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諳世事的女兒,就想起了林府那個連自己親妹妹都算計的歹毒女人,元氏沉聲告誡女兒道:「娘知道你以前跟那個章姨娘是朋友,原先娘見你沒朋友,就默許你跟她交往,可是她現在是林府的姨娘,是半個奴才,已經不配做你的朋友了,你以後不要再跟她湊一起,她不是個好東西,會帶壞你的,你要是覺得孤單,就跟娘回城,會有很多同齡的姑娘跟你交往的!」
林詩源一聽,有些不樂意,寶珠是她唯一的朋友,就算做了姨娘,也不是她自己願意的,以前她還想著讓她做自己的大嫂呢,兩人是好朋友,肯定能做一對好姑嫂,只可惜,都怪章小草那個掃把星,要是她肯幫助寶珠,寶珠就不會被賣掉了!
想到這裡,越發覺得章小草惡毒,拆散她跟哥哥是最好不過的,不然以後她成了自己的大嫂,這個家一點連她林詩源站的地兒都沒有!
元氏見她不以為意,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要聽娘的話,娘總不會害你,你以後就是官家小姐,同她一個半奴半主的人做朋友,沒得叫人笑話,你也不想被人笑話是不是?」
章寶珠臉色微變,點了點頭。
元氏鬆了一口氣,能聽進去就好,那個章寶珠不是個善茬,女兒跟這種人交往,只有被算計的份兒,這是她絕不能容忍的!
李大夫家,章小草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也不見奶奶也有醒來的跡象,問過李大夫,李大夫也摸不清章奶奶什麼時候會醒,只說再等等!
章小草想將奶奶抬回家照顧,問過李大夫,徵詢他同意後,連忙讓凌風將家裡的竹榻搬過來,還讓凌雨抱了一床棉被過來鋪上。
正待凌風要把章奶奶抱到竹榻上,卻見元氏帶著林詩源姍姍而至!
元氏的到來,令屋子裡的氣氛變得分外詭異,不少還在李大夫家等候章奶奶醒來的人都拿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章小草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漠然的轉過臉,對凌風吩咐道:「將奶奶安置在榻上,我們回家!」
凌風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抱起無知無覺的章奶奶,輕輕地放在榻上,正要招呼凌雲過來幫把手,卻見一道人影瞬間撲倒在竹榻上!
元氏拉著章奶奶有些冰涼的手,瞬間紅了眼,拿著帕子掩嘴泣道:「章六嬸,是我不好,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同意您老的意思,答應小草這丫頭進門,不然,你也不會一急之下,變成這樣,是我對不起您啊!」
誰都沒想到元氏會來著一出,待章小草回過神來,忍住噁心想吐的衝動,上前一把甩開元氏的手,冷冷道:「奶奶不喜歡不相干的人碰她,請林夫人自重!」
元氏一噎,沒想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個臭丫頭竟敢給她沒臉,壓著怒火,她擦著眼角已經不存在的淚珠,看著章小草歉意萬分道:「嬸子知道你還在怪嬸子氣壞了你奶奶,嬸子知道錯了,不該跟她一個老人家計較,可源哥兒是我兒子,我怎麼能趁著他不在,就輕易應下他的婚事呢?」
元氏的話像是一滴水滴進了油鍋,嗡的一聲炸開了,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章小草聽了元氏這番不要臉的暗示,肺都氣炸了,壓抑著一刀殺掉元氏的衝動,對凌風凌雲道:「奶奶現在這樣,受不得打擾,我們回去吧!」
凌風看了元氏一眼,皺了皺眉,實在沒想到公子的母親竟然會是這種人,若不是他知情,這顛倒黑白的功夫也能把他糊弄了去!
凌雲卻沒能個忍耐力,他不耐煩的催促著凌風道:「咱們趕緊把嬸子抬回去,沒看到這裡這麼大只噁心的蒼蠅嗡嗡亂叫,煩死人嗎?」
元氏一聽,頓時黑了臉,蒼蠅?竟然敢說她是噁心的蒼蠅?如果不是不便跟一個奴才計較,她真想衝上去扇他幾個耳刮子,可現在,她只能裝作沒聽到!
