上。
他的眼裡儘是不解:她還肯理他?
在他對她做了這些……暴行之後,她還願意理他?!
「你去哪兒?」慕遙困難地側過身體,兩手一併纏了上去。
房間內很安靜,黎北辰聽到自己平和又無奈的嗓音:「我想出去靜靜……」
每一次的盛怒過後,他傷她,又何嘗不是傷自己?他總需要一個地方,好好靜靜,然後再想以後該怎麼辦。
「不要出去!」慕遙卻打斷他,執拗地抓著他的大掌不放,她竭盡全力從床上爬起來,胳膊纏上他的脖子,「黎北辰,你哪也不要去了好不好?對不起……」
對不起,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那麼傷他。
對不起,這麼多年,她留給他太多一個人的日夜……
「對不起……對不起……」她窩在他頸間低喃,一聲又一聲地道歉,這樣的反應讓黎北辰也不由震住。不像是吵架後她該有的情緒!不像是他在欺負完她之後,她該有的反應!
「你……」他遲疑了良久,終於環手回抱住了她,彆扭地開口,嗓音中卻已然沒有先前的狠決,「怎麼了?」
「我見到我爸爸了……」她伏在他肩膀上,任憑他怎麼拉怎麼拽,就是不鬆手,這樣才能在他看不見的盲區,默默為他掉眼淚,「黎北辰你怎麼那麼傻呢,為什麼你這麼多年不讓我見爸爸……為什麼你這麼多年什麼都不說?」
黎北辰的身形一僵:她知道了?那麼……
「今天在機場,不是你的人找我回來,是我自己回來的。」慕遙喃喃出聲,鼻翼間一陣又一陣地酸澀,沉吟了良久,終於一口氣說出來,「你怎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你從來沒讓我選過,怎麼知道我不會選擇你?」
害她一無所知地恨了他六年。
「你……」黎北辰的身形僵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嗓音也在顫抖,不確定地詢問她,「你選擇了我?」選擇了相信他?選擇了陪伴他?
他從來不曾奢望她會有這樣的選擇。
他和慕向賢,此生都會處於敵對的關係,不可能有所改變。就像他之前不可能答應她的要求:『你放了我爸爸,我們再在一起好好過!』這是不可能的!
他不敢讓她見慕向賢,更不敢告訴她真相,只因他們血緣相親,縱使事情對錯涇渭分明,他依舊沒有把握抵得過慕向賢!所以,他從不給她選擇的機會……
就這樣整整六年。
可是現在——
慕向賢給了她這樣一個選擇的機會。
而她選擇了他……
「嗯,選你。」她縮在他頸間低笑,悶悶的嗓音傳出來,「選你這個什麼都不肯說的混蛋……」
幸福來得太突然,黎北辰失笑,忍不住擁緊了她。
「黎北辰,你能不能抱輕一點……我現在,有點疼。」
這一晚上,黎北辰終究是哪兒都沒去。
她的話讓他不僅這回消了氣,就連窒悶了六年的怒意也一併消了。再想起剛剛對她做的事,黎北辰當即「良心發現」,愧疚和理智都回來了……
他抱她去浴室清洗,看到那潔白的身體上,處處都是他留下的吻痕。
身下一片黏\膩,他折騰得太久,那裡甚至可見輕微的裂傷,他的手一碰她就疼得直縮身子……
「抱歉。」他心疼地在浴缸中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身上,環著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不會了。」
慕遙很想補他一刀:『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但是感覺到他細密的吻落在她的肩膀上,感覺到他的承諾輕柔又有力,她不由軟了心,微窘地低頭:「嗯。」
******
主臥的床單是沒辦法睡了。
大半夜的沒人換床單,最終兩人索性擠在了小小的客房裡。
慕遙的身體很累,但是今晚和他開誠佈公地說了這麼多,一時之間也睡不著,只是無聲地蜷縮在他懷裡,一手攬在了他的後背。她一攬,手腕上被擱著的感覺才讓她想起那裡還有個定位器……
客房裡的燈已經關了,她看不到那個手環的模樣,只能把手撤回來在被子裡摸來摸去。
很細。
上面似還有坑坑窪窪的不平……
「怎麼不睡?」她還沒弄清這個定位器的模樣,黎北辰的聲音便從上方傳了過來,同時攬在她後背的手下移,警告性地在她的臀上捏了捏,「不要在被子裡動來動去。」
他今晚不能再動她了。
也許未來的幾天內,也不能再動她了。
總要等她的裂傷好了才能……
「沒有這個定位器,我也不會走的。」慕遙在被子裡嘟噥,「我還沒看到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很醜很明顯?」如果會的話,她白天要怎麼出門?
