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右,這個似乎已經排除在記憶之外的男人,竟然在此時此刻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文憶情滿臉淚水,淚痕更是縱橫交錯。
安在右的出現,並沒有讓她有什麼別的舉動,直直的看著他,眼神冰冷一片,「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為什麼要跟你走這話,反而言之就是我憑什麼跟你走。
安在右眼神一凝,他從悄無聲息的離開到如今回來再次面對她,已經有半年有餘了,這半年,竟是讓他們一見面,連心酸的客套都沒有了!
「憶情。」他低聲的喊著她的名字,和她的眼神對視,心底竄出來片刻的涼意。
「怎麼?我現在沒空跟你多說什麼。」文憶情直接站起身,打斷了他好似還要說什麼的話,直接轉身走人。
她心中的煩躁和恐慌,讓她無心在此時此刻面對這個男人。
安在右揚了揚眉,「你不想知道冷凌風在哪裡?」
他的話音剛落,文憶情就猛然的瞪住了他。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面前的女人,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在驚愕過後,便是狂喜的好似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他的胳膊。
安在右無奈的苦笑,微微點頭,「他命大。」
…………
「他就在裡面,你自己進去吧。」安在右帶著文憶情在一間病房門口停下。
這裡,是s市最富盛名的高級私人醫院,只對身價在三十億以上的富豪提供。
文憶情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終於緩緩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說完,便是一頭扎進了病房。
病房中央的那片白色上,躺著一個閉著眼睛昏迷的男人,此刻他的全身都插滿了插管,一向精瘦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竟是淤青一片。
視線往上,便是男人帶著氧氣罩的面龐。
一如往昔那般俊美無雙,不過,那堅毅的輪廓上,卻是依舊殘留著不少血跡,這些血跡,明顯是皮膚上那些小傷口溢出的。
這個男人,赫然便是冷凌風。
文憶情摀住嘴巴,看著這樣的他,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出來了。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衝到他的病床邊的,這一路下來,安在右已經將大致的情況告訴了她,文憶情甚至想,都說禍害遺千年,幸虧冷凌風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所以老天才不收他的!
那是一場連環的大追尾事故,冷凌風當時似乎是去見什麼人,他的車正好便是在那車群之中,司機當場死亡,而坐在汽車後座的他,應該是跳車逃過了一劫,可是縱然如此,他還是受傷了。
安在右也不是很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很顯然的是,在那追尾之後,逃過了一劫的冷凌風還遭到了不明的攻擊,這才是他現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重要原因。
「幸虧,你這個禍害當時還有一口氣在,還能發現安在右,凌風,你醒醒好麼,你醒醒,才能把那些害你的人全部繩之以法,你不是一個吃了虧還能嚥下去的人不是麼!」緊緊的握著冷凌風的手掌,文憶情的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
「你放心吧,這裡的醫療設備很好,之前檢查出來冷凌風受的傷也不是太過致命,現在還沒有醒過來,醫生說是正常現象,他的生命氣息還很強。」
不知什麼時候,安在右已經到了她的身後。
他的手安慰似的搭在了文憶情的肩頭,面目柔情一片。
文憶情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真誠和疼惜,不知不覺,原本心裡對他的那種排斥,卻是輕了少許。
要不是他……或許凌風就沒有活下的可能了。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救這個傢伙,與公與私,都是應該的。」安在右歎了口氣,很清楚文憶情心裡再想什麼。
文憶情只好點頭,微微咬了咬唇就再次看向了冷凌風,「那……醫生有沒有說過,他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安在右頓住,張了張口,竟然說不出話了。
文憶情等了半刻都沒有等到答案,原本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瞬間揪緊,「怎麼,醫生沒說還是……」
安在右見狀,急忙道:「憶情,你先別急,醫生說了,會沒事的,不過時間不確定而已。」