可是,她能裝,一向衝動驕傲的林詩源怎麼可能受得了!
「你這個狗奴才說什麼?罵我娘是蒼蠅,你才是連畜生都不如的奴才,一輩子給人當牛做馬,子子孫孫都不得翻身的奴才!」
林詩源叉著腰,惡狠狠的盯著凌雲張口就罵,都沒看到一旁焦急的給她使眼色的元氏。
聽了林詩源的話,那些見識過凌雲凶殘的人都嚇得臉都白了,手心都捏著一把冷汗!
凌雲被罵的心頭火起,他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罵他的人還是頭一個,他本來就看不上虛偽奸詐的元氏,現在還被她女兒罵,哪裡還忍得住,二話不說,抽劍挑了過去!
「啊!」
林詩源看著寒光閃閃的利劍迎面挑來,嚇得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只拚命地尖叫著,刺耳的聲音貫穿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卻沒一個人敢上前阻止!
元氏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而絕望的看著挑向女兒的冷劍,根本來不及阻止。
就在劍見距離林詩源的脖頸只有兩寸距離時,另一把劍斜地裡飛來,挑開了凌雲的劍,可是凌厲的劍氣,還是劃傷了林詩源白嫩細膩的臉蛋兒!
林詩源還沒來得及慶幸劫後餘生,只覺得臉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像是有什麼東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呆呆的伸手一摸,卻見到滿手的鮮血,再次被嚇得一聲尖叫,隨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凌雲看都不看倒在冰涼地上的人一眼,收回寶劍,盯著凌風冷冷的質問道:「你攔著我做什麼?這種一張口就熏臭整間屋子的惡婆娘死了更好!」
凌風抽了抽嘴角,換了一種生活方式,這傢伙的嘴巴還是這麼毒!
「她不是你該動的,你這麼做會給姑娘帶來麻煩,這一切該由姑娘做主!」
再怎麼說也是公子的親妹妹,就算要打要罵,也是公子的事!
凌雲收到暗示,不甘心的看了眼暈死過去的林詩源,嫌惡的撇過臉,像是多看一眼,就會得眼疾似的!
一直冷眼看著這一幕的章小草面無表情的看了林詩源一眼,又冷冷的瞥了眼癱軟在地的元氏,在一眾複雜的眼神中,抬著竹床朝著村頭緩緩而去。
元氏怨毒的看著章小草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手軟腳軟的來到女兒身邊,見女兒臉上有一道深深地傷口,鮮血趟了一臉,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一旁的春柳連忙攙扶著元氏,臉上也適時的表現出擔憂之色,對元氏說道:「夫人,您可別倒下,得趕緊給姑娘找大夫去啊!」
元氏一聽,身子一震,連忙找李大夫,卻聽人說李大夫跟著章小草去了她家,頓時氣得差點吐血,她元氏的女兒變成這副模樣,他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視而不見,連問都沒問一聲,就走了,簡直沒把他們林家放在眼裡!
想到這裡,整個臉都扭曲了,那些沒來得及走掉的人無意間瞥到她猙獰的面孔,一個個從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房間裡,章小草不眨眼的守在奶奶床前,緊緊地握著奶奶的手不肯放開。
一旁等候章奶奶甦醒的李大夫見此,上前又把了一次脈,對她說道:「你奶奶的脈象越來越平和了,你不用擔心,還是先去歇歇吧!」
章小草搖搖頭,嘶啞道:「我要守著奶奶,不見奶奶醒來,我不放心!」
李大夫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原本一家三口日子過得好好地,誰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呢?
那些傳言他不是沒聽到過,可他壓根兒不相信那是真的,跟小草這丫頭也不止打過一兩次交道,去年夏天給源哥兒接手腕,他就看出這倆孩子之間有些什麼,他也年輕過,能理解他們,就誰也沒說,這次村子裡傳出了這種話,他就知道會鬧出事來,可也沒想到,竟然會把章六姑氣成這樣!
