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兒果然冰雪聰明,難怪太子會這般喜歡你。那就依你吧,但是……」說到這兒,他竟然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來,妖冶疑惑地正欲發問,就聽他道,「有些事還是等成婚之後……」
「咳咳咳……」
妖冶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父王也太……開放了吧?
南宮菲然回到墨染閣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妖冶的蹤跡。
她急急地看向汝南王,眼角一酸:「莫非王爺還是不願原諒冶兒嗎?」
「說什麼傻話!冶兒這是尋找她的幸福去了……」話畢,他輕輕地摟上了南宮菲然纖細的腰肢,滿含溫柔地看著她。
有一個深愛自己的賢惠妻子,有一個優秀出挑的懂事女兒,他這輩子,真的是完滿了……
「嗯?」南宮菲然有些不解,明明是在說他們父女的事,怎麼又扯上了冶兒的幸福?
「哈,過段時日你就會知道了!」汝南王故意跟她打了個啞謎,吊著她的胃口,南宮菲然紅著一張臉,又是惱恨又是羞憤地瞪著他。
太子府內,涼意正濃。
非但是因為這深秋臨冬的氣候,還是因為百里凌越週身散發的低氣壓。
「太子,妾身到底有哪點比不上她,讓您連看都不願看妾身一眼?」百里柔淒楚地望著這個往昔給予她極盡溫柔的男人,此刻的他,卻比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百里凌越緊皺著雙眉,想了想還是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她身旁,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眼前這個女人,也曾是自己山盟海誓娶回來的。
儘管因為她庶出的身份不能許她正妃之位,可自己一直以為會疼愛她一輩子,因為她的溫柔,她的美好。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的眼裡就只有冶兒一個人了?
他也說不清。
好像在遇到冶兒之後,他就發現自己全心全意撲在了那人身上。儘管一開始她的心裡並沒有自己,可他竟也心甘情願地為她付出,而不是用自己滔天的權勢去逼迫於她。
他知道,這絕對是與以往任何一個女人不同的待遇。
其實身為太子,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責任。況且日後成為君主,他更是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可是,現在想來也確是好笑,他的心裡、眼裡竟然真真就只容得下那一個女人了……
不為鞏固權勢,不為她的天仙之貌,只因為,她是冶兒……
百里凌越略帶歉意地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淒慘的女人,放低了聲音,輕輕地道:「柔兒,今生,是本王負了你。你若是有什麼物質上的要求,本王一定會盡全力滿足於你。但是其他的……本王也確實給不了你。」
百里柔的臉色一片煞白。
她定定地凝視著這個風姿綽約的男人,良久,才堪堪擠了一句完整的句子出來:「可是……妾身想要的……只有太子啊……」
也許你不信,可是我不是因為你是太子才嫁給你,只因為你是你,百里凌越……
百里凌越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一個侍衛就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叩了一禮道:「啟稟太子,妖冶姑娘來了。」
「你說什麼!」百里凌越極度震驚,竟連聲音也忍不住顫抖著,還沒等那侍衛再開口,他身形一晃,衣袂飛揚間,已不見了人影。
百里柔臉色蒼白,慘淡地勾了勾唇。
百里冶……你欠我的,就算用你的命也償還不起!
百里凌越一路狂奔了出去,世間的一切彷彿都不再存在於他的眼中。
此刻,他只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回來了,她竟然還會回來!
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她了。
她離開的時候,明明說是回汝南王府,可王府哪裡有她的蹤跡?
從他查出她竟然真的混進了狀元府的時候,就每日為她提心吊膽,不為名單,只是擔心她的安全……
當他得知沐清風被罷官的時候,整顆心都要跳出來,生怕她一個不當心就牽連進了這件事,到時候,他要怎麼樣才能說服他的父皇?
還好……還好她沒事。
其實她不懂,名單對於自己來說雖然重要,可是最重要的,還是她的安全。
自己不允許她出去,她竟然還是偷偷地跑了出去!
