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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同門相爭 文 / 西狂峰

    「紫籐拂塵」是當日萬法宗壇失火後,眾道人恐怕火勢從玄壇殿蔓延到正殿,從正殿救出的幾件寶物之一。哪曾想當日夜裡就隨組金無縫服、銀印和三山符菉一塊兒丟失了。

    鎮山之寶竟能在門中眾高手布下的八卦鎖龍陣中眼睜睜地丟失,這對龍虎山來說是丟盡臉面的奇恥大辱。龍虎山本就逐漸衰落,經過此事,更是人心渙散,聲勢大不如從前。

    那一年適逢天師張元昭有事外出,等年後他得信回到龍虎山,親眼見到被燒得殘垣斷壁的萬法宗壇,當場吐血暈倒,就此生了一場大病。他臥榻養病之際就傾盡派出門中好手,四處找尋失落的寶物。

    可丟失的這幾件寶物猶如泥牛入海,一直尋不到蹤跡。

    魏、徐二人當年受天師委派,前往蜀地尋找山中失寶,偶然間從醉酒的十三師叔穆純口中得知,山中失寶竟是穆純與九師叔丁敏合謀盜出。當日兩人與十三師叔穆純動手,兩人曾在他身上見識了組金無縫服,坐實了穆純和丁敏盜寶一事。現下又見到紫籐拂塵,魏、徐二人喜怒交加,恨不能立即奪回山中失寶,生撕活剝了叛徒丁敏。

    尋常拂塵多由馬鬃、鹿尾等獸毛纏附木柄製成,用於掃除灰塵和驅趕蚊蟲。在道人和曾尼眼中,拂塵是掃去煩惱的法器,到了習武人的手裡,更成為一種獨特的武器。丁敏手中的這把紫籐拂塵尤其特別,拂塵尾長二尺,出自鯨須和蠶絲,手柄長一尺九,由無花紫籐盤旋纏繞製成,相傳為第四十三代天師張宇初曾用之物。

    「你二人現在求饒還來得及!」老婦道。

    魏芝祥咧嘴道:「霍霍!我們死都不怕,還懼你什麼?你肆意修煉邪功,到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更名改姓藏身此間,一會兒是妖嬈少婦,一會兒變成皺臉老太婆,連我這個疤瘌禿子都嫌惡你,姓穆的還用說麼?十年前他尚且躲著你,現今就更不願見你啦!霍霍,你還是夾緊了尾巴老老實實地做袍哥的舵把子吧……」

    「大師兄!你不該這麼與丁師叔說話!」徐鳳春板著臉道。

    「丁師叔?妖婦不是換了頭面,叫作『俞青紅』了麼?」魏芝祥叫道。

    「還有這事?哈哈哈哈……」

    「霍霍霍霍……」

    魏芝祥和徐鳳春兩人一唱一和地大笑起來。

    白袍老婦丁敏氣得渾身發抖。她滿面煞氣,目露殺機,身上白袍無風而動。

    魏芝祥和徐鳳春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兩人明白,雙方一旦動手,必定雷霆萬鈞,以命相搏。兩人知道心神不寧、狂躁失措是練武人的大忌,就故意先激怒丁敏,等丁敏怒不可遏之時,兩人同時果斷出招。

    魏芝祥揉身而上,兩腿趟小步,足底貼地滑行,絲毫不受腳銬所限。待迫近丁敏,以擒拿武岳陽相同的手勢,一手五指簸張,對準丁敏咽喉抓去。

    丁敏不避不讓,揮動拂塵,自下向上抖動紫籐手柄,銀絲似甩出的鐵鞭,後發先至。拂塵柔中有剛,鯨須受力激射,無異於無數刀鋒,帶著風聲抽向魏芝祥面門。魏芝祥知曉其中利害,急忙縮臂側身躲閃。丁敏只一招就解了魏芝祥的鷹爪,並化被動為主動,就勢搶攻。她招式不待用老,手腕一抖,拂塵尾在魏芝祥頭頂挽了個花,順她手勢劈頭罩下。這一招叫「黃龍蓋頂」,拂塵尾在空中鋪散開來,呈扇面合圍向魏芝祥。魏芝祥無奈後退。丁敏得勢不饒人,又一招「追雲趕月」向前掠去,補一式「橫掃千軍」,將拂塵向魏芝祥攔腰橫向揮擊。魏芝祥再退。

    魏芝祥被壓制得只有招架之力,無還手之功,他大叫一聲,兩腳不動,突然將雙手高舉過頂,瞧著似乎要硬挨一下,與丁敏拚命。

    徐鳳春暗道不好,魏芝祥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很沒有道理,丁敏的拂塵顯然要更快一些,不等大師兄傷到丁敏,他的腰腹就要被拂塵劃開。徐鳳春不及多想,雙手疾彈,接連彈出多根竹籤。

    丁敏聽到有尖銳的破空之聲,知道是徐鳳春偷放暗器,冷哼一聲,並不收招。

    眼見魏芝祥要傷在紫籐拂塵下,卻突見他縮腹向後,道袍被拂塵掃出一個豁口,小腹也被掃掉一塊皮肉,幸好傷口不深。魏芝祥心知是徐鳳春偷施暗器使得丁敏稍稍收力,救下自己一條命。他冒此大險,堪堪躲過這一擊,哪肯放過得來不易的機會,立即欺身向前,將揚起的五指鷹爪向丁敏頭上抓去。

