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子來找我,你就說我不想見他。若是他強行要進來,你就跟他說,讓他先去與皇上好好說說,等皇上同意了,再來見我。」
妖冶直接無視了她的問題,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又繼續道:「若是父王和母妃問起來,你就說你家郡主想不開,投湖去了。」
「啊!」墨蘭驚呼一聲,連忙拉住妖冶的袖子,一臉焦急,「郡主,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妖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真的想要自殺的人會在死前告訴別人她要自殺嗎?」
墨蘭呆立在原地,在那句話裡久久地失了神。
待她反應過來,哪裡還有妖冶的身影?
宰相府。
「下一個……」管家坐在院落中央,一邊刷刷地落筆,一邊高聲大喊。
一名白衣女子款款上前,眉中含笑,笑容嬌俏。
管家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名字。」
「蓮花。」
妖冶站在一群女子的末端,嘴角默默地抽搐了兩下。
這臉蛋,嬌艷!
這聲音,魅惑!
這女人……哪兒是來當丫鬟的?
雖說那宰相長得也確實俊朗挺拔,官位也的確高得嚇人吧,可好歹也是兩個女人的丈夫了呀!怎麼還有這麼多女人擠破頭想進來呢?
伸手摸了摸自己現在這張臉,妖冶悻悻地撇了撇嘴。
真不知道是不是某個臭男人故意授意的,皓月那廝竟給了她這麼醜一張臉……
平凡無奇也就罷了,偏偏還長得像個智障……
「你不行!」管家搖了搖頭,「下一個!」
「為什麼呀!」那個叫蓮花的女子一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秀眉緊蹙。
「長得太媚,一看就是會勾引主子的丫鬟。」
「咳……」妖冶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管家這話說的……也太直接了吧!
蓮花憤憤地走了。
管家蹙了蹙眉,環顧一周,突然指著一個方向。
「你,過來!」
妖冶一愣。
這指的,不就是她嗎?
「我?」她又伸手指了指自己,茫然地問道。
管家點了點頭:「對,就是你。」
妖冶舔了舔唇,走到他跟前站定,圓凳就在眼前,她卻不坐。
「為何不坐?」
「奴婢自知身份低位,既是來應徵丫鬟的,哪兒有在主人面前坐下的道理?」
管家頓了筆,抬頭看了她一眼:「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小芸。」
妖冶一直垂著頭,說話的聲音細細小小,卻很乾淨,不會讓人有絲毫不舒服的感覺。
伏低做小。
看來就算那個男人是故意給她這麼醜的一張臉,也是不無道理的。
當今宰相青年才俊,多少女人想進門?
若都像剛才那個蓮花那樣,這府裡還有沒有安寧日子了?
「就你了。」管家滿意地點了點頭,一錘定音。
「其他人都回吧!」
妖冶鬆了一口氣。
真是……
選個丫鬟,搞得就跟面試一樣,害她緊張個半死。
管家帶著被前面被選中的幾個人和妖冶一起走到了兩間丫鬟房:「以後這就是你們住的地方了。至於怎麼你們以後具體的工作,明日再議。」
「是!」眾人齊聲應答。
汝南王府,前廳。
「太子且稍等片刻,冶兒這會兒應該是在院中,本王這就讓墨蘭將她叫來!」
百里凌越揚了揚唇,想到那個女子,面上一陣莞爾:「不必了,本王自己去看看就好。」
汝南王蹙了蹙眉,遲疑了。
「太子,這……」
「王爺怕什麼?」百里凌越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眉梢挑起,「難不成本王還是那隨意闖入女子閨房的歹人?」
汝南王被說中心事,倒也不惱,只是面上有些郝然。
「那本王……」
他本想說,那他陪太子一起去。
可話未說完,百里凌越揚了揚袖袍,徒留給他一個翩然而去的背影。
還有一句話:「不必了,王爺盡可放心。」
汝南王搖了搖頭,笑了。
倚蘭閣。
「你可是墨蘭?」百里凌越看到院門口站著一個小丫頭,心下一急,連身份也不顧,率先與她說起了話。
墨蘭有些不確定地詢問出聲:「太子?」
「你家郡主可在?」
墨蘭抿了抿唇。
看來這就是太子了。郡主還真是料事如神,知道太子會來找她。
可是……
「回太子的話,郡主就在房中。」
百里凌越點了點頭,身形一動,似是要進去。墨蘭一急,差點兒就拉住了他。
幸好,他又頓住,指了指墨蘭:「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本王來找她。」
「太子,郡主說……」
「說什麼?」
「郡主說……她不想見您。」
百里凌越一怔。
她生氣了嗎?為昨晚的事,她生氣了嗎?
不過也該。
誰讓他沒有好好地保護她呢?
要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名節有多重要。可他卻沒有絲毫準備,就那樣將她暴露在眾人面前,讓她飽受眾人的指摘冷眼。
「你……」百里凌越抿了抿唇,又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沉吟片刻,還是抬頭看了墨蘭一眼,「你再去通報一聲。」
墨蘭面露為難之色,斂了斂眉,道:「太子,郡主說了,若是您一定要進去,便讓奴婢對您說,您先去與皇上好好說說,等皇上同意了,郡主才會見您。」
果然。
她果然是因為那件事在生氣。
百里凌越動了動唇,但,終是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了。
墨蘭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沒走幾步,男人又頓住,她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只聽男人鄭重地道:「讓她好好休息,就說,本王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這一次,他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墨蘭看著他的背影,怔忪了幾秒,莫名地覺得,也許,太子比六皇子更適合郡主。
正待轉身,就看到汝南王站在不遠處,蹙眉看著她。
這回,她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若說郡主對太子說的話還算正常,可她讓自己對王爺王妃說的話,也太……
可現在是假裝沒看見王爺也不行了!
