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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她不肯吃早飯時,黎北辰正打算開早會。
新晉的料理師打電話給陳澤,可憐兮兮地通過他來請示:「慕小姐說不吃東西,怎麼辦?」
她們一撥人第一天「上班」就很為難!
黎北辰的臉色不由沉了沉,他低頭整理桌上的件,冷著一張臉沉默了良久,才冷清地吐出三個字:「隨她去。」她那點吵鬧的伎倆,他都領教過窠!
目前不過是發展到了最壞的狀況——
他們的關係退化到了六年前。
他能「習慣」。
陳澤點了點頭退出去,按照黎北辰的意思,朝她們吩咐了幾句。可沒過多久,別墅那邊再次出了狀況,對方戰戰兢兢的,忐忑著伺候不好這位慕小姐:「慕小姐堅持要出門!她說她病了,要去醫院……」
可是黎先生交代過不讓她出門一步的啊!
「真病了?」陳澤訝然地挑了挑眉。
「不知道……」對方誠實地搖頭,聲音中滿是為難,「現在……慕小姐很生氣,她也不讓我們碰。」她們也檢查不到是真病還是裝病,這位慕小姐真的是好難照顧!
「你們等等。」無奈,關於慕遙的,事無鉅細,他都得去請示黎北辰。
*******
早會已經開始,整個會議室氣氛壓抑。
**oss心情不好,臉色沉得幾乎要滴出墨來,底下的人自然也都是噤若寒蟬,半點都不敢有馬虎。特別是開場報告的部門經理,已經緊張得聲音都結巴了……
陳澤開門進去時,眾人不由一靜,紛紛看向聲源。
「什麼事?」黎北辰抬頭,嗓音冷沉。
陳澤湊上去,壓低了聲音把別墅的情況說了說。然後,他看到黎北辰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冷冽了幾分,放在桌面上的拳頭也不由收緊,半晌在一字一句地擠出幾個字:「不用管。」
當著不用管?
陳澤沒敢問,應了聲「是」,轉身出門,可剛退到會議室門口時,卻被黎北辰叫住——
「等等!」他低涼出聲,不顧在座的那麼多精英高層還在看著,逕自補充,「你去告訴她,同樣的把戲,不要玩兩次!」她在鄙視他的智商麼?
還真是諷刺至極!
和六年前完全一模一樣的借口!
六年前她也是裝病出門,然後便是一去不復返……同樣的借口,她憑什麼認為他會相信第二次?
「呃……好。」陳澤呆了呆,目光尷尬地掃過在座的高層,點了點頭連忙退下。
他鮮少看到黎北辰這種情緒失控的時候。
而在座的其他人——
更是前所未見!
眾人面面相覷著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低頭降低存在感。現場沉默了兩秒後,他們聽到黎北辰「啪」地一聲合上件夾的聲音,然後低冷地丟出一句:「散會!」
他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可是……」現場剩下唯一站著的演講人,此時一臉尷尬,卻又不敢喊出來:可是,他還沒開始講啊……
當天下午,a市第一中學門口。
家長會剛剛結束,校門口往來的都是散會的家長人群。有人走出校門,很快驅車離開;有人則三五成群,寒暄示意……總之,從偌大的一個群體中,尋找一個慕向賢,相當困難。
祁漠佈置的人已經守候良久,等待著慕向賢和慕遙見面;
黎北辰派出去的人,則是搜尋著類似慕向賢的身影……
而此時的慕向賢——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圍了個同樣黑色的大圍巾,幾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他的手上提著個塑料大袋子,裡面裝滿了薯片之類的零食,像是個來看孩子的父親。
眼看著家長人數漸漸減少,剩餘的人都在離去,慕向賢心中不由著急,在原地踱著步,左右張望著:慕遙怎麼還不來?以前他來接她放學,一直都是這個門,她不會走錯了吧?
越想越不放心,他蹙眉轉身,想去另外一個校門口看看,可是才抬腳走了沒幾步,卻被幾個男人攔住——
「慕向賢先生,請您跟我們回去一趟。」為首的那個男人開口,黑色的墨鏡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冷淡嚴肅的嗓音,「黎總交代過,務必接您回去。」
黎北辰?
他怎麼會知道他在這裡?
慕向賢的心中不由一凜:他策劃多年,好不容易這次才越獄成功!若是再落入黎北辰手裡,恐怕就會在牢裡被控制一輩子,他還怎麼報仇雪恨?
不行!
他絕對不能跟他們走!
「黎北辰還說什麼了?」心中已是驚濤駭浪,他的表面上卻還保持著一派冷清,慕向賢不動聲色地跟著他們往前走了幾步,暗暗地握緊了手
上的零食袋,「如果沒抓到我,他會怎麼樣?」
「慕先生這邊請,您如果不想性命堪憂的話,最好……啊!」下屬引路,冷淡著出聲警告,可是話還沒說完,慕向賢陡然揚起手裡的零食袋砸上來,正中他的臉頰。
袋子中的零食四散開來,巨大的動靜吸引了周圍人的駐足和訝然。
而慕向賢則趁著這混亂的空隙,猛地揮手推開身旁的人,狂奔著逃了出去,嘴裡同時還喊著:「救命!」
越是像出大事的模樣,越是能讓人混亂,他越是容易逃跑……
手機響起的時候,慕遙的腦袋已昏沉至極。
先前保鏢們攔著她不讓去醫院,她就索性負氣地跑回房間,反鎖上了房門拒絕任何打擾。頭腦昏沉,她便想先在床上躺一躺,恢復一下精神,誰知一躺便昏睡了過去……
腦袋越來越重,身上也越來越熱。
手機在耳邊響了很久,慕遙才艱難地睜開眼睛,伸手在床上摸索著,良久才將他送她的那部手機握在手裡。此時的她,難受得像是擱淺的魚,呼吸也跟著沉重,對於電話的內容也沒有任何的思考……
潛意識裡,她覺得是黎北辰來的電話。
於是,她竭盡全力地抬手,滑向了接聽鍵,聲音沙啞而虛弱:「我們不要吵架了吧?」
同樣的原因,沒必要爭吵六年。
六年之前,他固執,她幼稚,所以才會弄得兩敗俱傷!難道這六年他們就沒有「進步」嗎?他有他的想法,她有她的堅持,難道就不能談一談,想一個折中的辦法?
