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妹回家後把大荒地發生的事情跟二房的人說了。
傅磊一聽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打了何有梁的是他啊!
他這是闖禍了啦?害得堂嫂挨了打罵?
哎?!不對!應該是何有梁闖禍了才對!這一切的起因不就是他去爬高寡婦的牆嘛!
他這邊還在組織語言準備坦白交代呢,吳氏把圍裙解下來一扔就要找何家人算賬去:「簡直是太不要臉了,這是活生生地打咱們老傅家的臉面啊,走,咱得找他們去!」
「哎,娘,老娘哎,您等一會……」,傅磊一聽就撲過去拉住吳氏。
「等啥等?難道還等著他們第二次打上門啊?!」。吳氏扭頭瞪著傅磊。
「是呀,小叔子,難道咱們就看著阿桃被欺負麼?」,程妙也顯露出不滿。
「現在咱家裡就你一個男人在,你可不能關鍵時刻不頂事啊!」,薛丫抱著女兒顛了兩下說道。
被老娘、長嫂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了一頓的傅磊哭笑不得地說:「哪能啊,我哪可能讓咱家的被人欺負啊,我讓你們等等,也是有原因的……」
四個女人看向他異口同聲地問:「啥原因啊?」
「我錯了,娘,何有梁是讓我給打的!」,傅磊閉著眼睛說了然後迅速用手抱住了腦袋蹲了下去。等了一會子,預料之中的責罵沒有出現,他虛虛睜開一隻眼睛看向吳氏解釋:「娘,我也不是無緣無故就打他的呀!」
「你說,我聽著呢!我看你能扯出個啥啦!」,吳氏坐了下來,唐妹三個人站在她背後,四人都直愣愣地看著他。
「事情是這樣的……」
傅磊就把何桃之前叮囑他的事,和今天他當場逮著何有梁爬牆的事一起說了,吳氏等人聽完了再不說去何家討說法了——估計還得在家裡等何家人上門呢!
「這事一碼歸一碼……」,吳氏很想說何桃被打得事和傅磊打何有梁的事得分開來說,至少前面那件事他們是絕對占理的,可是這一上何家去就得傅磊的事給抖出來——雖然肯定是瞞不了多久的。
難不成去說「何有梁不是何桃或者傅石打的,你們得讓我打回來」,然後再把傅磊交出去說「這才是打人的,你們有仇報仇隨便打回去」吧!
吳氏沉默了一陣後歎了口氣說:「石哥兒家的事還是得等你爹回來了再說吧,反正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咱們……」
唐妹幾人都看向吳氏。
「咱們先去把老ど的事收拾了再說,打了人不管啥理由也是混不過去,不過咱也不怕他們說啥,反正咱也是佔了理的!」,吳氏說著瞪了傅磊一眼,又對程妙說:「老二家的,你先去何家那邊瞅瞅,姓周的老婆子不是說何有梁是為了包庇何桃他們躲著沒回去嗎?你去看看何有梁現在回去沒?還是得有他在場才說得清楚……」
「哎,這事說起來也巧了,剛才我去摘菜的時候還碰到何家大叔了,正在到處找何有梁呢!」,薛丫說道:「說是一整天沒見到人了,村裡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難道是擔心被家裡責罵跑了?」,傅磊一瞪眼睛。惹了一攤子爛事,他自己到好,以為躲起來就沒事啦?!
「他總不能躲一輩子的吧?你們都留意著,啥時候他回來咱們就啥時候上何家去!」,吳氏說道,然後又抬腳作勢要踢傅磊:「你給我聽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去跟你嫂子解釋清楚去,別讓她這委屈受得不明不白的!」
傅磊趕緊點頭:「是是是,我知道,我準定跟堂嫂解釋清楚!」
何家
何富國在外面找了一下午何有梁也沒找到人,正急得不行的時候,一個相熟的村民找上門來了,說何有梁托他跟家裡說一聲:他去山裡打獵了,估計得幾天再回來!
得了這個消息,何富國沒覺得輕鬆多少,反而更加擔心了,這小子咋就偏偏挑了這麼時候進山了啊?老大回來的時候說了,大女婿不在家好幾天了,但是他也賭咒發誓地說了確實看到老ど受了傷,剛才問了傳話的村民也是證實了老大確實是沒說謊,老ど身上真的是帶著傷的。
既然不是讓傅石打的,那他又躲啥呢?
難道是在外面惹了啥不該惹得人啦?!
也不對,他一天到晚都在村子裡,能惹到啥不該惹的人啊!
何富國正苦惱著,蹲在他旁邊的何富家伸手點了點他說道:「大哥,你覺沒覺得咱娘不大對啊?」
他一聽正想說「確實不對,咋能聽風就是雨」,又聽到何富家繼續說:「晚飯的時候,娘可是一口肉都沒吃,她向來最喜歡吃肉的了,剛才一頓飯就夾了幾筷子青菜,你估計沒看到,下桌的時候碗裡還剩了大半碗白米飯呢!」
自從何有田做了伴讀先生後,大周氏有了底氣,花錢也大方多了,何家雖然還沒有頓頓見葷,可是也每天都至少能吃上一頓大米飯了,隔幾天也能吃上點肉渣。不過大周氏再怎麼變大方,節儉的性格還是沒變過的,剩大半碗米飯這種的事擱家裡別的任何人身上都會被她罵得半死,她自己更是不可能做的!