「冶兒呢?」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他這個女兒,若是真的不願見太子,才不會找這檔子的借口,直接「不見」二字足矣。
更何況,她根本不在乎名聲,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個不見太子?
見墨蘭縮了縮腦袋,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面色鐵青,語氣更加不善:「本王問你,冶兒呢?」
「郡主……她出去了……」
她終是沒敢把妖冶的原話說出來。
若真說了,怕汝南王不只是會扒了她的皮這麼簡單吧?恐怕連郡主的皮肉也不保了……
出乎意料地,汝南王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歎了口氣:「那孩子……」
宰相府後院。
小紅一邊洗衣服,一邊捅了捅身旁那個丫頭翠兒,低聲道:「哎你知道嗎?我聽說啊,花姨娘才是宰相大人真正愛的女人呢!」
翠兒詫異地抬了抬頭:「不會吧……你聽誰說的?」
「應該是真的吧,我也是聽花姨娘身邊的翠屏姐姐說的。」
「那是花姨娘的丫鬟,當然會幫著花姨娘啦!」翠兒不屑地嗤了一聲,「我看就未必吧!若是宰相大人愛的是花姨娘,他為何要娶夫人為妻,花姨娘卻只是個妾?」
小紅先是一怔,然後立馬搖了搖頭。
「才不是這樣的。你不信就算了。我不跟你說了!」
妖冶甩了甩半濕的手,蹙了蹙眉眉,唇角卻莞爾一勾。
女人都是天生的八卦愛好者,這句話果然沒錯。
看來以後多聽聽牆角,也是可以得到不少有利消息的。
畢竟……人都是有弱點的。
入夜,銀月亮堂,北風卻呼嘯不止,刮得窗戶咧咧作響。
妖冶冷得睡不著,翻了好幾個身,與她同屋的另外兩個卻睡得跟豬似的,還時不時打幾個呼嚕。
這人生,還真是夠完整的。上到千金小姐,下到丫鬟婢女,她算是都做過了。
伸手朝自己的枕頭底下摸了摸,妖冶裹著被子,翻起身來,挪到了小紅那邊,輕輕晃了她幾下:「喂,醒醒,醒醒!」
睡夢中的小紅蹙了蹙眉,咕噥了一聲,卻不見任何要醒的跡象。
妖冶挫敗地抬頭看了看屋內的另一人,生怕這個沒醒,那個倒是醒了。
她索性伸手拍起了小紅的臉,湊到她耳邊:「喂,著火啦!著火啦!」
小紅一驚,「啊」的一聲醒了過來。
「哪裡著火了?」
她甫一出聲,就被妖冶摀住了嘴。
妖冶擔憂地朝另一個丫鬟的方向看了看。見那人還是一副睡死的模樣,她才鬆了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小紅白了她一眼,卻還是放低了聲音:「你大半夜的作死啊!」
「小紅姐姐,我睡不著,我們聊聊天兒唄?」
話音未落,小紅的白眼就在昏暗的屋中直直地朝她射來,妖冶一個激靈,連忙笑瞇瞇地伸出手中那個祖母綠的鐲子。
「小紅姐姐,我知道你最好了!你瞧,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東西,若是你願意陪我聊天,我就把它送你可好?」
月色的銀輝下,碧色的鐲子散著淡淡的光暈,一看就是上好的材質!
小紅眼睛一亮,睡意全無:「你想聊什麼?」
妖冶用力裹了裹被子:「我這人呢,也沒啥別的愛好,就是愛打聽主子家的秘事。什麼叫秘事,小紅姐姐你應該知道吧?」
「你想打聽什麼?」小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妖冶連忙擺了擺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白日裡聽到了小紅姐姐你與翠兒說的那些話,覺得好奇,便想問問。」
說罷,她偷偷觀察著小紅的臉色變化,見她似乎在猶豫,忙又補充了一句:「若是小紅姐姐覺得不方便,我們聊聊其他的也行啊。」
「沒什麼不方便的。」小紅本就是個愛嚼舌根的人,聽妖冶這麼一說,也來了勁兒,笑吟吟地準備開始與她探討這宰相府的秘聞八卦。
「其實白日裡翠兒問的那個問題,我也很好奇。既然小紅姐姐你說宰相大人愛的是花姨娘,卻為何娶了現在的夫人?」
「你還不知道吧……」小紅往四周瞧了瞧,又朝妖冶招了招手,示意她湊近自己的耳邊,待到妖冶照做之後,小聲道:「其實是現在的夫人搶親呢!」
妖冶猛地一驚。
搶親?
只聽說過有男人搶親,沒想到這古代女人也這麼開放啊!
「莫非是仗勢欺人?」
小紅想了想,覺得也差不多,就點了點頭:「大概就是這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妖冶瞪大了眼,雙眸晶亮,灼灼地看著小紅,完全就是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兩年前,這宰相還不是宰相,也並未娶妻,只是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戀人,也就是現在的花姨娘。可定北侯的女兒對他一見鍾情,非要嫁給他,宰相當然不依,可此事最後由定北侯出面,請求當今皇上賜婚,宰相大人不得不從啊!於是,可憐的花姨娘就莫名其妙成了妾……」
妖冶堪堪聽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從古至今的皇帝果然都是一個樣兒,就喜歡棒打鴛鴦、胡亂點親!
那花嬌,竟是如此可憐一個女子。
「那宰相大人現在對花姨娘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