「什麼叫做不確定??」文憶情張大了嘴巴,大起大落的情緒讓她直接就對著安在右吼了出來,「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他的生命不允許出現這種不確定你知道麼!」
「我當然知道,可是……」安在右又是一歎,卻還是試圖讓文憶情的情緒先安靜下來。
文憶情不聽,反倒是猛然的一下就站起了身,「我要去找醫生,一定一定要得到最確切的答覆。」
安在右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能夠形容此刻心裡的疲憊了,他看著急急忙忙走到了病房門口的女人,那倔強的身影讓他心中又是一酸,語氣,瞬間冷下,「你能不能先冷靜下來?」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文憶情壓根就沒有回過神來聽他的話,反倒是直接竄出了病房門。
半響過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年醫生被文憶情推了進來,「小姐,這個病房的病患早就已經確定過了,您要相信我們的專業,現在這位先生的昏迷,真的是正常現象。」
「那難道就不能判斷一下他什麼時候能醒麼?」文憶情非常不滿意這個老醫生的話,又是推推嚷嚷。
「安少。」那老醫生似乎實在是無奈了,就將頭轉向了安在右這邊。
「你先下去吧。」安在右蹙著眉回了一句。
那老醫生一聽,趕緊擺脫文憶情溜走。
之前就是礙於安在右的身份,所以仍由身後這個女人推著,現在這位爺都發話了,他哪裡還有敢不從的。
文憶情站在原地,死死的抿著唇。
是個有眼睛的,都能夠看到他低垂的眸子裡蘊含的怒氣和火焰。
病房裡霎時間寂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在右突然走到文憶情身邊,雙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道:「文憶情,這才是真正的你麼,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請你出去,因為你沒有資格讓我對你另眼相看。」
文憶情一驚,這才想起這個地方是安在右帶冷冷風來的,如果……如果她惹惱了這個男人,很有可能會讓冷凌風直接出了這家私人醫院吧。
她剛才還那樣,想必真的精神崩潰了很多,才會任著自己的性子控制不住。
「對不起。」文憶情冷厲著臉,又是在安在右的那種清俊的面容上掃了好幾回,不過,卻也是終於安靜下來了。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只是接下去我說的話,你要聽下去。」安在右微涼著眸子,在冷凌風身上掃了一眼。
文憶情點頭。
「冷凌風這次明顯是被人給算計了,不過好在我的突然出現,讓他暫時躲過了一劫,憑他現在的狀態,是完全不能公佈在大眾面前的,你懂麼。」安在右意味深長的道。
文憶情想了想,「明白。」
她怎麼能不明白?冷凌風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她是再清楚不過的,若是冷凌風出現了什麼意外,那麼在b市,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面前失去飯碗的危險了!
冷凌風要是出事,那麼受到最直接殘害的,便是冷氏集團啊。
那個用冷凌風的血和汗水鞏固的冷氏集團。
文憶情不敢想像當冷凌風醒來之後,看到冷氏集團因為他的昏迷而毀滅或者易主之後的反應。
肯定是生不如死的難受吧!
安在右見她點頭,便是明白她是清楚這其中的利弊的,當下,也是鬆了口氣,幸虧憶情的腦子還沒有徹底的被情緒控制。
不過,在想到自己後面要說的話時,安在右的面容再次變得冷峻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冷凌風在這裡的消息,你,等下也必須離開,在冷凌風醒來之前,再也不要到這裡見他了。」
…………
轟……
一道閃電帶著強悍的威壓劃過天際,在這麼一瞬間,原本已經陰暗的猶如步入黑夜般的四周撤亮一片。
「小情,我求求你了,就幫我跟冷少說說吧,爸爸這輩子,就全靠你了啊。」
秦臻是跪在地上的,在閃電響起的那刻,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他憔悴到極致的面容。
而他的對面,正站著一個女人,正是文憶情。
文憶情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視線冷冷的看著他。
曾今何時她能夠想過,眼前這個男人,真的能夠跪在她的面前,就像是狗一樣,並且,求著她辦事?
這裡是b市的那棟別墅,距離海天盛筵結束已經過去一周的時間。
文憶情那天在和安在右的談話之後,便是在半個小時後離開了那個私人醫院,為了讓暗地裡的那些人查到她的蹤跡,沒錯,是查到,她特意的回了機場,而後失魂落魄的等在那裡直到航班到來飛機起飛才回到b市。
這七天來,除卻了關於冷凌風的事,就是眼前這個以前抽她巴掌抽的無比順手而如今卻淚流滿面的對她下跪的男人的事情!
文憶情淡淡的看著秦臻,靜默了半會兒,才緩緩的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說?」
秦臻以為有戲,原本萎靡的眼神就像是注射了興奮劑似的大亮,三天了啊,他在這別墅門口已經等了三天,日夜的等,現在終於換來文憶情的反應了!
