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戰事四起,兵荒馬亂,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年代,戰爭永遠是禍國殃民最殘酷的一種存在。
看著房子倒塌,看著父母慘死,看著曾經如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在自己的記憶中一點點崩潰,他終於支撐不下,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倒下去後,他聽見斷斷續續的對話聲傳來……
「頭,這裡還有一個小孩,要不要一併殺了。」
「殺了吧,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他只覺得一陣刀風襲來,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感覺到半絲疼痛,他驚詫的睜開眼,一身披白銀戰甲的男人立於眼前。
而那些要殺自己的亂兵卻已經氣絕身亡……
「是……是你救了我?」小男孩怯怯的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
「娘給我取名叫福生,希望我以後是有福之人。」
「那你爹娘呢?」
「他們死了。」
「你以後願意跟著我嗎?」
「可以嗎?」小男孩眼睛裡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我是鳳天的王,你若跟著我,以後就是鳳天的子民了。」
「我願意。」他早聽聞鳳天是強國,那裡富饒美麗,再也不會受這饑寒之苦了吧。
「好,那以後你叫無心吧,無心就無情無慾,就不會被七情六慾所牽絆,以後可以好好保護我的女兒,做她最衷心的護衛。」
「您的女兒?」這個時候,他還不是很明白,保護一個人是怎樣的使命。
鳳天皇宮
「父皇。」一個身穿綵衣的小女孩,朝著鳳天皇帝撲來,臉蛋粉嘟嘟的,極其的可愛誘人。
「鸞兒,來,父皇給你又找了一個護衛,以後他就保護你。」指著旁邊眼神乾淨清澈的小男孩,鳳天皇帝開口。
「公主殿下萬福金安。」無心小心翼翼的跪了下去。
鳳鸞眨了眨眼睛,打量了一番無心,隨後滿意的甜甜一笑:「父皇,他看起來很乖,鸞兒很喜歡。」
「哈哈,喜歡就好。」鳳天皇帝爽朗一笑撫摸著女兒的秀髮。
無心卻因為小公主的一句話,紅透了整個臉頰。
這一年,十三公主八歲,無心十三。
從此後,無心留在了鳳天皇宮,跟著大內侍衛苦練武功,成為了十三公主身邊最得力的護衛,被公主所信任,被皇上所賞識。
十三公主十歲那一年,去野外遊玩,不小心被猛獸所襲擊,無心為了救十三公主,孤身擋住致命一擊,身負重傷,最後,雖然得救了,卻臉上留下了永恆的疤痕。
沒有人知道,他在乎的不是那一道醜陋的傷痕,而是公主的安危。
月色下,他穿行在深宮巡視,卻無意間聽見小宮女的竊竊私語。
「對了,聽說了沒,咱公主殿下有心上人了。」
「哦?是嗎?不知道是誰這樣的幸運,可以得到我們十三公主的青睞啊?」
「聽說是新科狀元洛清風,那是一個溫爾的男子,才華橫溢,公主對他一見傾心。」
「哦,怪不得公主殿下吵著要和龍禹退婚,原來是心有所屬了啊。」
「是啊,原本我還以為公主會看上無心大人呢,真是可惜……」其中一個小宮女歎道。
「你真是天真,無心雖然是侍衛統領,但是也只是一個奴才罷了,跟咱們一樣,哪裡能配的上公主的金尊之軀,而且他現在臉上有疤,公主不會喜歡上他的。」
聽到這裡,無心不由的心裡一陣抽痛,是的,他都明白,自己只是一個被鳳天皇帝救回來的故而罷了,無父無母,沒有任何背景,怎麼會配得上十三公主呢?
