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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各懷鬼胎 文 / 西狂峰

    本章字數:3181時間:2014-01-2216:35:54.0]

    出得忠義堂來,謝老二首先忍不住,一腳將門口盛放木柴的竹筐踢飛,怒罵道:「真他媽的!」

    肖疤子連忙拉住謝老二,「二哥!」他示意謝老二隔壁有耳。

    葛師爺瞧得明白,歎口氣,湊上前來,「宋江總是想著被朝廷招安,葬送了水泊梁山的大好前程。」

    謝老二和肖疤子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葛師爺話裡有話,但沒猜透葛師爺打的什麼算盤。謝老二橫眉睨視,忍著怒火沒有開罵。肖疤子摸摸臉上的刀疤,梗著脖子道:「葛師爺,跟咱們兄弟可犯不上打啞謎,有話直說。」

    「唉……」葛師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見周圍耳目眾多,使了個眼色,將二人引到一旁僻靜處。

    謝老二滿臉的不耐煩,「躲啥躲!有啥見不得人的?」

    葛師爺搖搖頭,很是無奈道:「你們看不出來麼?大當家的一門心思琢磨著重回軍營。」

    「他早就打算撂挑子,去留由他,這和咱們砸不砸團結會的窯有啥關係?」肖疤子追問道。

    「他們團結會雖算不得正規的**部隊,可是打著抗日的旗號,民兵都是在附近鄉里間徵召的,更弄到了川軍退下來的武器裝備,背後沒有人撐腰怕是到不了這一步。大掌櫃的謹小慎微也有他的道理。」葛師爺試探著道。

    「哼,葛師爺也打好穿軍裝、吃皇糧的算盤了吧?」肖疤子冷笑著問。

    「呵呵,人家久經戰陣,身手好,槍管直,投到誰的門下也免不了受重用。咱們這些不成器的鄉巴佬,也只配被塞到前線去添戰壕,老傢伙可還想再多活幾日。」葛師爺說著捋起了他稀疏的鬍鬚。

    「說這些有個屁用!大掌櫃的不願意動手,咱們有個蛋的招?」謝老二一巴掌用力拍在馬廄木門上,驚得幾匹馬希律律抬起前蹄。

    「什麼人?」圍院門口處的崗哨高聲發問,兩個山匪嘍囉舉著火把前來查看。

    「滾回去!」肖疤子訓斥道。

    那倆嘍囉灰溜溜地跑回去值守。

    「此地不宜說話,我新弄了兩壇成都府大曲,兩位如果沒有旁的事,不妨去舍下小酌。」葛師爺側身相邀。

    謝老二和肖疤子對視一眼,謝老二冷哼一聲,「哼,我倒要嘗嘗你的酒是啥味兒。」

    「請!」葛師爺引兩人出院,向山腰的小屋走去。

    這一夜極其漫長,武岳陽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輾轉數十次。天黑前山匪送來了水和紅苕,眾人得以填飽肚子。武岳陽這時候才知道山匪這是不打算放人了,他看著水牢外面天色漸漸放亮,反倒感覺越發跌進無邊的黑暗當中。

    「醒了?」武岳陽身邊傳來沙啞的聲音,他回過頭,見何四正打量著自己。

    「就一直沒睡踏實。」武岳陽恨恨道。

    「你有什麼事,就那麼著急出去麼?」何四蜷縮著坐起,向手心呵口氣,搓搓凍得僵硬的手掌。

    武岳陽眼神空洞地望著牢外,木然道:「先是被一個自稱是我二爺爺的怪老頭抓去,被逼在山洞裡練了一個月的武。剛被放出來,又鬼迷心竅躲進你們的車隊,被劫到這山上來。我吃些苦也就罷了,可家中人不知會急成什麼樣。」

    何四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道,「等天亮,我把你的身份跟棒老二解釋清楚吧,看他們能不能網開一面,放你下山。」

    武岳陽一個激靈爬起來,「此話當真?」

    「那又有什麼假?」何四看著武岳陽,意味深長道,「四叔哪忍心看著你白白地跟著我們受罪?且不說你一口一個『何四叔』這麼叫著,即便咱們陌不相識,我們難道不願讓你脫身出去麼?」

    武岳陽眼珠微轉,笑道:「有什麼忙我能幫上,何四叔不妨直說,我要是脫身出去,哪能坐視鄉親們一直被囚困在這裡。」

    「倒不用你幫什麼忙……」何四警惕地伸頸向外面張望,見值守的山匪正在遠處打盹,他拍醒酣睡著的黃臉漢子,問道:「信呢?」

    黃臉漢子在臉上用力抹了兩把,瞪著眼看著何四,「四哥,你真把兄弟們的腦袋壓在這毛孩子身上?」

    「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走這條路。你倒說說,你有更好的主意?」何四壓低了聲音道。

    黃臉漢子搓著手想了片刻,搖頭道:「我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可不管怎麼說,我信不過這小子。」黃臉漢子雖然口上不同意,但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何四。

    兩人談話並沒有完全避著武岳陽,山上的早晨又很清靜,武岳陽聽得一清二楚,他有些不悅,皺著眉頭道:「可別把人瞧扁了,傳個信好困難麼?下山後我直接去縣裡兵團喊人,一舉剿平了這個山頭,還用得著囉哩囉嗦的傳什麼信!」

