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自從聽說,桔子家裡又來了貴客,就開始打扮起來。她算計著,江常順一家已經和桔子家鬧翻了,她實在是沒有借口過來。這才想出半路攔截的點子。於是就出現了,她摔倒在穆佑軒馬前的情景。梅子本以為,這一行人在桔子家時吃完飯,是要去辦自己的事,才騎著馬出來。直到她從地上坐起來,還沒等她裝嬌弱,就發現,桔子居然也坐在馬上。還坐在那個最英俊,最富貴的人的懷裡。
她坐在地上,也來不及站起來,就大聲叫道:「桔子,你這是什麼樣子,怎麼能坐在人家男人的懷裡。這可是要把我們江家女孩的臉給丟光了。」
桔子並不在意梅子的指責,有些好笑地對她說:「梅子,你沒事吧?你不在家裡幫忙,卻穿成這樣,跑到這裡。現在還坐在地上,不起來。我倒是要問問看,到底是誰丟江家女孩的臉了。穆二公子急著要去地裡,視察春耕的情況,才用馬帶我一程。你這麼胡說八道,敗壞穆府公子的名聲,惹怒了定遠侯府可是誰也救不了你的。」
穆佑軒厭惡地說:「把她拖到一邊去。」就有人上前去,拉著梅子的胳膊,想把她拖到路邊上。梅子甩開了拖她的手,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襟,對著馬上的穆佑軒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福禮,說:「原來是穆二公子。我是江梅子,是桔子的堂姐,剛剛我不知道情況。錯怪了你和桔子,還情恕罪。」
桔子驚奇地看著梅子,她以前還真沒發現,梅子有這麼厚的臉皮。穆佑軒冷冷地看著她說:「你還有事嗎?沒事就讓過一邊,我還是趕路。」
梅子被穆佑軒盯得打了個冷戰,不由自主地站到了一邊。穆佑軒打馬奔過,身後的隨從也都策馬,從梅子身邊飛馳而過,濺了梅子一頭一臉的灰塵。梅子卻顧不上自己身上,她癡迷地看著。跑遠了的穆佑軒。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他帶走了。
發了半天呆,她想起桔子說,穆佑軒是來視察春耕情況的。她飛快地跑回家中,飛快地換下身上。已經髒了的綢緞褙子。換了一件細棉布的衣服。灌了一罐開水。拎著就向外走去。小張氏在她後面大叫:「梅子,你去哪裡,那水是我給你爹和你爺燒的。」梅子根本就沒聽見。小張氏在叫什麼,拎著水罐匆匆忙忙地,往靜河村走去。
她知道,桔子一家這兩天,都在靜河村的地裡忙活。等她匆匆忙忙,趕到的時候,穆佑軒已經看過了曲轅犁。他對曲轅犁的工作效率十分滿意。曲轅犁的做工,雖然稍微複雜了些,但是它能節省牛力,提高效率。還有犁秤,能控制犁頭入土的深淺。穆佑軒就跟桔子商量,說要上報朝庭推廣。
桔子是很贊成曲轅犁能推廣開來,她知道這種犁,曾經對提高農業生產效率,起到過很重要的作用。她只是提出,最好不要把這個東西,變成官家獨家經營。一方面,她無法對袁家父子交待;另一方面,她深知,官家壟斷經營,就很難保證曲轅犁的質量了。
穆佑軒對桔子提到的,袁家父子並不在意。在他看來,給他們點榮譽,再給些賞賜,他們就會感激不盡了。但是對官家作坊產出的東西,穆佑軒確實也沒有什麼信心。只是前幾年,邊軍所用的盔甲武器。官府作坊所送來的東西,質量之差,已經讓穆佑軒傷透了腦筋。
他跟桔子說:「一般來說,朝庭對獨家經營農具興趣不大。只要說這個曲轅犁作工複雜,是工匠家的秘傳。朝庭也不會強行徵用的。最多象直轅犁一樣,定一個最高的基準價。」桔子放心地說:「這個沒關係,曲轅犁的造價,其實並不比直轅犁高多少,只要朝庭定的價格不太離譜,工匠們就有利可圖。」
穆佑軒眼光柔和地看著桔子。在農耕社會,對農具的改進的獎勵幅度還是很大的,這當然也是針對官僚士子階層的。只要由三皇子報上去,就又能增加秦王的威望了。他覺得自己這次回老家,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桔子。
兩個人正在商量著,梅子拎著水壺走了過來。她因為走得急,頭髮都有些鬆散了。穆佑軒和桔子坐在田邊上,隨從給找來的石頭上,四五個隨從鬆鬆散散地圍了一圈。梅子看了幾眼,到底沒敢過去。轉眼之間,她看見江常安,也坐在田梗的另一邊。她立刻眼睛發亮走了過去,對江常安說:「二叔,你忙了一天,累了吧。我給你送水來了。」
江常安驚訝地看著梅子,搞不清楚,她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家的地頭。江浩拿著一碗水走了過來,對梅子說:「梅子姐,你送水送錯地方了吧。」梅子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說:「我大哥做的事情不好,我又沒有得罪你,你可不能這麼說。我想著二叔身體不好,給他送點水過來,也是心疼他。」