想到這兒,百里凌越又是好氣又是感動,見到妖冶的瞬間,這些複雜的情感卻只交匯成一聲飽含思念的「冶兒……」
妖冶站在陽光下,金色的光束淡淡地映照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美麗的光暈,柔和的色彩在一襲紅衣的她身上就像是九天仙女身上的霞光,亮麗出彩,媚態極妍。
「太子,我回來了。」
她勾著唇角,斂著一抹極淡的笑容,神色如常。
在對面那個男人的眼中,卻是時間絕無僅有的瑰麗畫卷,千金不換……
百里凌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緊緊地擁住了她。
妖冶側著頭,眼角的餘光恰好瞟見樹影後一抹黑色的影子,眼波流轉,嘴角揚得更高,原本垂在身側的手亦緩緩地擁住了此刻抱著自己的男人。
風無涯,你不要的,別人可當做是寶。
既然你那麼想看,我就讓你看個夠……
百里凌越身軀一震,環在妖冶背上的手顫了顫,下一秒,如同一個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那般緊緊地抱著她,彷彿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骨血裡一般,一絲間隙也沒有。
她回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擁抱自己。不是同情,不是自責。
這一天,對於百里凌越來說,就像是他愛情的轉折一樣——用盡了所有的愛,他終於融化了眼前這個女人。以後,他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去愛她……
妖冶被他抱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可見他死死地抱著自己,半響也沒有要鬆手的跡象,便深吸了一口氣埋首進他的胸膛。
兩種不同的情感在她的心裡奔騰噴湧,一抹愧疚,是對著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一抹得逞後的快感,是對著樹後那抹黑影。
雖然知道他不會有何反應,卻還是這樣做了……
真是可笑。
半響,妖冶展開笑顏掙扎著抬起頭來:「太子是覺得冶兒不聽話擅自去了狀元府,所以不打算讓我進去了嗎?」
故作委屈的模樣讓百里凌越心頭一緊,不由伸手撫上她的額頭,理了理她的鬢角,一言不發,卻溫柔地摟著她的腰進了太子府。
許是這陽光太過刺眼,樹後的黑衣身影鳳眸微瞇。
半響之後,他緩緩轉身,那背影看起來竟帶著一股淡淡的蕭瑟與黯然。
百里柔在府裡想了許久,終是款款地迎了出來,正好撞見百里凌越與妖冶相攜入府的場景。
她一改往日的針鋒相對,換上滿臉討好的笑容,硬是強迫自己放下身段來與妖冶道歉。
「妹妹,你終於回來了。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太子想你想得都快發瘋了。」
她這話說得就像是個大度地成全百里凌越與妖冶二人的賢惠妻子,聽得妖冶沒來由得皺了皺眉。
百里凌越知道是自己委屈了她,此番見她也將自己剛才與她說的話聽了進去,便好言相對,雖有些疏離卻也溫柔地道:「冶兒累了許久,我先帶她回房休息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妖冶雖然從未將百里柔放在眼裡,現下聽百里凌越對她的態度變好了,眉梢一挑,面上也露出一絲詫色。
再次回到聽風院,明明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妖冶卻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恍若隔世。
「冶兒,謝謝你還願意回來。」
百里凌越在她身後執起她的手,再也不願放開,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她又不見了蹤影。
「太子,我說過,我只是去替你找東西的,你不信嗎?」妖冶故作委屈地笑道。
說起這個,百里凌越募的蹙了蹙眉。
適才見到她的時候太過高興,這檔子事兒根本被他拋諸腦後,可是現在想起來……他還是一陣後怕。
她竟然孤身一人……進了狀元府……
想到這兒,他立刻板起了臉,冷了聲調:「冶兒,怎麼這麼不聽話?不是跟你說過,名單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你為什麼非要摻和進去?」
妖冶一愣。
看慣了這個男人溫柔繾綣的模樣,都快忘了他還有這樣一面了。
他是太子,當朝太子,與生俱來的威嚴不可抗拒。
可是,在自己面前,他何曾如此過?
就算是這一次……也是因為擔心自己吧?
「太子……不要生氣,是冶兒錯了……但是冶兒真的很擔心你。」
說謊的話她可以信手拈來,完全不用經過大腦過濾。
似乎嘴一張,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扮演的就是另一個角色。
可是面對這越來越濃重的愛意,她真的還能承受嗎?
若說對沐清風的愧疚已經讓她這段時間以來都無法喘息,那她是不是真的要死一萬次才能還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情?
百里凌越那點滴的怒氣也隨著她這似嬌似嗔的語氣化作了一聲長歎,他伸手攬住她的不盈一握的纖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語氣有點苦澀:「冶兒,要我怎麼說你才懂,你比那些東西都重要?」
懷中的人兒明顯一僵。
妖冶張了張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要說什麼?說她懂,還是不懂?這般情話,實在是不適合自己……
若是這個男人知道將來自己會奪走他的一切,他還會這樣心甘情願地愛自己,說自己比那些東西都重要嗎?
還有那個她傾盡一切去愛的男人……為什麼連太子都可以放棄的東西,他卻可以沒有絲毫猶豫地讓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去為他奪得?
她妖冶的命,就這麼賤麼……
妖冶僵立了好半響,卻始終沒有再伸手環住眼前這個溫暖的男人。
剛才在太子府外之所以會那麼做,不過是因為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可是為什麼,要做給他看呢?
不是已經說過,以後要斷心絕情的嗎?
妖冶在百里凌越的懷裡動了動,示意他放開自己,當他仔細地凝視著她時,只見她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太子,這就是你要的名單。」
這是她改過的名單,八分真的,兩分假的。
眼前這個男人應該看不出來吧?
其實本想改成六分真的四分假的,可是那個男人都能看出的痕跡,身為太子的他沒理由不懷疑吧?
真沒想到,到了最後,竟還是在幫那個男人……
明明就向他把真的名單要了來,卻終是沒有背叛他,把真的名單直接交給太子……
百里凌越皺了皺眉,兩隻手緊緊地鉗著她的雙臂,凝了她半響,嘴唇一張一合,卻始終不發一言。
要他說什麼?
感激的話嗎?
他什麼都說不出……
「太子?」見他半響不吭聲,妖冶有些不解,揚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百里凌越終是蹙著眉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雖然……他並不想要,可這是她用自己的安危換來的……
「冶兒,沐清風武藝高強,你是……如何找到這東西的?」
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此刻的聲音顫抖得有多厲害。
因為他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