是他自己癡心妄想罷了,有些感情,只適合藏在心裡,不適合說出去,他知道,他對十三公主的感情,也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說出口。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他練武歸來,就看見十三公主站在門口等他。
「給公主殿下請安。」他單膝跪地。
「快起來,無心,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公主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
「嗯。」無心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無心,我有喜歡的人了。」十三公主驚喜的說出這個整個皇宮都知道的秘密。
「是……新科狀元洛大人?」無心試探的問道。
「原來你知道。」十三公主臉色一紅,有些害羞起來。
「最近大家都在議論,我以為……以為是傳聞罷了。」無心苦笑一笑。
「不是傳聞,是真的,洛清風他很有才華,我很欣賞他,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種可以寄托感情的真愛,但是總比把我嫁給那個從未見過面的龍禹太子好的多,我已經跟父皇說過了,雖然他不是很同意,但是你知道的,父皇最疼我,他最終還是要妥協的。」
「嗯,皇上那麼疼殿下,一定會同意的。」
「呵呵,我不擔心這個,走吧,帶我出宮,我要去見見洛公子。」十三公主一臉情竇初開的少女模樣,無心全部都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他只是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好。
豈料,在婚禮的前夕,一場大雨林淋了十三公主,她大病了一場,昏睡了三天三夜。
再次醒來,宛如另一個人一樣……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與堅強,面對洛清風的背叛,面對鳳天亡國,父母被殺,她依舊能從容的面對,而且一路跟隨自己逃亡,絲毫沒有一點從前嬌滴滴的樣子。
他不禁懷疑,這是不是還是那個自己一直默默保護的公主殿下?
她後來曾無數次的問過自己,無心,現在鳳天已經滅國,我父皇已死,你真的不必在繼續履行保護我的諾言,我並非金枝玉葉了,你也再不是什麼低等的護衛,你可以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聽罷,只是淡淡的回答:「我想要的公主就是保護殿下一生一世。」
鳳鸞聽後很無語,她那時就覺得自己不該在耽誤這個男人的一生,可惜最終卻沒有實現。
當聽到公主殿下被囚禁在宮中的時候,他焦急萬分,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天下第一莊。
之前他願意留下幫那個男人,是因為公主的囑托,如今那個男人辜負了公主殿下,他也不必在繼續留下。
「無心,你去哪裡,我跟你一起走。」身後的蘇曼蝶喊道。
「你最好不要,也許我要的做的事情,是你不敢做的,或者做不到的。」
「胡說,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別忘了,我可是天山派掌門的女兒,我可是武功蓋世,比你那個笨蛋主子不知道厲害多少倍?」通過多日的接觸,蘇曼蝶越發的喜歡無心,她發現這個木頭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木訥,這個木頭貌似很有故事。
「如果我說我要去殺趙睿呢?」無心回過頭冷冷的問道。
「什麼?你要殺師兄?」蘇曼蝶這下愣住了。
「所以說,我要做的事情不是你能做到的,何必呢,蘇曼蝶,別跟著我,我也不想在跟你有任何的糾葛。」說完,無心一個閃身,用輕功消失在山莊的後山。
「無心,你個混蛋,你別丟下我。」蘇曼蝶罵了一聲後,急急的收拾好行禮追隨他的腳步而去。
賭坊內
無心手持寶劍橫在一個男人的脖子:「說,宮裡現在什麼情況?」
「大俠,別……別殺我,我跟你無冤無仇。」那人顫抖的求饒。
「你放心,我要的只是宮中的消息,並不是想殺你,不過……你若是騙我半點消息,我定然會砍下你的狗頭。」
「是是是,不敢,我不敢騙你,宮中現在已經穩定下來,睿王登基做了皇帝後,手腕很是毒辣,消滅了一批又一批亂黨,姜皇后的家族全部都無條件支持睿王,顏妃的家族也表態願意誓死效命,不過據說有個姑娘,情況不太樂觀。」
「她怎麼樣?」無心想問的就是她的消息。
「據說睿王殿下曾經有個紅顏知己,那姑娘性子剛烈,不肯接受封妃的旨意,不願意與顏妃和姜皇后和平相處,已經……。」
「已經怎麼樣?」無心的手指開始微微發抖,他真的害怕她有個意外。
「聽說那姑娘於昨日在養心殿裡服下毒酒了,是死是活還不知道,皇上已經請來了太醫診治,不過估計難活。」那公公小心翼翼的說道。
無心頓時大怒,寶劍又加了加力道,那人立刻嚇得面容失色。
「什麼叫死活不知道?你這個大內的總管是怎麼當的?」
「大俠,真的饒命啊,我雖然是大內總管,但是我不是睿王的人,他也不信任我,從不讓我靠近養心殿,我能打聽出來的消息就這麼多,求求您放了我吧。」
「滾。」無心收起寶劍,狠狠的罵道。
當天晚上,無心一身黑衣夜探養心殿,因為兩邊把手太嚴密,所以他無論如何也進不了內殿,只的遠遠的看著。
抓到時機,等太醫出來的時候,逼問了一下情況,才知道,她確實是喝下了毒酒,情況很危險,還沒有甦醒過來。
頓時,他大腦一片空白,保護了這麼久的心愛之人,難道就這樣要白白的死去嗎?
