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硬著頭皮點點頭,心裡早已經恨透了那個沒事找事的罪魁禍首!
食指輕叩,篤篤聲一遍又一遍悠悠的響起,突然,章小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只是笑聲裡卻帶著無盡的寒意!
她直直的看著有些不自在的凌雨,淡淡的問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凌雨一驚,忍住心底突然冒出的寒意,搖搖頭沒有說話!
章小草見此,閉了閉眼,最後歎息一聲,帶著無盡的惆悵說道:「你到底是為他賣命的,既然不想說實話,我也不能勉強你!」
凌雨聞言,額頭上更是冒出了冷汗,心裡暗暗叫苦,姑娘果然不一般,這麼容易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就算猜到了,也不能由他說出口啊,要是中間有什麼事,他怎麼向公子交代?
章小草沒想真的為難他,見他還是不說實話,也沒再繼續下去,問了令一個問題:「外面那些人都是怎麼說的?是不是罵我小小年紀水性楊花、不知羞恥?」
凌雨再次硬著頭皮點點頭,又連忙安慰道:「那些人不知道事實,才會輕信別人的話胡亂說的,姑娘不要放在心上!章家村的人都知道姑娘的為人,誰都沒有說半句不好聽的,有的還為姑娘辯駁,差點跟人吵起來!」
章小草聽了,心情倒是好了些,畢竟章家村的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她能開看,奶奶卻不能,要是有人再在奶奶面前胡亂詆毀,她擔心會再度受到刺激!
「這件事如何從趙橋村傳開的,這個你能說吧?」
她就不信,她跟其他幾個村子沒什麼關係,又無冤無仇,就算茶後飯余胡亂八卦,也不會如此帶有攻擊性的辱罵她!
凌雨下意識抹了一把汗,遲疑了一會兒,見章小草眉心蹙在一起,不敢再瞞:「是姑娘的娘最先傳開的!」
她的娘?
章小草一怔,這才想起這身子的娘不就是早已經被休棄回趙橋村的趙氏麼?
只是好端端的,她為何要這麼做?如果不是凌雨提起,她幾乎都要忘了這麼個人!
還是去年和劉氏聊天時,聽她說起過趙氏,趙氏之前回來過幾次,每次都是穿著綢緞衣,打扮的十分光鮮,比起章家當時的落魄,只讓人覺得她回了娘家比在章家享福的多!
那時候章寶珠的日子還算好過,每個月都命人回來看她,還給她帶銀子,來章家村也不是求著要回來,只不過是炫耀罷了,不過倒是對章小寶不錯,每次給他送衣服鞋子,還帶不少吃的,並沒有找過她的麻煩,可是這次,完全就是衝著她來的,大有不把她的名譽徹底搞壞就不罷休之勢,這到底怎麼回事?
很快,章小草就知道趙氏為什麼會這麼做了!
次日一大早,天將亮,剛能看到人的面孔,趙氏一身破舊麻布衣,滿頭花白僅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別著,枯槁的臉上一片菜色,比起當初的光鮮,此時更像一個乞丐!
「章小草,你這個心狠手辣、不知廉恥的小蕩婦,有種你給老娘出來,老娘打死你這個賤種!」
她不顧旁人的眼光,正一屁股坐在門檻上,發瘋似得一邊拿著石頭敲打著大門,一邊怨毒的扯著嗓子一聲聲嚎罵著,一句句不堪入耳,連勸阻她的人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
「滾!都給老娘滾開!章小草,你這個遭雷劈的賤人,給老娘出來,出來!」
趙氏掙脫幾個婦人的拉扯,雙手死死地拽著門環,兩眼圓瞪,眼珠似是要掉出來一般,舉止狀若癲狂,跟瘋子沒什麼兩樣!
「趙氏,小草家門關著,怕是沒人,你在這裡大喊大叫有啥用,你要是有什麼事還是等她們回來再說!」
「是啊趙氏,有話好好說,你在這裡大聲叫喚有啥用?」
村裡的幾個婦人紛紛上前勸著,想把人弄開,本來約好了一早去趕集的,卻沒想到剛走進,就看到趙氏面色發狠的拿著石頭砸章小草家的大門,都被趙氏發瘋的模樣嚇壞了,擔心出事,就連忙放下東西過來勸阻,只是根本沒什麼用!
