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灩灩,這個寧世子好奇怪啊。怎麼總是偷看你?」古奇疑惑的問道,「他該不會是暗戀你吧?」
暗戀?這是什麼意思?
連灩熙聽的有些迷茫,只不過此刻又不能直接詢問,所以還是將視線放在了拍賣上。
這時候,正巧拍賣的就是自己之前繪製的漆畫了。
「此乃無名氏新作《孔雀開屏》。」
這幅漆畫上繪製著兩隻孔雀,其中一隻正在開屏,絢爛的羽翼色澤奪目,栩栩如生好似真的一般,這只正在開屏的孔雀視線卻是放在另一支身上,而那只則高傲的抬起頭顱看向一邊。
競拍的價格以三百兩為起步價,連灩熙聽後,卻是十分詫異。
「這價格也太高了吧?」自己的畫如此值錢?連灩熙當真是沒有想到。
趙梓昕自然看出了連灩熙表情的變化,同時也聽到了她的這句話。莫非,她喜歡這一幅畫?
「表弟覺得,這畫如何?」
「不知道。」連灩熙淡淡的說,「不過依著我看,應該是不值這個價格吧?」
她可是記得清楚,自己畫好的時候,古奇可是在旁邊奚落了好久,一個勁的說自己畫的不夠給力。
雖然連灩熙對於給力具體是什麼意思,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點她還是知道的,那就是自己畫的還不夠好。
古奇聽連灩熙對這畫如此評價,輕咳一聲,卻沒有說其他的事情。如果是在自己那個時代,這畫真的不是非常好,可是時代不一樣嘛,這個看畫的標準也不一樣啊。
對於這個評價,趙梓昕卻是意外了。這無名氏的漆畫雖然出現的莫名,不過卻是難得一見的佳作。
他都這樣想了,旁人聽到連灩熙,自然也十分不贊同。
坐在旁邊席位的男子對於連灩熙這番話,十分不滿,「哼,黃口小兒,莫要在此胡言亂語!」
此人這話一出,連灩熙聽了便有些不快。「公子需慎言,我也不過是說了自己的看法而已。如何就胡言亂語?」
「這裡不是爾等孩童玩耍之地!既然還在這兒大放厥詞?你不懂此漆畫之妙處,又如何能亂說?!」
這話說的讓人好生不悅,連灩熙抿唇。真心是不悅了。自己不就是隨便說了兩句,而且這評價的還是自己的畫,憑什麼別人就能說自己是胡說八道?
趙梓昕本來不想說話的,連灩熙是女子身份,若是鬧的太開。對她肯定是不合適的。
他站了起來,說道:「來人,趕在麒麟閣搗亂?趕緊將這位給拖出去。」
那男子並不認識趙梓昕是誰,他是莫城一富商家的公子,姓王名坦,雖然家中經商。可本人對於書畫的物品很是喜愛,這有事沒事就收藏一些,一方面是愛好。另一面也是讓人覺得他是個很有學問的人。
「你憑什麼拖我走?」王坦不服的說道。「小爺來這是買畫的,你算老幾,為何要趕我走?」
趙梓昕開口,想要說自己是這裡的少東家,可又突然想起堂哥可是一早就告誡自己。不能將自己的身份在這時候公佈出來。
連灩熙也是知道此刻趙梓昕不適合說出自己的身份,當下卻是向王坦作揖。道:「公子,若是我能證明此漆畫不好,你該如何?」
古奇聽連灩熙這樣說,當真是鬱悶了?
「小灩灩,你這是要干神馬?那可是你用來換銀子的畫啊。」古奇著急了,連灩熙若是真堅持要證明,那可就麻煩了啊。
而連灩熙此刻,卻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賺錢固然重要,可她不喜歡別人那樣說她。或許,別人聽到這樣的事情,恐怕還覺得連灩熙應該竊喜,別人如此推崇自己不滿意的畫,那本身不就是對自己的一種證明?可是連灩熙卻不然,不好的,就是不好,有問題,就是有問題。
王坦當真是不服氣了,這臭小子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看看穿著也一般的很,怎麼說話那麼有底氣?
「哼,你要證明就證明,我可不相信你有什麼能耐。不過,你可要記得,要是沒有證明,那麼這漆畫,你就給買來送給我。」王坦哼哼的說道。
「你莫要過分。」趙梓昕冷聲說道,連灩熙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姑娘,能有多少錢?
