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還掉了幾滴老淚,看的不少有兒有女的人心生同情。
趙老太祈求的看著章小草繼續說道:「小草,就當外婆求你了,那賣方子的銀子也不要你全部拿出來,你只要拿一半就可以了,以後你爹娘有銀錢了,再還給你,你看這行嗎?」
說完,又似覺得自己難為了章小草一般,立馬改口說道:「你要真不拿出來,你爹娘也不會怪你,你到底還是他們的女兒!」
章小草看著趙老太聲情並茂的表演,咧嘴笑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若不是事情牽扯到她頭上來,她幾乎要拍手稱讚了,這逼真的演技要是放到現代,那絕對是老戲骨級別啊!
不過,她此時更想拎著這老太婆的後領子問一句,您老睜著眼睛說瞎話,把別人的東西說成是自己的,您還能再不要臉一點麼?
章奶奶方才被趙氏氣得不行,現在又被趙老太無中生有的話氣得差點蹶了過去,這是生生的想毀了孫女啊!為了銀子,他們還真的啥都干啊,小草可是他們的嫡親的血脈啊!
她越想越難受,站起來踉蹌上前,摟著孫女心疼的痛哭起來:「小草,我可憐的孫女,我可憐的孫女啊……」
慕華見奶奶抱著姐姐哭,也奔了過來,緊緊地抱著姐姐的腰,眼睛裡盛滿了惶恐不安,像是被遺棄在路邊的小孩。
章小草領會到奶奶對她的疼惜,也緊緊地回抱著他們,眼眶瞬間溢滿了淚水,她仰著頭,不想讓淚水留下,看著乾淨如洗的藍天,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問著:「章小草,章小草,你看到了嗎?這些人就是你的親人,你就是你一直期盼的親情,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猛地,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
趙老太諸人看著抱頭痛哭的祖孫三人,頓時傻眼了。
他們曾預料她們會極力爭辯,指責他們撒謊,大罵他們無恥,卻沒想到,她們會是這種反應!
鄉親們看著眼前這情形,都沉默了。
就在這時,村長還有幾位族老都來了。
「這又是咋回事?」
族長皺眉看著院子裡的情形,嚴厲的喝問道。
有人上前,把事情前前後後的說了一遍,沒有偏袒任何一方。
族長聽完,有些頭疼,這大山家到底是怎麼了,最近村子裡發生的事總會跟他們家扯上?
「大山,你岳母說的都是真的?」
章大山被族長點名問話,左右為難的不知道該說啥,他是點頭同意了婆娘的做法,但是現在看到女兒這樣子,說方子是他們家的,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趙老太見狀,佯裝憤怒的指責道:「章族長說的啥話,難不成是懷疑老婆子扯謊?這傳出去,老婆子哪有臉出去見人?」
說完,老淚又流了下來,引得趙家人怒目而視。
趙老頭看著族長,強硬道:「章族長這話可是在打我們趙家的臉呢!再說,這是我女兒女婿的家事,章族長連這事也要管?」
族長聞言,氣得鬍鬚直抖,剛要說話,卻被一道帶著濃重的嘲諷之意的聲音打斷:「既然你也說是家事,你們趙家人又有何說話的餘地?」
章小草已經恢復了平靜,說的話分外不客氣。
事已至此,都欺上門了,她對這些人也不會再客氣,既然想丟臉,好!那就一次丟到底!
趙老頭沒想到章小草絲毫不給他臉,氣得指著她連連罵道:「孽女!孽女!」
章小草不理會他,走到族長面前,面帶感激的說道:「族長爺爺,謝謝您!這事我們能應付,就請您、裡正爺爺還有諸位族老爺爺一起做個見證吧!」
族長對她的懂禮十分滿意,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於是點點頭說道:「你這丫頭都這麼說了,爺爺這幾個老傢伙能說啥?丫頭放心,爺爺一定不會讓外人欺負了咱章家的人!」
說完,還警告的瞥了趙家人、黃家人一眼。
族長對他們家的維護讓章小草十分感動!自從她脫離章家入了奶奶這一支的族譜後,她就對這個公正開明的族長爺爺欽佩,時不時的提隻兔子,打兩斤酒送過去「賄賂」他,經過幾次的接觸,二人倒是相處出幾分忘年交的情誼。
章小草再次謝過幾位長輩後,轉身面色複雜的看著章大山問道:「章叔,你也覺得我該把銀子分你們一半嗎?」
對於這個便宜父親,她的感情是複雜了,原主嚮往著父愛母愛,手足之愛,她繼承了記憶,也受到了影響,最初來到這個世界,很彷徨,也渴望得到這些,融入那個家庭,但是隨後發生的一連串的事,讓她徹底醒悟了。
從根本上說,章大山等人,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當初和趙氏起衝突,他幫著攔了幾次,她是感激的,這也說明,她其實沒把眼前這人,從心裡認作父親。如果他能擔負起身為父親的責任,能對原主多些疼愛,也許,她會把他當父親一樣依靠,但是現在……
如果他能堅決的說「不」,她可以看在以往的份兒上,不跟他們計較這件事!如若不然……
章大山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臉上露出掙扎之色,突然,一隻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角,他扭頭一看,就看到趙氏眼裡的祈求。
他的心驀地一軟,以往的種種浮現在他腦子裡,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她眼裡看到祈求!