何富家這麼一說,何富國也覺得自己老娘不太對勁了,準確說是從去大荒地回來以後就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不過他憂心何有梁的事沒發覺,這一說破了後就覺得真是太不尋常了!
他心裡猜測著,難不成是因為上門討錢沒討到的原因?
不過也不對啊,自家老娘想占孫女、孫女婿的便宜沒佔到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去他借牛沒借到老娘也這樣啊,反而是因為生氣還多吃了一碗飯呢!
「是不大對,出去一趟回來就不對了,也不知道是咋了?」,何富國點點頭。
何富家問:「你問過到底是咋回事沒有?」
「問過了啊,娘只說弄清楚了跟桃兒沒啥關係,別的也沒說……」,何富國那時候忙著找何有梁還真沒來得及細問。
何富家商量道:「嘖,那就奇了怪了,要不咱找老大問問……」
「哎,說起來,晚飯時候就沒見到他人了,這又是跑哪混了哦!」,何富國說著站起來看了一圈,沒找到何有棟的影子,心裡無名火起,罵道:「也不知道我是造了啥孽哦,養出這麼個禍害精,老ど也是個不懂事的,還是小弟你有福氣啊……」
「梁哥兒年紀還小,不急不急……」,何富家乾笑了兩聲安慰老大哥。大房的老大是已經廢了,不過老ど還是有希望的。
「再說了,還有桃兒啊,她過得好,總不會不管你的吧!」
何富國聽了長歎一聲,再是親生的也經不起這樣一再的磋磨啊,僅有的一點子情分早晚會讓他們這樣給耗光了!
黃家
黃大爺黃耀祖敲著桌子嘀咕:「嘖,何有田這小子還真看不出來吶,禮儀道德都白學了這是,『告言詈詛父母祖父母乃是不孝』,他奶奶好好的,他居然敢說是生了重病,欺瞞主家,這不忠不孝的,可別教壞了咱老二啊……」
坐在旁邊的周可人聽了眼睛一轉,想了想還是決定幫何有田說句話,萬一因為這黃耀祖把他趕出去了,他以為是她說了啥就不好了。
「既然是讀書人,應該還是懂事的,說不定是門房的人聽錯了也有可能的啊!」
「哪能啊,那媳婦子可是知道他還有他媳婦的名字的,再說了,誰會平白無故地來整他啊?而且,如果有人費這個勁來整他的話,不就是說明他這人品性有問題嘛!」,黃耀祖越想越覺得這事有問題:「不行,我得讓人去他家看看去,看看他奶奶到底咋了!」
大周氏咋了?
她晚飯後就上床上躺著了,卻翻來覆去地直到半夜也沒睡著。
渾濁的雙眼睜得老大,直愣愣地盯著蚊帳頂。她睡不著,也是不想睡,這一閉眼就看到那個被她溺死的女娃,她也不敢睡啊!
「怪只怪你投胎的時機不對!要是晚來一年,現在來的話,別說是啞巴就算是斷手斷腳咱家也不愁養不起你,你就別來折騰我了,早點投胎去吧……」
「你已經不屬於這個世道了,別在陽間晃了,免得耽擱了自己……」
「反正我也沒幾年好活了,你折騰我也沒意思!要是實在是不解氣,你就在下面等著我,我死了以後你愛咋樣都行,我都認了!下輩子我給你當孫女去……」
她嘴裡唸唸叨叨地對並不存在的人勸導,後來也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一入夢就發現自己懷裡抱了個紫青色的剛出生嬰兒,身上滴滴答答地流著血水,沾得她滿手都是,她再不敢多看多看一眼趕緊就扔了。
一翻坐起來,屋裡黑不隆冬的,啥也看不見。她伸手要摸火折子點火,卻碰到了一灘涼悠悠的東西,定睛一看摸到的居然又是那個紫青色的嬰兒,她「啊」地尖叫起來,這才真的醒了!
大周氏喘著粗氣,正是驚魂不定的時候,突然看到地上爬起來一個人揮舞著手正朝她走來,再也受不了刺激的她兩眼一翻白就暈了。
「老婆子!」
原來將她嚇暈的正是何志高!
何志高年紀大了,睡眠本來就淺,睡在旁邊的大周氏一會兒牙根咬得嘖嘖響,一會兒又嘀嘀咕咕地說夢話,惹得他心煩,乾脆就搬了床蓆子在屋裡打了地鋪。
剛睡著沒多久又被大周氏的那聲尖叫給吵醒了,屋子裡黑漆漆的,他掙扎著爬起來想看看大周氏是咋了,誰知道居然這麼不湊巧,就把大周氏給嚇暈了!
何志高摸索著走到床前,拍了怕大周氏的臉,見她沒反應,以為她是發了夢又睡過去了,於是嘴裡嘀咕了一句又繼續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