    丁敏旋轉拂塵,擋落徐鳳春彈出的竹籤,卻已不及躲避魏芝祥拍落的鷹爪。

    魏芝祥這一下使足了力氣,若被他抓在頭上,勢必頭骨破碎,**迸裂。丁敏情急之下,仰身向後弓曲,單手撐地,兩腿旋轉蹬踢,破了魏芝祥這一抓,翻個跟頭掠起身來。

    兩人出手極快,這幾招只如火石電光,雖然交手了幾個回合,可只不過是轉眼之間。武岳陽一夥甚至對剛剛發生的驚險一幕沒有半點察覺,只知道兩人你來我往,乍合即分。

    一招「鷂子翻身」雖令丁敏化險為夷,可她認為自己手持利器,與手腳不便的晚輩過招,竟被對方逼得如此狼狽。丁敏面色鐵青,咬牙道:「這十二年,你倆倒也長了些本事!」

    魏芝祥本打算趁機跟上前去,與丁敏貼身肉搏,削弱她武器上的優勢,怎奈他的意圖早被丁敏洞悉。丁敏翻轉之際不忘揮動拂塵,封死了魏芝祥追擊的線路。魏芝祥含恨站住,他同樣感到驚詫,塔中十二年苦練,合四師弟兩人之力,不但拿不下丁敏,而且竟在爭鬥中處於下風,這十二年囚禁之苦,白受了麼?魏芝祥面龐抽動,冷笑道:「霍霍,彼此彼此!」

    兩人拉開架勢,重新打過。

    丁敏使開了二十八式武當太乙拂塵,一招接著一招,流水般滔滔不絕地搶攻,絲毫不給魏芝祥喘息的機會。魏芝祥則以塔中自創滑行身法配合先天罡步,變換使用鷹爪功、伏虎拳等重手法與丁敏戰在一起。徐鳳春不遠不近協助在魏芝祥身側,相機出手。

    丁敏瞧出雙方勝負的關鍵在徐鳳春身上。她有意先擊傷徐鳳春,可是試著追了幾次,徐鳳春都遠遠躲開,一味輔助魏芝祥與她纏鬥。丁敏就斷了先制服徐鳳春的念頭,心道:「看你這兩把竹籤,能用到什麼時候!」

    武岳陽正琢磨著要不要上去助拳,後衣擺被狠狠拽了一下。

    「書獃子!看得好戲!」騷猴兒壓著嗓子道。

    「幹嘛?」武岳陽回頭問。

    「趕緊跑啊!你尋思啥呢?」麻耗子瞪著一對兒三角眼道。

    姚青向後撤了幾步,悄聲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麻耗子沒有吭聲,跟著退後幾步。

    武岳陽向被丁敏纏住無法脫身的魏芝祥和徐鳳春看去,面露踟躕。

    「好,你留下吧!」騷猴兒轉過身,說完轉身向山下跑去。

    姚青看看武岳陽,扭頭問麻耗子:「你走不走?」

    麻耗子見武岳陽有些為難,他撓撓頭,將手伸到後腰,按在一處凸起上,想拿出衣服下面掩蓋之物,又看了看仍在打鬥中的魏芝祥,終於沒有將那件器物掏出。

    麻耗子點點頭,就要隨姚青和麻耗子一起下山。忽聽一陣微弱的呼救聲自遠處傳來。

    「是誰?你們聽!」武岳陽側耳道,「是老孫!」

    麻耗子和姚青也聽出是老孫的聲音,麻耗子還聽出呼救聲是從黑塔中傳來,他抬頭望向黑塔。

    「我去瞧瞧!」武岳陽丟下麻耗子和姚青,返身跑回黑塔。

    武岳陽從第一層逐層向上搜索,直到登上塔頂第八層,也沒見到一個人,倒是意外地在第八層石室中找到了被奪走的天蓬尺。天蓬尺失而復得,武岳陽頗感心安,想到必是先前只顧注意變了臉的俞青紅——也就是此刻的白袍老婦丁敏,而沒有注意到天蓬尺。他拾起天蓬尺,暗歎冥冥中或許自有天意,自己若不上塔來找艄公老孫,如何能找到天蓬尺!

    「可是老孫哪去了?」武岳陽走到坍塌的窗口向下張望。這一望不要緊,果然發現了玄機——老孫竟又被綁了手腳,勒住了嘴,讓人捆成一團塞在塔後的基座的角落處,仍在拚命掙扎著。

    武岳陽趕緊順階下塔,姚青和麻耗子也尋聲來到塔後。三人給老孫解了綁。

    「快走快走……那蒙面女娃發覺了,準是回去搬救兵去啦……」老孫上氣不接下氣道。

    姚青直視著武岳陽,「你還要磨蹭麼?」

    武岳陽走到塔基另一側,向魏芝祥、徐鳳春和丁敏打鬥處看了幾眼,心裡知道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添亂,即便幫忙降服丁敏也未必是好事。魏、徐二人這十二年來被囚在黑塔中,可遠眺外面天地,聞百鳥鳴唱,嗅草木清香,卻始終難出石室一步,早被困得變了脾氣秉性。現如今乖張暴戾,出手就要傷人性命,正邪難料,還是遠遠躲開要好。

    武岳陽歎口氣,「走吧!」

    他話音剛落,塔前傳來一聲悶響。原來徐鳳春手中竹籤用盡,只能上前以拳腳與丁敏相鬥。儘管魏芝祥和徐鳳春前後夾擊,無奈兩人行動畢竟受手鐐腳銬所限,兼之丁敏有紫籐拂塵相助,只幾個回合,就雙雙被紫籐拂塵拂中數下,兩人身上都掛了彩。徐鳳春更是被丁敏一招「馬後揚鞭」以拂塵捲住手銬鐵鏈,重重摔在地上。

    魏芝祥獨木難支,又走了幾個回合,一個不留神,被拂塵纏住左腿,他掙脫不得,眼看丁敏一腳直奔胸口踢來,當下凝氣於手,對準丁敏抬起的腳抓去。i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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