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不錯,何桃安排了好幾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大掃除。
傅石看起來乾乾淨淨一個人,實際上小茅屋裡藏污納垢的地兒還真不少。枕頭底下翻出一件皺巴巴的裡衣,床底下找到一條髒兮兮的褻褲,箱子裡翻出了好幾身出放了不知道多久的衣物,後來何桃還在雜物間裡翻出一堆髒了沒洗的鞋襪。
何桃仰頭沖傅石翻了個白眼,言辭堅定地表示:「你要是以後還這樣,我是絕對不會給你做衣服鞋襪的,太浪費了,想想我都心疼,一針一線地做出來,你穿髒了就扔了!」
傅石趕緊表態:「不會的,這些都是買的,要是自己媳婦做的,肯定不會髒了就扔了的。」
「真的不會麼?」
「當然不會!」,傅石很豪氣地說:「有媳婦了,媳婦會洗的呀,扔了幹嘛啊!」
何桃抿著嘴表示抗議——憑什麼就媳婦洗啊,你自己幹啥呢?
她才不要大冬天洗厚棉衣啊,手會全部裂掉的吧?
她低頭看看自己這雙慘不忍睹的手,使勁搖頭,一定要養回去,即使不能養成白淨柔嫩的小手,也至少要恢復至同年齡段平均水平吧!
傅石哪兒會知道何桃心裡面的傷感啊,已經在倒騰被子了。
「媳婦,被子要拆嗎?」
「拆!一股味兒!」
傅石將信將疑地捂在鼻子上聞了聞:「沒啊,媳婦。」
「全是你的味道!」,何桃惡狠狠地說。嗯,傳說中的男人味麼?
傅石樂了:「不就得有我的味兒麼,媳婦,你身上也是我的味道。」……
何桃表示,這廝又無意中戳到別的領域去了。
一番折騰終於將臥室打掃乾淨了,看著外面的一大堆垃圾,何桃深深地覺得,這世界上就真沒幾個特別講究的男人!這空蕩蕩的小破屋居然也能藏這麼多垃圾,要是換了大房子不得直接睡垃圾堆上啊?
「你燒個火盆在屋裡,把濕氣去一下,床地下也放一個火盆,烤一烤下面褥子,還有拆出來棉花。」
「好勒,媳婦。」
何桃皺起眉頭看傅石。
「怎麼了,媳婦?」,傅石撓著頭傻笑。
自從昨天她叫了一句「相公」後,傅石說話就離不開「媳婦」兩個字了,故意的嗎?
這還真讓她猜對了!傅石就是故意的。成親當天他還沒有娶了媳婦的真實感,直到何桃喊了那一句「相公」後,他才有了切身的感受,自己成親了,有媳婦了。媳婦兩個字越是越叫越喜歡,而且,多叫一叫才能讓何桃時刻記住「她已經傅石的媳婦了」。傅石的邏輯就是這樣的。
可惜,何桃卻覺得自己被重複地調戲了!
她惡狠狠地衝他齜齜牙,然後跑廚房收拾去了。
何桃先燒了一鍋熱水,用來洗衣服,蹲在屋前搓吧搓吧,又捶又打,搞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終於將所有的髒衣物洗乾淨了——當然不包括他們倆身上的這一身,脫了就沒得厚棉衣換了。在次期間傅石的任務就是添火加柴燒熱水,重複n次。
屋子收拾好了,差不多該是午飯時間了。
何桃終於還是下廚了,這家裡她廚藝認第二,沒人敢當第一!
煮了鍋大米飯,炒了一個青菜肉片,然後煮了個冬瓜湯,一頓飯也是色香味美,至少傅石是不住地誇:「媳婦,你做的菜真好吃!」
「當然,比你的肯定是好很多!」,傅石做飯菜的習慣就是,主食是米飯,菜是米飯,湯也是米飯,總之就是只有米飯!
「媳婦,你做菜好吃,以後都你做吧!」
「美不死你,每天有好吃的。」
吃完飯了,何桃站在灶前熬豬油,傅石坐在灶下添火。何桃回想起關於做飯的事情,她覺得傅石這丫又藏著奸詐裝老實,把她坑了,以後做飯又是她的事了!
熬好了豬油,裝了整整一陶罐,何桃就開始燉骨頭湯,剁了一隻野兔,敲了一根棒子骨,然後往沸水裡一扔,蓋上蓋子,火燒得旺旺的就一直燉著。傅石依然負責添火加材,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灶下。
「傅石,你站起來,我給你量量做衣服。」
傅石聞言乖乖地站得筆直,任由何桃一雙小手把她從上到下摸了個遍,他全程保持石化狀態。
「好了!」,何桃量了各個部分的尺寸,在心裡感慨了一句——身材不錯!
傅石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何桃見他如釋重負的樣子,樂得不行:「就跟石頭一樣的硬邦邦的,估計晚上抱著你睡覺都磕得疼!」
「這兩天晚上我一直都是軟的,沒硬啊!」,傅石說:「而且你也沒說疼啊!」
何桃有些懷疑地打量傅石——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幹嘛講話老往黃的那邊帶啊!