秦臻無比激動,「寶貝,你知道麼,這一切都是冷凌風為了當年我們家的事幫你報復我們的,爸爸知道當年對不起你和你媽媽,不,不對,是現在你重新出現也對不起你,寶貝,都是爸爸的錯,全是爸爸的錯。」
說著說著,秦臻似乎入了戲,竟是一個勁兒的拍打著自己的額頭。
「都是爸爸的錯,如果當年不是我鬼迷心竅,拿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我們一家子就能美美滿滿的走到最後了。」秦臻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他緊緊的盯著文憶情的眼睛,下意識的就伸出雙手想要捧住女兒這張臉。
文憶情躲開,一巴掌打掉伸到面前的雙手。
秦臻怔住,張了張口卻終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管之前他來這裡守候的目的是什麼,可是當情緒真的投入,他才發現對於當年的事情,他是真的內疚。
仔細回想,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了昨天,縱然他後悔,卻也於事無補。
當初那個被他捧在手心裡,架在脖子上的小丫頭,如今已經成了眼前這幅對他死心冷漠的模樣了。
「怎麼?還有呢?」文憶情別過頭,不去和他的視線對碰。
其實她現在很想嘲笑他,很想問問你說這些煽情的話如今還有什麼意義。
這幾天,秦臻話語的懺悔已經夠多了,但是文憶情相信,要是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當年的秦臻還是會選擇背叛她和媽媽。
文憶情心情很晦澀,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向了s市的方向,冷凌風還沒有醒,還沒有和她聯繫。
「愛情……」秦臻說了那麼多,情動了那麼多,卻沒有得到絲毫的感情回應,縱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此刻也不免心灰意冷,他算是看出來了,文憶情是真的沒有幫他的打算。
可是,如果文憶情不幫他,那誰還能再冷凌風那裡幫他說上話?秦家不能在他的手中完蛋啊!!
砰……
秦臻拉著文憶情的胳膊,又是猛然一下衝著文憶情跪下。
文憶情神色一變,「你幹什麼?不會是以為跪了我就能夠洗清你的罪孽吧!秦臻,你別幼稚了。」說著,她憤憤的一把甩開了秦臻的胳膊,轉身就進了房門,順帶的一把將別墅的大門關上!
秦臻還沒反應過來,文憶情已經進去了,大門緊閉。
「愛情,你開門,你聽我說啊愛情,對,你不是恨藍嵐麼,我把藍嵐叫來好不好,讓她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先開門,我們好好說啊!」秦臻抬手一個勁兒的敲門,眼瞼落下,脊背都佝僂了不少,一瞬間又是老了好幾歲的模樣。
誰能夠想到,在一個月以前還意氣奮發的秦家當家人,如今已經變成了這等下場,求助無門,連女兒都無法原諒他。
「報應,這是報應啊。」秦臻張開雙臂,依舊跪在門口,卻是衝著天空大吼。
轟……
又是一道閃電閃過,照亮了秦臻的半邊側臉。
而下一秒,漂泊的大雨從天空降下,雷雨陣陣。
秦臻呆呆的跪在那裡,一邊大吼一邊任由眼淚滑落。
文憶情站在落地窗前,蹙著眉看著樓下的這幕場景。
大雨漂泊,秦臻的衣衫已經被大雨浸濕透了,那原本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也就像是雞窩那邊粘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都狼狽的很,亂七八糟的,背影頹廢的跟什麼似的。
她深吸了口氣,眼底的波濤洶湧的厲害。
其實,心中還是有點痛的,看到這樣的秦臻,她心裡還是不好受。
這個男人,總歸是她的父親啊,雖然很對不起她和媽媽,雖然這三年來讓她恨不得拿一把刀直接將這個男人捅死,可是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還是會疼。
「如果,沒有冷凌風幫我,那麼也許你和那個女人,依舊會用高高在上的姿態看著我,笑話我的存在,笑話我的生活,既然你都說這是報應,如果我不讓這報應降給你,我怎麼好面對對你沉寂了三年仇恨的我。」文憶情負手而立,低喃出聲。
突然,文憶情的身子猛然的一僵。
在她的視線中,秦臻原本跪在大門口的身影突然倒下了。
她嚇了一跳,又是等了幾十秒,還是沒有等到秦臻的身體又任何的動作,竟然盡自的躺在那邊動也不動了。