「我爸爸的事……」慕遙深吸了幾口氣,另一手抬起扶住自己的額頭,那邊滾燙的溫度讓她的腦袋更疼了,「你可不可以回來,我們談一談?」
對方沒有回應。
電話那端沉默了數秒,才傳來粗重且驚魂甫定的聲音:「遙遙,我是爸爸!」
慕向賢還坐在麵包車裡,旁邊是祁漠派來的下屬,正在給他包紮手臂上的傷口。他剛剛被黎北辰的人手追了很遠的距離,好幾次差點被他們隨手撈了砸過來的東西砸到……他們出手狠辣果決,讓慕向賢瞬間斷定黎北辰已有了殺他的心!
幸好他拐過大半個校門,正好遇上祁漠的人來接應,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胳膊收了點輕傷。但他喊著「救命」跑的那一大圈,卻是引發了不小的動靜。
「爸爸?」慕遙一愣,又驚又喜地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你……」
「你把我的事告訴了黎北辰?」慕遙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慕向賢打斷,他的傷口正好被紗布勒痛,眉頭不由一皺,連說話的嗓門也大了幾分,還帶著明顯的怒氣,「我特意交代你避開他的!現在你選擇和他站在一起,來對付爸爸?」
想著剛剛的生死畫面,慕向賢急怒攻心。
「我沒有啊……」慕遙很想脫口而出地反駁,但是慕向賢電話中的質問來勢洶洶,讓慕遙不得不避其鋒芒,轉了另外一點規勸:「爸爸,他不會對付你的……你們就不能好好談談嗎?到底拿了黎家什麼,還給他們好不好……」
她六年來一直想勸的這句話,終於有機會說了出來。
她問過好多人,但這六年她就像傻子一樣,沒得到過任何信息。爸爸到底拿走的是什麼,她始終都不清楚!她只是不明白,還有什麼比自由更重要?
「真是爸爸的好女兒……」慕向賢嗤笑,陡然語氣一重,怒喝出聲,「你果然是和他在一起,出賣自己的爸爸!說什麼他不會對付我?那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派了人來學校門口堵我,就是為了要殺我?」
什麼?
慕遙的腦袋一陣昏沉一陣清醒,她的大腦暫時根本沒有思考分析的能力,完全是因為慕向賢的話愣在當場,只剩下震驚:黎北辰要殺她爸爸,怎麼可能?
「六年了你還不知道清醒嗎?黎北辰是什麼人,會把你整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終究是親生父親,縱使在如此危急的關頭,他也忍不住在原則問題上一番責罵。他不知道慕遙聽進去多少,更不知道他自己的失望成功傳達過去多少,直到那邊下屬催他了,他才交代了一聲快速掛斷電話,「離他遠一點,爸爸會盡早帶你出國!」
等他完成這裡的一切,他就帶著女兒遠走他鄉,再無遺憾!
可是慕遙沒答應。
「我不……」她試圖講理反駁,慕向賢卻快她一步,猛地掛上了電話。
聽著電話中的忙音,慕遙想站起來,再撥回去問個清楚,但大腦中卻一陣眩暈,又猛地一下坐在了地上,脊背無力地靠著大床……她得想想:爸爸以為她徹底站在了黎北辰這邊?黎北辰派了人去殺爸爸?
信息太多,她此時的腦袋真的消化不了。
她該相信誰的?
「叮咚!」
抓在手心的手機在此時響起,慕遙瞇著眼睛看了一眼,是新聞頁跳出來的小標題。那上面實時話題榜的最熱門處
處,顯示的是一則社會新聞——
「a市一中現暴/力衝突,受傷人員下落不明。」
暴\力衝突?
受傷人員?
下落不明?
那則新聞只有拍了幾張模糊的照片,以及和爸爸描述的時間地點都一樣的場景,讓慕遙的腦袋一陣發懵,身上燥熱,心裡卻是一點點發涼——
她不想相信他會動手殺她爸爸!
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須向黎北辰弄清楚。
可是……
打定主意後,慕遙低喘著,扶持著床沿一點點地試圖站起來,她起碼也得先去房間外面!她是真的撐不住了,但是——
「乒!」
沒走出幾步,她的腦袋一重,跟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重重地栽下去,倒在了地板上
房門是在一個小時後被踹開的。
黎北辰晚上回來,便被告知:她今天滴水未進、足不出戶,在臥室裡關了自己整整一天。真的是打算禁食禁水和他鬧?還真是更上一層樓的無理取鬧!
沉著一張臉,他去敲了她臥室的門,警告了幾句。
門內卻沒有任
何回應……
黎北辰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她不至於對他絲毫不搭理的!
特別是,他剛剛的那幾句話,還提到了慕向賢的情況下。
可她居然沒點反應……
只是零點一秒的思忖,黎北辰便堅定命令:「踹門!」
**********
房門一開,他便看到了趴在地板上的人。
一動不動……
其他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只看到黎北辰已一種驚人的速度衝過去,臉上的暗沉和擔憂交雜,最後演化為難掩的複雜。他只說了一句,一句話卻足以讓所有人膽戰心驚:「怎麼這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