黎北辰輕笑,索性鬆開她,轉身開了床頭燈。
「你看看怎麼樣?」他把她的胳膊從被子裡拽出來,藉著床頭燈的光線,讓她看清這個「追蹤器」——
與其說是個追蹤器,倒不如說這是個製作考究的手環。
金屬質地,閃耀的白金色澤,上面刻著簡單的線條花紋,很漂亮!也很神奇!因為它明明是他扣上去的,卻找不到任何搭扣的痕跡,它像是個渾然天成的環,大小也是剛剛好摘不下來……
「還嫌不嫌丑?」看著她此時愛不釋手的模樣,黎北辰低笑著勾了勾唇角,故意挪揄,「我拿不下來……要不要明天找專人過來拿?」
「不要!」她斷然拒絕,縮在被子裡滿意地笑,「我當它是首飾好了!算是你送我的……和好禮物。」
「和好禮物?」黎北辰挑了挑眉失
笑,他轉身關了床頭燈,抱著她重新躺回床上,「那我的那份……」呢?
話音未落,她突然湊過來,濕濕淺淺的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
「黎北辰,這是我的回禮。」
一個吻的回禮?
當真是好敷衍……
黎北辰無奈,慕遙卻滿心舒暢,很快就睡著了。他聽著她清淺均勻的呼吸音,卻久久難以入眠,他的長指摩挲過她手上的那個手環,默默地想:那就一輩子當首飾的好,他也不希望這個定位器會有用上的一天……
畢竟,它真正運作的時候,也可能會傷了她
翌日。
sl的例行早會,眾多高層都在心裡默默祈禱:『今天可千萬別點到我發言!』
因為大家都聽說,陳特助昨天受了傷,今天請假休息了,那麼今天主持早會的,一定是黎總本人,而黎總這兩天的心情又是極差的……唉!怎麼熬過去啊?
可是出乎意料,黎總今天的心情超好,甚至吩咐秘書給所有人買了早餐,邊吃邊談。
眾人受寵若驚!
會議室內氣氛「詭異」……
******
而會議室外。
「他今天是在家休息的嗎?還是在醫院?」慕遙正在向秘書打聽,「那能不能把他家的地址給我一下?我今天正好沒事,想去看看他……」畢竟,陳澤是因為她而受傷的。
像地址這種涉及*的事,一般秘書是不會給的,更何況還是陳特助的地址!但是對方是慕遙,雖然沒見過幾次面,但是她很清楚慕遙的身份……
連總裁都要看這位慕小姐的「臉色」,至於陳特助麼……瞬間就浮雲了。
「您稍等。」秘書連忙把陳澤的地址貢獻出來,還不忘鞍前馬後地安排,「總裁還在開會,您是要等總裁開完會過去嗎?還是我再安排個人,送您過去?」
「不用那麼麻煩。」慕遙擺擺手,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我自己開車去就行。」
早上她跟著黎北辰來公司,下車的時候,她就攤手,問他要
下了車鑰匙。
「那好!」秘書點頭,「那我一會兒和總裁說一聲。」
a市的車流眾多,慕遙開車上路,才發覺有多麼艱難。
黎北辰的上一輛車刮花了,送去烤漆還沒有拿回來,他便又提了一輛新車開。這輛車是邁巴\赫,性能和奢侈程度都是一等一的,只是車子體型比普通的車大了一號,對於她這種不怎麼開車的「老新手」來說,有點困難……
她艱難地開了一段路,才想起要去買點探望的水果和鮮花。
只是這裡位於市中心,她好不容易找到個鮮花水果店,花了十分鐘的時間,才終於將這輛大傢伙停入車位。慕遙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解了安全帶推門下車,頭才剛剛探出去,便聽到一聲明顯的嗤笑……
慕遙一愣,反射性地看向聲源,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不由一驚,幾乎反射性地就要縮回車裡逃離。
「別忙了!」祁漠大步過來,趕在她關上門之前,伸手將車門重新拉了回來,他的臉上儘是嗤諷的笑意,抬眸示意她下車,「停進來就花了十二分鐘,你覺得你開出去要花多久?」
他查到她的下落便趕了過來,慶幸著她正好獨自一人,完全的弱勢地位。
於是,他擺好了冷臉,盛氣凌人地站在路邊,然後……
等她停車等了整整十二分鐘!!!
「你想幹什麼?」避不過去,
慕遙猛地下車,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同時自己快跑到水果店的門口。這裡附近都是人,站在絕對的公共場合,她才能保證祁漠不會對她怎麼樣。
她不瞭解祁漠,但是她清楚爸爸說的——
他們和祁家不共戴天。
「連車也不要了?」祁漠垂眸看了眼車鑰匙,反而俯身拔了她的車鑰匙,好心地幫她甩手關了車門,然後一步步走近,「這輛車近千萬,你在我眼裡,可沒這輛車值錢……你緊張什麼?」
他在她三步之遙站定:「找你,是問你兩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