心中不好的預感瞬間襲來,文憶情下意識的用最快的速度下樓,她實在太慌了,竟然連傘都沒找直接過去了,大雨也瞬間淋濕了她的身子,而此刻,文憶情已經顧及不了自己,她蹲下身子拍拍秦臻的臉,「你醒醒,喂,秦臻,你怎麼了……」
秦臻躺在地上,依舊一動不動。
文憶情大駭,馬上回去找手機,找救護車。
……
對於藍嵐來說,顧瑤會在這種時候還主動找她,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秦家陷入債務危機,她和秦臻的身價大打折扣,那些往日裡恨不得巴上來舔腳趾頭的人現在見到他們都會繞著彎走,好像唯恐被某些人看出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似的,對於顧瑤,藍嵐是當真沒想到。
這晚,她送走了終於對冷凌風失去最後一絲期望的藍魅兒之後,她迎來了顧瑤。
「冷老夫人,今天是什麼風把你這尊大神吹到我這裡來了?」藍嵐趕緊走開一些讓顧瑤進屋,態度比之以前還要獻媚很多。
倒是顧瑤對她還是老樣子,一副不鹹不淡的,依舊高傲的態度,她站在原地沒動,直讓的藍嵐臉色掛不住。
藍嵐見狀,臉上的獻媚神情也是僵了下來,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事兒沒有人會喜歡,何況是她這個好歹以前受人遵從的女人,「冷老夫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喲,這麼快就忍不住了?我還以為你這個女人還會跟我繞個幾圈呢,藍嵐,看來你最近受的打擊挺大了,連裝逼都懶得裝了。」顧瑤說的毫不客氣。
藍嵐臉色一白,當下就咬牙,「冷老夫人來這裡,不會就是想看我這落水狗的笑話的吧,如果真是這樣,倒是讓您的身價掉了太多,你……」
她剛說到這裡,突然就被顧瑤一把捏住了下巴。
藍嵐大駭,馬上就掙扎起來,臉色也是由白轉青了。
「別動,嘖,快三十歲的女人皮膚倒是***的很好,怪不得能迷得秦臻那小子做出那種事。」顧瑤絲毫不在意,手指反倒是加重了力氣。
藍嵐下巴吃痛,這下,終於不動了,眼神冷冷的盯著顧瑤,就像是一條伺機待發的毒蛇。
被她這樣看著,就算是顧瑤也有些吃不消,這個女人,是那種逼急了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人啊。
顧瑤倒不是怕她,只是人正常的有點心悸的反應而已。
她笑了一下,倒是鬆開了對藍嵐的挾制,「我可以幫你。」
簡簡單單五個字說完,她就停下話了,看向藍嵐的反應。
「然後呢?冷老夫人,我不認為現在的我還有什麼是可以讓你看重的,我可不是剛出茅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毛孩,以為天上會有餡餅掉,要有餡餅。也是摻著毒藥的餅吧。」藍嵐說完這段自以為相當正常的話,突然發現顧瑤看她的神情變了。
如果之前顧瑤看她是一貫的戲謔和鄙夷,那麼如今,她看她的眼神就是厭惡,那種恨不得狠狠甩她一巴掌的厭惡。
「啪。」
一聲脆響突然響起,藍嵐才剛想到這裡,竟然就被眼前這個死老太婆打了一巴掌。
藍嵐捂著臉,一臉不可置信。
這個死老太婆,現在是發什麼瘋,她現在好像什麼都沒有說錯吧。
特麼她為什麼突然打她?
「我最討厭自以為是的人,賤人,你沒有資格跟我表明你的態度,我來這裡,是通知你接下去,要為我做事。」顧瑤陰森的縮回手,盯著藍嵐說道。
藍嵐心頭大跳,她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死老太婆用她用的這樣理所當然,難道她的手裡已經掌握了可以對她理所當然的理由?她下意識的想了下這麼多年自己做的天理不容的事兒,想著顧瑤到底抓著了她什麼把柄。
顧瑤見狀瞬間冷笑道:「別想了,賤人,就算我手裡沒有你的把柄,我讓你做事,你也就必須給我做,不然有你好看的。」
「你到底知道了什麼。」聽顧瑤這麼一說,藍嵐再也不能鎮定了,臉色是瞬間再次煞白。
顧瑤心情已經變得極差,實在懶得再和眼前這個賤人多說什麼廢話,「你們秦家現在的破事兒,要想解決,就用文憶情脖子上掛著的那件東西來換,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如果你沒拿到我要的那東西,呵,那我也沒必要用你了。」
藍嵐:「……」文憶情脖子上掛著的東西?項鏈?那是什麼東西,她記得最後幾次見面,她的脖子上確實掛著一個項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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