他極為憤怒,於是,闖入金鑾殿找趙睿報仇。
「趙睿,今日我來,是為我主子報仇。」他的眼睛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
「無心,你殺不了我。」趙睿的聲音很淡。
「殺不了也要殺,大不了我下去陪殿下就是。」
「呵呵,你喜歡微微吧?」趙睿輕笑。
「你閉嘴,不許你玷污我加主子。」
「無心,你喜歡她是不是?她知道嗎?」
無心一怔,是啊,這麼久以來,他喜歡她,連趙睿都看出來了,她知道嗎?她看出來了嗎?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趙睿,虧我家殿下對你那般癡心,你居然這樣對她,你真的不是男人,我家殿下遇人不淑,我早該提醒她的。」
「無心,她不會死的,我不會讓她死,她這輩子只能是我的。」趙睿轉過頭似乎在自言自語,沒有理會無心的話。
無心憤怒至極,提著寶劍衝過來,朝著趙睿的頭就劈了下去,這一招,用了十成的力量。
他的目地很簡單,就是要趙睿死。
豈料,千鈞一髮之際,另一柄寶劍攔下了他的劍。
「想殺我主子,你還不夠資格。」絕塵冷冷的說道。
無心不說話,依舊衝上去,他知道,只要趙睿大喊一聲,御林軍和弓箭手闖進來,他瞬間就能死個幾十次,可是趙睿沒那麼做,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最後,很殘酷的,他輸給了絕塵,或者說,他故意讓自己輸。因為當他知道,公主殿下已經服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想給自己留下任何的生路。
「主子,要殺嗎?」絕塵問道。
「帶下去吧。」趙睿似乎並不想殺他,或許,因為鳳羽微的原因。
「趙睿,你今日不殺我,我以後找機會還是會殺了你的,我會替主子報仇。」
「好啊,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睿王的聲音總是那麼的不冷不熱,讓人聽不出一絲情緒。
天牢內
「雖然主子不想你死,但是……我必須的殺了你。」
「呵,你要違抗命令?」
「算不上吧,頂多是先斬後奏,主子仁慈不代表我仁慈。」
「你要殺就快點,別磨磨蹭蹭。」無心冷笑。
「無心,你若死了,小蝶就會死心了。」絕塵突然喃喃說道。
無心頓時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原來是因為這樣。
絕塵寶劍出鞘,手起刀落,無心的脖頸一道紅光劃過,隨即撲倒在地。
「十三公主萬福金安。」他依稀的聽見,那一年,他被鳳天皇帝救回來,第一次帶回皇宮,第一次見到十三公主時候的樣子。
「父皇,我喜歡他,他看起來好乖啊。」十三公主笑容甜甜的。
也許,他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就是守在公主殿下身邊的時候,只可惜,他永遠是一個奴才,永遠是一個護衛罷了,他的公主永遠不會屬於他,而他也永遠不會讓公主知道他的愛。
有些愛,永遠都不會說出口,永遠都不會讓那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