江浩嗤笑道:「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從沒見你心疼過什麼人。你想要幹什麼?最好直接說出來,或許還有一二分成功的希望。要不然,你就請回吧,我爹可受不起你的孝敬。」梅子委曲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說:「我哪有什麼打算,不過是看見,你家裡新來了這麼多人,怕是帶的水不夠喝。我也是好心嘛。」
她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往穆家一夥人的方向瞟過去。江浩恍然大悟道:「我還當你真有什麼好心,原來是來巴結權貴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江常安見梅子,眼淚掛在睫毛上,將滴不滴的,一幅梨花帶雨的模樣,不禁有些心軟。他對江浩說:「我們今天人確實是多了,你去問問穆二公子那裡水夠不夠,給他們送一罐過去。」
梅子趕緊說:「那還用問嗎?這麼遠的路跑過來,肯定是要喝水的。我和浩兒一起,給他們把水送過去就好了。」江浩不再說話,起身就向穆佑軒走了過去,梅子趕緊拎著水壺跟在後面。
那些隨從都認識江浩,也不阻攔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到穆佑軒跟前。江浩說:「穆二哥,梅子姐來給你送水。我爹讓我把她送過來。」桔子驚異地看著,梅子小步走過來,嗲聲嗲氣地說:「穆二公子,你渴了吧。我給你送水來了。這是我特意給你燒的,還不
太涼,正好可口。」
穆佑軒冷著臉,看著梅子,把水碗幾乎遞到了自己的鼻子下面。他自幼出身富貴,長得又好,如今又位高權重。主動貼上來的女子還真是不少,可從來沒有一個,像梅子做得這麼大膽露骨。這讓他有了幾份好奇之心。他伸手接過水碗,遞給了身後的隨從,對梅子說:「我不喝外面的水。」
梅子本來沒指望,穆佑軒能接下自己的水碗。這一下子就有受寵若驚的感覺,慌亂地說:「沒關係的。我不知道……」穆佑軒打斷她的話,說:「你可以回去了,我還有事。」梅子柔聲說:「好。我聽你的。」說完,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桔子只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見梅子走遠了,桔子冷笑著對穆佑軒說:「我堂姐長得挺漂亮的。穆大將軍,你這是看上我堂姐了。」穆佑軒的臉色立刻就黑了,對桔子說:「你開玩笑吧。就你堂姐那樣,能算得上是漂亮。再說,我看上誰不是你能干涉的。」
桔子真的生氣了,說:「你看上誰,我不管。只是我堂姐這個人可不經逗。你要是真看上她,哪怕是能納她為妾,我也沒意見。但你要是就想玩玩,就不要找良家女子。」桔子並不認為,穆佑軒給看上梅子。只是她知道,梅子的理想一向是嫁入高門,她不願意穆佑軒搭理梅子,以免惹上麻煩。
穆佑軒站了起來,沉著臉對桔子說:「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曲轅犁的事,我會盡快上報朝庭,你就等著朝庭的賞賜吧。還有,管理土豆的下人說,土豆的芽已經近兩寸了,要盡快種到大田里。什麼時候能下種,你提前通知我。我會讓趙五郎,給你把土豆種送過來。」
說完,也不等桔子回話,上馬疾馳而去。隨從們都手忙腳亂地,解開韁繩,打馬跟在後面。只有趙五郎匆匆地,對桔子說了一句:「我家將軍從不和女孩亂來的。」也跨馬追了上去。桔子愣愣地看著遠去背影,心說:「這是生氣了,還是吵架了?我不就多說了一句嘛。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春耕是忙碌的,接下來的幾天裡,桔子是沒有時間,去體會穆佑軒的心情了。特別是最後兩天,種土豆的時候,更是要桔子手把手地去教。發好芽的土豆,是趙五郎送來的。穆佑軒並沒有出現。桔子也不覺得意外。桔子認為,他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個小山村。
倒是梅子,又拎著水來晃了兩圈,轉彎沒角地打聽穆佑軒的消息。可惜,連桔子都不知道,穆佑軒在幹什麼。更加沒有消息給她了。梅子直恨得牙癢癢,卻也沒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