迷迷糊糊的章小草被外面的動靜猛地驚醒過來,凝神一聽,隱隱約約聽到聲音是從自家大門口傳來的,還以為出了事,連忙穿好衣裳打開房門就要去前面。
正巧章奶奶也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也草草的穿上衣服打開了房門,見孫女也出來了,一邊扣著布扣,一邊緊張道:「這外面是咋了?我聽著像是誰在罵你吶?」
章小草皺皺眉,剛才一出來,那叫罵聲就更清晰了,也聽出是在罵她,只不過她一時沒聽出罵人的是誰,只得說道:「怕是哪裡來的瘋子,我出去看看,奶奶您就別去了,免得被那瘋子傷到了!」
章奶奶聞言,連忙說道:「那你小心些,把凌雨他們叫上,要真是瘋子,會打人的!」
章小草點點頭,吩咐也已經起來的宋婆子看著奶奶,就出去了,剛走出正院,就見凌雨大步走上前,面色難看的說道:「是趙氏在外面!」
章小草眸光一冷,什麼也沒說,滿身寒意的朝著大門走去!
「章小草,你這個水性楊花、活該被人厭棄的賤種,你別以為不出來老娘就會放過你!你害死了老娘的寶珠,又陷害二郎,讓他去坐牢當苦力,老娘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饒了你!」
門外,趙氏還在不停的咒罵著,猩紅的眼裡滿滿的仇恨,她落到今天窮困潦倒的地步,都是那個生來克她的賤種造的孽!
見大門緊閉,沒有一個人出來理會她,她掙脫那幾個婦人的拉扯,四處找東西,企圖砸壞大門,正當她找到一塊份量不輕的石塊,奮力的舉起來,狠狠地砸了過去時,門突然一下子開了!
眾人一片驚呼,眼看石塊就要砸到開門的章小草身上,都不忍再看!
突然,斜地裡衝出一個人來,迅速的將章小草拉到一邊,一腳踹在石頭上,那石頭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以原來的軌跡,超過方才數倍的速度,飛快的朝著趙氏的門面砸了過去!
「啊——」
趙氏看著迎面飛來的大石頭,猛地尖叫一聲,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石頭擦著她的頭髮飛了過去,最後落在地上,砸了一個小坑!
「唉,可惜了!」
凌雲看著瞪著眼,明顯嚇傻的趙氏,失望的搖搖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剛才就該預料這個可惡的瘋婆子會躲,他就該照著她的肚子踢過去的!
章小草面無表情,一步步緩緩地朝著趙氏走過來,每一步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讓她忍不住瑟縮的往後退。
章小草冷嗤一聲,在她面前停下,居高臨下的嘲諷的看著她,還以為她敢這麼做,是真的不怕死呢!
趙氏敏感的神經被她唇角的諷刺刺激到了,猛地從地上抓起一把泥沙朝著她的眼睛扔了過來。
章小草察覺到她的意圖,旋身閃到她身側,抬腳踢在了她的手腕上!
「嗷!」
頓時,趙氏一聲慘叫,那泥沙裡夾雜著小碎石,很多落到了她的眼睛裡!
「章小草,你這個殺千刀遭雷劈的孽障,你害死了自己的親姐姐,陷害自己的親哥哥,現在還敢害生養你的親娘,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聽著趙氏喋喋不休的的辱罵,章小草神色紋絲未動,好似被罵的根本不是她一般!
先前的幾個婦人聽著都有些不好意思,想走開又想留下來看,見附近有好些人被驚動了,紛紛過來,就沒有走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看了好幾眼,才知道在地上打滾撒潑的婦人竟是趙氏,見她現在如此落魄,又鬧上門來,一個個異常驚訝,本想出言詢問,可見章小草那副模樣,又忍住了!