「石頭!」
「哎!」
「……叫錯了,傅石,你坐下該加火了!」
「我挺喜歡媳婦這麼叫的。」,傅石笑著說:「叫的真好聽!」
「……」,話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何桃表示十分懷疑。
不管怎麼說,從次以後,何桃就一直管傅石叫石頭了。
灶上離不開人,傅石就一直待在那兒,何桃回屋裁好了布,本來想立馬就開始做的,又害怕自己僅憑原主的技藝做不好,浪費了布料做無用功,於是又翻出傅石有破損的衣物,摞成一堆,搬了小凳子和矮桌子放在灶下,挨著傅石縫起了衣服。
「真夠冷的,」,何桃一邊熟悉原主的技藝一邊抱怨:「過幾天會更冷的吧,晚上可要凍了。」
「沒事兒,晚上有我呢,我保準把你捂得熱和!」,傅石保證道。
「你就不會冷嗎?我看你一直就蓋一床被子,平時也穿得不多。」,何桃覺得很驚奇。說實話這幾個晚上要不是有傅石捂著她,她肯定得再高燒一次。
「我從小就不怎麼怕冷,你看著覺得我穿得少,其實我一點兒都不冷。」,傅石慢慢地解釋:「而且有在邊關那幾年,我覺得越來越不怕冷。雪城那邊,這時候雪都積了老厚了,河面也全部都凍了很厚的冰。挨了幾年就習慣了,我們有時候還冬天下河摸魚呢!」
「冬天下河?!你也不怕凍死了!」,何桃張大嘴巴,隨即又想到:「那邊的人也跟我們一樣睡床嗎?他們那裡是不是有火炕啊?」
傅石點點頭:「有的,還有地龍,進屋就特別暖和。幾乎家家戶戶都有。」
「你知道怎麼做的嗎?我們也弄個火炕吧!這樣就可以窩著暖暖活活地做繡活了。」,何桃聽了立馬就開始想像有火炕的日子了,說著還抬了抬腳讓傅石看:「你看,我的腳就算在這裡烤著火也覺得像冰塊一樣!」
傅石看她的小腳搖搖擺擺,一伸手就抓在掌心:「那我幫你捂一捂吧!」
「哎,放開!」
這次絕對是被調戲了!
何桃急急忙忙地抽回腳,卻被傅石直接順著摟住了腰,然後將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裡。何桃臉通紅,心跳加速,又羞又惱地說:「你幹嘛呀!」
「媳婦,我就想抱抱你,沒啥。」,傅石嘴唇貼著她的耳垂,聲音跟著呼吸一起傳進耳朵裡,何桃不禁打了個冷戰,整個人都軟綿綿。
「媳婦,我抱著你,很開心。」
「你,臭石頭,你快鬆開我!」,何桃自己都沒發覺,雖然說著拒絕的話,可是她的聲音卻像在撒嬌,她的身體也沒有做出離開的動作。
傅石咧著嘴扯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像是在哄小孩兒一樣地說:「媳婦,別鬧啊,我再抱抱,再抱一會兒啊……」
何桃乖乖地被傅石抱著,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自己也主動示好抱向傅石的腰時,突然聽到一聲叫。
「大姐!」
何桃立馬從傅石懷裡掙了出去,白了她一眼:「就你胡鬧!幸好沒讓小弟看到!」
傅石埋下頭,一臉懊惱——這小舅子咋偏偏就這時候來了呢!
何桃跑出去一看,何有梁和何蓮兩個正站在屋前衝她揮手。
「你們怎麼來了?」,何桃覺得又驚又喜,趕緊上前摸了摸兩人的腦袋,何蓮是往她懷裡蹭,何有梁則是略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進屋去吧,外面凍死了!」,何桃一手牽起一個走到廚房,笑著對傅石說:「這是小弟何有梁,小妹何蓮。」
「大姐夫!」,何有梁和何蓮異口同聲地叫道。
傅石有些拘謹地點點頭:「哎,我去給你們般凳子來。」
「別理他,他就跟大姑娘一樣的害羞!」,何桃把兩個小的拉到灶下做好:「你們烤烤火,我給你們弄點吃的。」
正好骨頭湯熬到了火候,何桃就盛了兩碗,給何有梁和何蓮一人一碗,又從立櫃裡翻出了昨天剛買的點心零食裝了一碗放在矮桌上。
「好喝!」,何蓮喝了一口,立馬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
何有梁也點點頭,吹了吹又喝下一大口,然後很舒暢地長呼了一口氣。
「大姐,今天原本是你回門的日子,你沒回去,所以我就跟妹妹來看看你。」
何有梁這麼一說,何桃倒覺得昨天何富國等在路上的事情是別有隱情了,就問何有梁:「是不是奶奶讓爹來告訴我,不讓我回去?」
「你知道啦?」,何有梁很驚訝:「我還以為爹不會跟你說呢!爹常說,子不言父之過,說長輩壞話是要不得的。」
「我一猜就知道!準定是她!」,何桃挑挑眉:「不過,沒關係,我不在乎!」
「大姐,你還不知道吧,二哥要定親啦,我們要多個嫂嫂咯!」,何蓮啃著松子糖笑瞇瞇地說。
何有田定親了?這可真不容易呢!何家的家境擺在那兒,他自己又是腿腳不方便的,居然定親了,這倒是稀奇!
「說起來他能定親還多虧了大姐呢!」,何有梁有些不屑地說。
「啊?!」,何桃瞪大眼睛:「跟我還有關係啊!」
「可不是嘛,他要娶王瓊花,人家要二十兩聘禮,拿不出來,他就讓奶奶把你許給大姐夫,拿了大姐夫的聘禮去娶王瓊花!」
好你個何有田!
虧得她當初還以為何有田是個好人,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擅長在背後插刀!陰險毒辣自私自利的小人,枉讀了十年的聖賢書!何桃在心裡將何有田結結實實地罵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