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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可以留在a市。」慕遙開口,頓了頓,又畫蛇添足地補充,「你晚上可以回這裡,不用管我。」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踝:腫大致都消了,但行動還沒有完全恢復…矬…
她這種現狀,只能呆在a市。
黎北辰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你覺得……」他故意拉長了語調,隔著一張飯桌的距離,淺淺淡淡地開口問她,「我晚上回來是為了什麼?舴」
慕遙不由一愣。
「或者說,」他換了個方式,放下了手裡的碗筷,「我晚上回來是為了誰?」
她真以為他是回這裡睡覺的麼?
慕遙無言以對,在他深邃又灼熱的眼神下,她的臉色發窘,默默地低下了頭——他說得直接,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尖微顫,但她卻依舊不敢有所回應。
「吃飯吧。」為難中,還是黎北辰率先打破沉默,似笑非笑的語氣,「一會兒帶你回去。晚上不回來了。」
從c市到a市,航程並不長。
飛機上,兩人各坐一邊。黎北辰一直在用筆記本電腦,黑色的屏幕上儘是紅綠相間的線條,起起伏伏的……反正慕遙是看不懂。而黎北辰用鼠標輕點著,神情專注,操作也非常熟練。
陽光從舷窗透射進來,在他週身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線,結合著他原本就俊逸至極的輪廓,讓慕遙看得有些失神——不管哪一方面,他都很優秀,一如既往地優秀。
即使沒有陽光,他依舊是人群中的閃光點,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他一樣。
她看著他,忍不住自私地想:如果這架飛機能永遠飛下去,該有多好?
其實她並不想回a市,那個城市承載著她太多的痛苦回憶,她六年都不曾踏入一步。但是聽說「a市出了事」,又看到他忙到心力交瘁的樣子……她突然就想來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黎北辰,他還好嗎?
****
許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陡然轉頭看過來,視線正好和她相撞。
四目相對,因為太過突然,慕遙一驚,卻沒來得及低頭。
黎北辰卻是合上了筆記本電腦,隨意地把他放在一邊,然後朝她伸手:「要不要坐到我這邊來?」她難得這樣直視著他,黎北辰只能這樣理解她眼神的含義。
「不用!」慕遙連連搖頭,慌亂地別開臉,看向舷窗外的風景。
她刻意避開他,拒絕和他在這個話題上再交談,可椅子的沙發墊突然往下一陷,接著屬於他的清冽氣息便包裹住了她的全身……他主動移位過來,坐在了她的身側。
「黎北辰?」慕遙一慌,身體反射性地往旁邊縮去。
黎北辰的動作卻比她更快,在她移開之前,長臂一撈,便輕而易舉地將她夠了過來:「還暈機嗎?」他的手制在了她的腰際,牢牢地鎖住了她,強勢又霸道,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不暈。」這個遙遠的問題讓慕遙不由晃神,脫口而出後的兩秒,又喃喃地補充,「……早就不暈機了。」
她從幾年前,就已經不暈機了。暈機的日子,真的已經很遙遠——她清楚地記得,那回黎家公司出遊,她用了爸爸的名額,和他坐上了同一班飛機。當時的她激動又矯情,拜託了很多人,終於換到和他同一排的位置,隔著一個走廊偷偷看他……
卻沒想到,她在中途嚴重暈機!完全是白高興白激動了一場!不僅沒能好好看他,而且自己的醜態還被他看了個清楚。
現在回想起來……
如果讓她選,她寧願回到那種暈機的時光。
「那就好……」他在身側淡淡地歎了一聲,讓她游離的思維回了神,「還有一個小時,快了。」
飛機降落,重回a市。
a市地處南方,氣候濕冷,慕遙走出機艙外,便不由打了個寒顫——好冷!黎北辰替她帶了大衣,往她肩膀上一披,單手攬著她走出機場大廳。
重回故地的感覺並不怎麼好,某些已被遺忘的細小記憶,在踏入故土的那一秒,便會分湧入腦海,而且如此清晰!
比如機場大廳的那個花壇。她記得六年前,她在這裡坐了一夜,也哭了一夜,終於在天亮之前,義無反顧地搭乘飛機離開,誤打誤撞去了c市……她曾發誓,再也不會回來,再也不會回到有他的地方。
「怎麼了?」橫在腰間的手微微用力帶了帶,黎北辰提醒了晃神的她。
「……沒事……」慕遙尷尷尬尬地否認,不動聲色地推開了他,退離幾步,「我就想試試,我還能不能認識路?」
說完,她搶在黎北辰之前,一瘸一拐著走到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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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腳沒事?」
「沒事!」
黎北辰沒再強求,只是看著她單薄又倔強的背影,眉心微蹙——這裡的一切,是他們彼此心中的倒刺。他不瞭解這次她願意主動回來,究竟是因為什麼?但是他希望,他們沉積在這個城市多年的心結,能在這次解開……
************
門外,司機和保鏢都已在等,陳澤站在最前面,排場駭人。
慕遙的腳步停下,她看著眼前的排場,心裡有些冷——這才是黎北辰一貫的排場,一貫的風格。他們在c市太久,她差點要忘了他本來是什麼樣的人,差點忘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上車。」
直到黎北辰催促,慕遙才靜靜地上了車。他就坐在她身側,可車門剛關上,陳澤便敲了敲車窗,待玻璃放下後便快速匯報:「昨晚我們把黑市都排查了一遍,有發現……」
說到一半,卻被黎北辰示意噤聲止住,而他手上遞來的那份報告,卻被黎北辰收了過來。
「回別墅。」他朝司機命令,直接將陳澤忽略了過去,然後轉嚮慕遙,態度軟化了幾分,「我先送你回去。」
陳澤在旁邊愣了兩秒,立馬會意,識相地把腦袋撤了回去——他明白黎少讓他噤聲的原因了!看來,慕向賢失蹤這件事……慕小姐還不知道!可既然她不知道,她來a市做什麼?