「若是我能證明,那麼你便給我五百兩。」連灩熙厲聲說道。
王坦聽她說的如此斬釘截鐵,只當是虛張聲勢,當真是點頭道:「好!」
連灩熙見他答應了,便對著四周的人作揖,「諸位,實在抱歉,恐會耽誤一些時間。」
「小兒你莫要擔心!儘管玩就是了。」說話的是個正在喝酒的中年人,他來這兒也是為了消遣,順帶著若是看到可心的畫,也會買了。而此刻出現的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一段插曲。既然有好戲看,不也挺有意思的嗎?
主持拍賣的小老頭偷眼看向趙梓昕,見他並無異議,便也沒有反對。
「小哥兒,您想如何證明啊?」老頭兒笑呵呵的看向連灩熙,問道,心裡卻是納悶,這麼個小孩,能證明什麼?自家少主莫不是和他有什麼仇,這時候故意想要看他出醜的?
連灩熙不假思索的說道:「還望老先生能為我拿筆墨紙硯。」
「你這是要做什麼?」王坦疑惑了,「我是讓你證明那畫不值,你要拿筆墨作甚?!」
連灩熙淡然的抬頭,直視他,說道:「這位公子既然不贊同我的說法,那麼想來我這黃口小兒再說其他也是毫無用處的。既然說的無用,那我便直接畫出,想來這樣會直觀一些,你也能看明白,我為何說這孔雀開屏並不值這個價。」
古奇聽連灩熙這樣說,當真是頭痛了。「你這樣鬧,萬一自己的漆畫掉價了,該怎麼辦啊?你那雯雪閣,可還有個澔哥兒要養呢!」做為早產兒,澔哥兒身子本來就弱,雖說因為年幼,並不能隨意的吃那進補的藥食,不過在澔哥兒能吃的範圍內,盡量吃些好的。這好的吃的多了,自然花銷就大些,更何況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開銷。
連灩熙如何不知這個?不過……
證明自己的畫不好?古奇對於連灩熙的做法反正是不理解也不認同的。
連灩熙不能對古奇解釋什麼,只直接提筆在宣紙上畫了出來,沒一會兒,卻是將漆畫上兩隻孔雀幾乎一樣的畫了出來。
趙梓昕在一旁看著,卻是各種驚歎。這就是連六娘說的,不如何會?
這功力,當真是不像一個九歲的孩童啊!
王坦對於連灩熙這快速的臨摹出孔雀圖,表示很驚訝。不過此刻卻是不能說的,他略帶嘲諷的說道:「你以為將這漆畫臨摹下來,就能證明什麼了?」
連灩熙卻是面無表情的將自己臨摹的畫拿起,並且展開在眾人面前,道:「你們覺得,這兩隻孔雀若是不上顏色,有什麼獨特之處?」
能有什麼獨特之處?這當然沒有的,眾人如是想,相互對視,卻是什麼都說不出。
「此漆畫中的孔雀顏色絢爛奪目,遠看亦是栩栩如生,然若是褪去這華麗的顏色,卻是什麼都不是了。」連灩熙平緩從容的說道。
「這是漆畫,又不是工筆,且這《孔雀開屏》講究的也是一個意境,你若是這般說,卻是沒的道理的。」王坦不福氣的說道。
「不錯,公子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這漆畫亦在下拙見,卻也算不得有什麼意境。」連灩熙並沒有因此而氣惱,語調依舊是平靜的,「公子以為,漆畫之精髓,該當是什麼?」
王坦又不是學這個的,自然沒人會告訴他。「什麼精髓?好看不就行了,你這小兒莫要在此故弄玄虛。」
連灩熙卻是斂眉正色道:「漆畫之美,美在朦朧,美在神秘。它以天時、地氣、材美、工巧為四要,講究的是將人工和天工巧妙結合的人畫一半、天畫一半之技法。那麼,依著公子來看,此話沒在哪裡?」
神秘?這漆畫雖好,可也不過是顏色絢爛而已,至於意境什麼的,卻是沒什麼,而所謂的朦朧之美,這裡面也並沒有啊。
「……我並不認為這畫不好,然作為一幅漆畫,卻絕對算不得佳作。」連灩熙淡然的說完最後一句話,也不管那王坦作何感想,便直接坐回了位子。
古奇聽連灩熙這樣說,一面鬱悶一面感動。
鬱悶的是這樣的話,萬一無名氏的畫跌價了怎麼辦?他們現在可不富裕啊。而感動的是,自己平日裡對於連灩熙教導時候說的話,她卻是記的一字不差。顯然對於這個,必然是十分下功夫的。
此刻,那王坦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對於連灩熙說的那些道理,他並不懂,可是聽著卻好像是那麼回事。
不過,他也不能讓自己的五百兩銀子白白沒了呀?當下便開口說道:「你這小兒滿嘴胡言,隨便說說的話,如何能當真?!哼,我看你是在這兒強詞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