最終,所有的掙扎猶豫,變成了平靜,顯然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歉疚的看著章小草,吶吶說道:「小草,你知道家裡的情況,你三哥明年正月又要交束修,家裡已經拿不出銀錢了,你先把銀子給我們應應急吧,再怎麼說,這法子也是你外婆……」
在漲小草似嘲似悲的目光下,章大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不可聞,滿臉漲紅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章小草沒再多看他一眼,既然他違背自己的良心,做出了選擇,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眼睛瞥到趙老太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章小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趙奶奶,你說糯米糍的方子是你家的,後來讓趙嬸得了去,最後讓我拿了,是嗎?」
趙老太被她看得心虛不已,卻強撐著擠出了一絲笑意說道:「這吃食咋來的,你比外祖母更清楚啊,你就看在你爹娘生養你一場的份兒上,拿出一半吧!」
這明顯的底氣不足,章小草也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無非是想她看在親情的份兒上,直接給出一半銀子,這樣大家都省事。
她不得不承認,趙老太算盤打的挺響,若是原主,也許會心軟給了他們,可是,原主已經被他們害死了,現在活著的,是一個跟他們章家毫無關係的靈魂!
現在,鬧到這個地步,她要是妥協,最終得了便宜的是他們,而她自己毀掉的是女子的名聲,在這個時代,女子生存本來就難,沒了好名聲,她該怎麼立足?
趙老太人雖老,可心眼不少,只怕她也不能保證她一定會心軟,為了達到目的,只怕她還有後招,於是她試探道:「這倒奇了,這方子明明是我和奶奶琢磨出來的,您老怎麼能說是從您家傳過來的呢?」
趙老太聞言,頓時臉色一僵,傷心道:「外孫女要是不想拿出銀子就直說,我們也不會硬強,可你怎麼能指責外婆說謊呢?」
章小草見她還不死心的在那兒演戲,心裡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你說你一把年紀,不好好在家逗逗孫子,曬曬太陽,還出來蹦躂做什麼?
裝吧裝吧,你會裝,難道我就不會?
章小草默默地吐完槽,故作為難的說道:「不是小草不想拿銀子,趙奶奶難道忘了,小草是被賣給奶奶的,在大戶人家來看,小草就是個奴才,奶奶是主子,奶奶憐惜小草,把小草當成了親孫女,可是小草不能不知好歹,那吃食是小草和奶奶想出來的,賣的銀子自然是奶奶的,小草怎麼能拿出一半孝敬給章叔他們呢?」
說完,她扭頭看著族長:「族長爺爺,裡正爺爺還有各位族老爺爺,您們說小草說的可對?」
族長笑瞇瞇的摸摸她的腦袋,說道:「丫頭說很對,咱們做人可不能沒良心!」
其他幾位族老也點頭贊同!
章家人、趙家人早在章小草說出那番話時,臉色都變得青白青白的,一半是難堪,一半是氣得!
章大山更是一直沒有抬起頭來,章小草的話像針尖一般,狠狠地戳在了他心上,讓他清楚的認識到對不起小女兒同時,又深深地埋怨她做的太過分!
趙氏憤憤的盯著那個已經變得十分陌生的女兒,明明她生養了她,就算她待她不好,可還是把她養大了,縱然賣了她,自己也還是她娘,這是不能改變的,她咋就那麼狠心呢!
章寶珠看不得那人得意的樣子,從人群中跳起來尖著嗓子嚷道:「你真不要臉!明明是你偷了我家的方子,還敢說是自己想出來的,我們能證明這方子是我家的,你能嗎?」
章小草聽了章寶珠的話,嗤笑一聲,這人該不會是真以為那方子就是他們家的吧!不過,她倒是很好奇她嘴裡的證據,於是淡淡的說道:「你們能,我自然也能!」
章寶珠興奮極了,彷彿已經看到章小草名譽敗壞,被人指指點點了。
「朱嬸子,您快來告訴大家,是不是她們偷了我家的方子!」
被點名的朱氏從人群中擠上前來,不懷好意的看了章小草她們一眼,對眾人說道:「我能證明,這方子就是方家的!」
朱氏話一出,院子裡頓時一片嘈雜。
章小草眼睛一瞇,散發著危險的光芒,熟悉她的人就知道,現在,她真的生氣了!
就為了得到銀子,他們還真是不遺餘力啊,不僅編造出方子來由的謊話,還能讓朱氏這個無利不起早的貨色出頭作證,朱氏是奶奶的堂侄媳婦,她的話,自然能讓很多人相信。
上次沒把方子給她,還以為她死心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等著,難道她也想分一杯羹嗎?
那她就讓他們好好看看,這不是羹,是大糞!
章奶奶聽了朱氏的話,臉色就變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咆哮道:「朱氏,你還是人嗎?你敢指天發誓,你說的是真的嗎?」
朱氏臉色一變,虛笑著說道:「六姑,這可是你親口跟我說的,那次侄媳想跟您借借光,也想做些換錢,您可是說了,這方子是大山兄弟家的,不能外傳啊!」
朱氏睜著眼睛說瞎話,氣得章奶奶只想往她臉上吐口水。
章小草生怕奶奶氣出個好歹來,連忙和慕華扶著她坐下,她一邊輕拍著奶奶的背,一邊在她耳邊說道:「奶奶,您別氣!他們得意不了多久!」
章奶奶在孫女的勸說下,漸漸平靜下來,見孫女一點也不擔心,無力的點了點頭,將這件事都交給她!
章寶珠見她還如此鎮定,心頭暗恨不已,咄咄逼人:「你不是要證明麼?那就證明給大傢伙看啊!」
章小草沒說話,而是在想著別的法子來證明,其實她大可以讓雙方都把方子寫出來,交給族長等人評判,可是,她和望江樓簽訂了契約,不能洩露方子的事,她相信族長的為人,但沒有經過樂掌櫃的允許,她還真不能就這樣拿出來,這是信譽問題!
而此時,她不可能請到樂掌櫃來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