    「就怕你這樣,把棒老二們逼急了,我們可還有命麼?」何四沉著臉數落道。

    武岳陽怔住,他倒沒有多想。何四也沒有怪他,只是神色凝重地將信遞給武岳陽,「這封信一定要親手交給我爹,萬萬不能出錯。」

    武岳陽伸手去接,何四縮手躲開,又道:「邛崍抗日鐵血團結會的前途可交給你了,這一干人的命也都交給你了。」

    「四哥!」黃臉漢子等人忍不住出聲阻止。

    何四不為所動,將信重新遞給武岳陽。武岳陽接過信來,見眾人都不放心地盯著自己,竟覺得這信有些燙手,忙不迭地將信遞還給何四,「要不換個人吧……」

    「我們若能出去,還用得著將寶押在你的身上?」何四沒有接信,他又向牢外望了望,壓低聲音道,「快點放好。」

    「你不想下山就把信留下!」黃臉漢子瞪眼道。

    武岳陽麻利地將信塞到胸前,貼著皮肉放了。正巧騷猴兒拎著一筐餅子送來,他看見武岳陽鬼鬼祟祟地往胸口藏東西,立即叫道:「小兔崽子!幹嘛呢?」

    這事如果敗露,怕會為禍不小。武岳陽嚇得哆哆嗦嗦,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我……我……」

    「『我』你奶奶個爪兒!」騷猴兒破口大罵,「塞飽肚子也就算了,還他媽偷藏!你也不怕紅苕擠碎了粘你一身!」

    水牢中眾人都駭得心驚肉跳,見到騷猴是誤以為武岳陽昨晚偷藏了紅苕,大夥兒這才鬆一口氣。

    武岳陽見狀順水推舟道:「偏只你會罵人!你凶什麼!早晨起來嘴裡就吞了馬糞麼?虎落平陽被犬欺,你放我出去咱倆比劃比劃!」

    「嘿呀,反了你個小兔崽子!不給你點厲害,你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今個我豁出去放你出來,讓你瞧瞧小爺的手段!」騷猴兒叫罵著來到水牢門口。

    武岳陽挽起袖口,急著出去和騷猴兒廝打。哪知騷猴兒不動聲色地舉起竹筐來,猛地摔向牢門。牢門擋住竹筐,卻沒有擋住竹筐內的苞谷餅,雞蛋大小的餅子兜頭蓋臉下雨一般砸在武岳陽身上。武岳陽急忙閃身後退,心頭火起,怒瞪騷猴兒。

    騷猴兒詭計得逞,他扔下竹筐,撫掌大笑,「躲什麼躲?小爺賞你的,吃吧,吃不了別忘了兜著走!哈哈。」

    武岳陽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他拾起一個餅子,掄圓了胳膊向騷猴兒擲去,騷猴兒躲避不及,鼻臉被苞谷餅砸得正著,武岳陽的怒火轉移到了他的頭上,騷猴兒一手揉著顴骨,一手指著武岳陽大罵,「操你奶奶的……我他媽今天整死你!」

    武岳陽從地上撿起一個餅子,狠狠地啃了一口,不甘示弱道:「別嘴上功夫,你有本事放我出去,咱兩個看看誰整死誰。」

    「嘿,他媽的。」騷猴兒反手到後腰摸鑰匙,不想摸了一個空,想起昨天下山前將鑰匙留下,被大公子姚青拿去了。他沖武岳陽啐了一口,「我讓你硬氣,你等我回來的!」

    騷猴兒氣呼呼的出院去,顯然是取鑰匙去了。武岳陽捧著苞谷餅又咬兩口,費力地嚥下肚去。牢中眾人紛紛拾起餅子啃食,黃臉漢子湊到何四身旁,「那瘦子定是去取鑰匙了,信放在他身上怕不妥當,要不先拿回來吧。」

    何四皺著眉頭看著武岳陽,沒有說話。

    武岳陽橫了黃臉漢子一眼,「有什麼不妥當的?別瞧不起人!」

    黃臉漢子懶得搭理武岳陽,將何四拉到裡面竊竊私語。

    武岳陽吞了兩塊餅子,又往胸口衣襟內塞了兩個作為儲備糧食。騷猴兒一時還沒有回返,武岳陽抓緊時間將十二式練了幾趟,直到累得呼呼喘氣,才在地上稍歇,他倒不怕騷猴兒找他麻煩,只是擔心何四不能說服山匪放自己下山,他左思右想,找不到一個下山的辦法。

    騷猴兒從後院出來,正四處找姚青討要牢房鑰匙,可是遍尋不見。正喪氣地回後院去,碰巧在門口看見大掌櫃和姚青父女二人帶著一眾兄弟向水牢而來。他迎上前去,「大當家的,你這麼早過來是……」

    「你不老老實實在後院看著那些肉票,慌慌張張溜出來幹啥?」姚大腦袋腳步不停,邊走邊問。

    「剛給他們送了苞谷餅吃,有個小兔崽子不老實,剛跟我扎刺兒,大當家的放心,我這就給他緊緊皮子。」騷猴兒賠笑道。

    姚大腦袋忽地停住步子,扭頭問:「你說的是那個犯羊角風的小夥計?」

    「哎……大當家的怎麼知道?」騷猴兒詫異道。

    姚大腦袋和姚青對視一眼,帶頭走進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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