凌雲受不了趙氏的撒潑辱罵,一臉兇惡的瞪著趙氏惡聲惡氣道:「姑娘,這瘋子一大早的擾人清夢,就讓我把她的舌頭割了,扔山上自生自滅好了!」
周圍的人一聽,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腦子裡深深地記得凌雲當初在李大夫家一劍險些割破小花氏喉嚨那件事!
趙氏不知道這件事,還以為凌雲嚇唬她的,頓時像是抓到章小草把柄似的,叫罵的更歡了!
「大傢伙兒快睜大眼睛看看,她不是水性楊花的賤人是什麼,勾搭了裡正家的孫子不說,連鎮上的公子也勾搭上了,現在還養著野男人,弄得人家退了親,她就是只破鞋,活該一輩子千人睡萬人枕!」
凌雲一聽,心頭的怒火一拱一拱的,都快噴到外面了,再也忍不住,也不管章小草是什麼心思,拔劍迎著趙氏的門面砍去。
趙氏正罵的起勁兒,冷不防一陣寒光閃現,等她回過神來,卻是晚了!
只見凌雲凌厲的劍芒在她頭頂上揮舞了幾下,一縷縷頭髮隨著劍光簌簌往下落,很快,一顆光溜溜的腦袋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白花花的頭皮看起來格外的瘆人!
凌雲恨恨的收回劍,如果不是不想姑娘受人非議,他早就一劍削了這個瘋婆子的腦袋,哪裡容得下她這般辱罵?現在剃的是她的頭髮,再敢無理,直接拔了她的舌頭!
趙氏早已經嚇得臉色灰白,腿都軟了,直到聽不見耳邊胡胡作響的風聲,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個寒戰襲來,突然腿間一熱,一股帶著腥臊之氣的味道蔓延開來,很快,在她的屁股下面,滲出了一小灘水漬。
眾人一看,紛紛捂著口鼻,看向趙氏的目光愈發的鄙夷!
再怎樣,小草也是她的女兒,當初還是她不要這個女兒,甚至還想把她買進那種骯髒的地方,如果不是章六姑大義,還不知道章小草被磋磨成什麼樣呢?要是沒有章小草,他們這些人能種上棉花,能過上家有餘錢,頓頓吃米飯的好日子?
小草定親又毀親的事,他們也聽說了,心裡並不相信!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真的,那又怎麼樣?都是一個村的,誰不瞭解誰?她既然都能為他們這些鄉親們著想,還不計較的幫助曾經想賣掉她的親爹,可見是個純良厚道的,就算退親,也一定是那戶人家不好,以她現在的這樣好的條件,找個好夫婿根本不是難事,退親又不是殺人放火,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一刻,章小草為章家村所做的一切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如果當初她只顧自己發家致富,把鄉親們甩到一邊不管不顧,此時怕是早就被一人一口唾沫給淹死了!
這不能說別人現實,只因為在別人心裡樹立了好的形象,所以一出事,這些人下意識的是去維護,而不是人云亦云!
說到底,大部分人還是懷著感恩的心!
章小草冷眼看著這一切,聽了他們的竊竊私語,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淡笑!只是視線冷厲的落在坐在地上起不來的某人時,眼底冰霜一片,這個女人,該好好的『問候』一番了!
察覺到這道帶著刻骨冷意的視線,趙氏暫時忘了羞臊,驚慌的抬起頭來,在看到站在面前的章小草時,再也不敢口出污言了!
章小草收斂了情緒,俯視著直接問道:「今日你在我家門前發瘋撒潑,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昨天凌雨才查出那些話是她傳開的,今天她就過來鬧,還打著章寶珠章寶銀的借口,要是真的想替他們喊冤,也不用等到現在!
儘管心裡已經猜到是誰,可是沒有證據,既然趙氏撞上來,那就只能先拿她開刀了!
趙氏一聽,猛地想起她來這裡的目的,正想再次破口大罵,一下子看到了站在章小草身後正一身煞氣的凌雲,頓時不敢再罵,卻梗著脖子高聲說道:「沒有誰指使我,是我自己要來的,怎麼,你自己做了虧心事,還不准別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