「你去忙吧。」慕遙堅持,「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從黎北辰的表情可以讀出:a市的確是出了事!雖然,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但她總覺得是和她有關的,要不也不至於這麼避著她的……
越往深想一分,她的眉頭便越緊一分。
「那我去忙。」他是真的很忙,但也不忘在下車的時候,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安慰,「別胡思亂想。」
黎北辰從車上下來,目送著她的車離開。陳澤這才上前繼續匯報。
「我們昨晚排查了黑市,發現的確有人偽造過身份,但是那邊規矩很亂,具體偽造成了什麼,還得繼續查……」陳澤頓了頓,「慕向賢也挺狡猾的!」
陳澤的匯報,簡單來說就是——慕向賢現在可能已經偽造了新的身份,改名換姓離開a市了!畢竟,在黑\市那種地方,買賣個以假亂真的身份很容易。
「知道了。」黎北辰點點頭,拿著陳澤查到的資料細細翻看。
他總是慢條斯理,不急不緩的模樣,陳澤卻等得有些著急,沉不住氣地詢問:「如果慕向賢離開a市,那再尋找就很難了!或者他先下手行動,我們怎麼辦?」沒有慕向賢的新身份信息,他們完全處於被動地位。
「慕向賢應該還沒有任何動作。」黎北辰淡淡出聲,
「我在來的路上看了一遍市場,sl方面的數據依舊平穩,至少,慕向賢還沒有公開那組數據。」
嗯?
陳澤還沒跟上黎北辰的分析思維,便聽到他不緊不慢的下半句——
「他的那組數據,足以讓黎家再一次傾家蕩產。」
六年前黎家和祁家的那場恩怨,慕向賢可是其中的關鍵人物。因為他的「暗箱操作」,最後才讓祁家「滅亡慘敗」,也讓當時的黎家幾乎傾家蕩產……他當年接手的黎家,其實只是一個空殼,好在,商界極度沉浮,黎家終於活了,成了如今的sl。
「那我們得在他行動之前找到他!」陳澤開口,面色凝重,「我想想辦法……」
黎北辰「嗯」了一聲,沒再給更多評論,只是他的目光忍不住望著慕遙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了良久——
其實,辦法不是沒有。
只是……他不想用。
慕向賢只有一個女兒。慕遙,是唯一能引慕向賢出現的人……
車上。
汽車一路前行,窄小的車廂內氣氛窒悶。司機一路都是沉默的,慕遙靠坐在後座的椅背上,正好能從後視鏡中看到穩定跟著的車影——那是黎北辰加派的保鏢,負責遠遠地跟隨保護。
就像六年前一樣。
這種感覺,對慕遙來說很不好。
這裡的一切,讓她的某些情緒變清晰,特別是排斥他的那種情緒……她突然有些後悔回來,她寧願躲在c市,像世外桃源那樣,自私自利地和他住一起。
「我不想回別墅。」她終於開口,逕自向前座的司機要求,「你載我去個地方。」
*****
a市,近郊。
這個地方,六年未至,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這裡被公認為是a市最「髒」的地方,偌大的一塊荒地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幢監獄……高大、冰冷。
慕遙爬上就近的一個小土丘,遠遠地凝視著監獄的方向——從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監獄的放風場,偌大的一塊水泥平地上,都是三三兩兩穿著囚服的
的人。
她知道,爸爸就被關在裡面,一牆之隔,卻始終都見不到。
她六年前就來過這裡,一守就是一天,卻從來沒能從那塊場地中辨認出爸爸。如今呢?如今來來往往的身影,她越發分辨不清,她的爸爸是哪一個?
爸爸的頭髮,都已經花白了……
慕遙越想越覺得難過,她始終都想不通:為什麼黎北辰非要關著她爸爸?為什麼又要強制留下她?他難道不明白,他關著爸爸,他們永遠不可能有未來!
她到底該怎麼辦?
慕遙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這種瀕臨絕望的窒息感,讓她的喉嚨一陣陣發澀,然後鼻翼間也陣陣發酸……她吸了吸鼻子,眼淚便大把大把地掉了下來。
「慕小姐?」司機似乎在身後叫她,慕遙完全聽不見,她索性蹲了下來,把臉埋在膝蓋中,徹底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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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給黎北辰打了電話。
電話那端,黎北辰似乎正在忙,他說明情況後,黎北辰沉吟了數秒,冷聲呵斥:「誰讓你們帶她去那個地方的?」嚴厲又帶著十分的怒意,黎北辰恨恨地掛斷了電話。
六年前嚴令禁止的地方,六年後他也不准她去。
她待在那個地方,只會離他更遠……
撇下手上的事,他親自開車去了近郊,到了地點,一眼就看到了抱膝蹲在地上的她。小小的一團,看起來纖弱無害,卻在六年前倔得讓他幾乎崩潰。
他伸手示意下屬退下,自己輕手輕腳地走上前,盡量用了平常的語氣:「我
正要找你吃午飯,回去了?」
她沒動,他輕歎一聲,只能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他已經做好了她掙扎,甚至踢打他的準備,但是她沒有。她低低地嗚咽一聲,很乖巧,很主動地攬上他的脖子,濕熱的淚撒入他的頸間,他聽到她沙啞著嗓音低喃:「黎北辰,我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