元氏不是個好惹的,方纔那番話,他一個外人聽著就膩歪,真難為小草這孩子是怎麼忍下來的,如果不是知道實情,只怕他也會被元氏聲色俱佳的偽裝給騙到了!
這事才剛剛開始,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風波,小草丫頭新買回來的護衛沒一個好惹的,真要是惹急了她,又不知要新添多少事端,鬧到最後,倆孩子怕是再也沒有走到一塊兒的機會了!
章小草緊緊地盯著奶奶,見她面色越來越紅潤,不復之前的蒼白,高高提起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看著已經昏迷兩個多時辰還未醒來的奶奶,章小草心裡的恨意無以復加,要是奶奶安然無事,一切都還有回轉的餘地,要是奶奶真的中風癱瘓,那些人,她絕對不會放過一個!
就在這時,章奶奶的藥煎好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送來的,這婆子夫家姓宋,中年守寡,後被不孝的兒子媳婦趕出家門,流落到臨江縣,為了活下去,只好自賣自身!
凌風聽秦忠說她做事麻利不多言,就把她帶了過來,專門伺候章奶奶!
宋婆子將藥碗端上前,正想放在床頭桌上再扶起章奶奶餵藥,卻見一雙小手伸了過來,接過她手中的藥碗。
宋婆子連忙輕手輕腳的將章奶奶扶起來靠在身上,還抽出自己身上攜帶的帕子擱在章奶奶的下巴,以免藥汁撒到身上。
章小草見她還算細心,對凌風選的人很滿意,見藥碗並不燙,就開始用勺子餵奶奶喝藥。
好在章奶奶還知道吞嚥,一碗藥沒費什麼功夫,就順利的餵了下去,章小草見此,心裡放心了不少!
片刻後,李大夫再次給章奶奶把脈,臉上終於帶了一絲喜意,連忙對章小草道:「你奶奶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你趕緊去準備些清淡的吃食,這都幾個時辰了,醒來該餓了!」
章小草一聽,激動地點點頭,連忙就要奔去廚房做吃的,卻被宋婆子攔住道:「姑娘,還是奴才去吧,您在這裡守著老夫人就好!」
章小草這才想起還有個婆子能幫忙,連連點頭:「做一碗手擀面來,要放清油,鹽也不要多放,青菜多放些!」
宋婆子聽了,連忙應下出去了。
果然,還沒等宋婆子將麵條做好,章奶奶就恍惚的醒來了!
只是,看著醒來的章奶奶,章小草、李大夫臉上並無喜色,只見章奶奶面色僵硬,兩眼焦急的看著章小草想要表達什麼,可嘴裡咿咿呀呀的,一個清晰的字眼都說不出來,口水順著嘴角流淌下來,浸濕了半邊枕頭!
不僅如此,章奶奶除了右半邊身子能動彈外,左邊身子半點挪動不得,竟是半身癱瘓了!
看著這樣的奶奶,章小草強忍著落淚的衝動,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她握著奶奶的手,對焦急的奶奶輕聲道:「奶奶,您別急,這只是暫時的,還會好的,李叔有辦法讓你好起來,您別急,孫女陪著您呢!」
章奶奶雖然半邊身子不能動,可腦子並未糊塗,聽孫女這麼說,她期期的看著一旁的李大夫,用能轉動的眼睛詢問著。
李大夫也十分難過,卻還是笑著對章奶奶道:「六姑,小草丫頭說的對,您這只是一時的,只要按時喝藥,好好調養,用不了多久就會好的,上次小草丫頭嗓子不是啞了嗎,您看,沒過多久就好了,您呀,就放心吧!」
章奶奶眼睛一亮,瞇了起來,歪斜的嘴角扯了扯,顯然是相信了李大夫的話!
章小草又說了些安慰的話,待奶奶完全相信自己有康復的一天後,藉著去廚房面煮好沒有的借口,連忙退出了奶奶的房間。
剛出了房門,她心底的悲痛和悔恨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最終衝破眼眶的阻礙,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流了下來,她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生怕被奶奶聽到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