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受得了她,冶兒受不了!看到母妃鮮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的時候,母妃可知道冶兒當時差點沒當場殺了那女人?」就算你不是我的親娘,我也已經把你當成了自己的母親來看待。我又如何捨得你受一丁點的委屈?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暴躁,她深吸了一口氣,「母妃,你以為你不爭,她就會跟你和平相處了嗎?」
「可你這如花的年紀,母妃怎麼捨得你去摻和這些事呢?」南宮菲然垂下了眼簾,幾縷髮絲半遮著眼簾,掩去了幾抹神色,可那哀容卻是瀰散在她周圍,揮之不去。
「既然你喜歡六皇子,就早日與他完婚吧!母妃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生活無憂,一生幸福……」妖冶心頭一熱,原來母妃是在擔心她!
她淡淡地笑開,雙手攀上南宮菲然的肩頭,蹲下身子去與她對視,「冶兒的事可以日後再議,可是母妃的事卻是一日都等不得!今日之事,母妃不覺得是安清水咎由自取嗎?」
「她陷害母妃的時候就該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冶兒不過為求自保,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所以母妃不必擔心冶兒,能夠保護母妃,冶兒覺得很幸福。」如陽光下的波光一般粼粼閃爍的雙眸震撼了石凳上的女人。
她想,她或許能夠理解冶兒所說的幸福。嫁入王府之前,這些皇宮的明爭暗鬥她見得又少嗎?只是她以為,她嫁了個好男人,一個一心對她好的男人,所以她不必牽扯進這些女人之間的爭鬥,可沒想到,她還是躲不過。
但是她的心死了,所以她一直在逃避,甚至怪她的女兒,不該去招惹安清水那個女人。直到此刻,她真的是看清了。有些東西,是要靠自己爭取的。只希望,她的女兒,是真的找到了良人,可以比她幸福……
動了動身子,剛想開口,便聽到妖冶大喝一聲:「誰!」兩人急急忙忙地跑向院門口,打開門卻是空無一人。
「冶兒,怎麼了?」南宮菲然的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今日的對話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又要掀起一番風浪了!
妖冶凝神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事,是冶兒看錯了。」
見她不願說,南宮菲然也不再強求,「嗯,你也好好休息吧。母妃先回去了。你說的那些話,母妃懂。以後無論你做什麼,母妃都不會再阻止。但是冶兒,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母妃最在乎的還是你!所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妖冶展顏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等到南宮菲然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斂了笑容,轉過身的時候,秀眉微蹙。剛才她分明聽見了聲音才出去的,可是那人跑得太快,她一出去就不見人影了。
本來還以為是自己多心,那土上的腳印也不是很明顯,可石階上卻沾了少許的土。這是她回來之前還不曾看到的,所以她很肯定,倚欄閣混進了內奸。
清水院外,一道嬌俏的影子左顧右盼,直到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才跑了進去。床榻上還躺著臉色蒼白的女人,百里玉坐在床邊安撫著她。
看到來人,百里玉眉頭一凜,語氣不善地道:「你來幹什麼?」眼前這丫頭分明就是妖冶的人,來這裡肯定沒有好事!
「玉兒,琉璃是我的人。」床上的女人虛弱地開口。當日妖冶住進倚欄閣的時候,她就將琉璃這個「奸細」塞了進去,因為她不能對一個剛進來就住進倚欄閣的女人掉以輕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她輕輕地動了動身子,便感覺全身抽疼,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今天汝南王的那幾腳和那一摔可都是使了力氣的!當時她太緊張還不覺得什麼,可回到房裡被大夫看過之後,她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現在更是連動都不敢動!
想到這兒,她又悲從中來——那男人下手也太狠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感情,竟然抵不過一個半路殺出來的女兒……
百里玉聞言,微微詫異了一下,看著琉璃問道:「有什麼事嗎?」琉璃面無表情地答道:「側妃娘娘,大小姐,奴婢已經確定了今日之事是郡主所為。」
床上的兩人身子不約而同地震了震。雖然她們早就猜到,可被琉璃證實之後,心中還是湧上一股後怕。那個女人,比她們想像中的更難對付!
沉默了半響,安清水讓百里玉扶著自己坐了起來,靠在她的身上,「你是如何知道的?」
「奴婢在倚欄閣外偷聽郡主與王妃的對話,郡主說……」
「說什麼?」見琉璃欲言又止的樣子,百里玉急不可耐地追問。
「郡主說,當初側妃娘娘冤枉王妃的時候就該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她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琉璃的語氣很急促,聽得出來,她在害怕、在緊張。雖然這話她只是轉述,可畢竟說的是見不得光的事,她的眼神時不時地瞄向床上的兩人,擔心自己被遷怒。
可安清水的反應卻是很奇怪,她先是靜默了一會兒,隨即又低低地笑了起來,最後越笑越大聲。百里玉看她這副受了刺激的樣子,心裡對妖冶恨得咬牙切齒,眸中掠過一絲寒光。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安清水合上眼搖了搖頭,「玉兒,娘累了,你賞賜琉璃一些東西,然後與她一起出去吧。」琉璃面露一種詭異的神色,卻還是磕頭謝恩,「謝側妃娘娘,謝大小姐!」
出了房門,百里玉叫住了正往外走去的琉璃,問道:「她有沒有說她是怎麼做到的?」琉璃一怔,沒明白她在說什麼。半響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問郡主如何讓大夫檢查不出酒杯中被下了藥。
「大小姐恕罪,奴婢不知。」琉璃慌忙低了頭。「不知?那養你這細作有何用?」百里玉冷哼著睇了她一眼,眼中透著冷凝。
「大小姐!」琉璃驚呼一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百里玉咧嘴一笑,「放心,我還留著你有用呢!」
她湊得離琉璃更近了一些,輕聲細語地對她吩咐了一件事。
琉璃倏地抬頭,瞪大眼睛看著她,「大小姐,若是被查出來,奴婢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是你做的!」百里玉不滿地斜了琉璃一眼,眼中寒芒畢現,她原本就看百里冶不順眼,經過近日娘親的事,更是如此!再加上三皇子竟然和那女人在花園中相談甚歡,讓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那賤人明明就已經和六皇子有了婚約,竟然還妄圖勾`引三皇子,簡直是不要臉到了極點!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再也沒有機會勾`引男人好了!
琉璃不說話,在夜色中顫著身子,百里玉一記凌厲的眼風掃了過去,夜色中唯見她的森森白牙,「別以為我像娘親這麼好應付。清水院的狗,可不是白養的!」
夜風,帶著冷意,拂過。
墨蘭回到倚欄閣的時候沒見著南宮菲然的身影,只看到妖冶一個人站在斑駁的樹影下,月光透著或稀疏或密集的枝頭灑落,銀色的光暈籠罩在她的週身,紅與白的極致魅惑,是她在與月爭輝。墨蘭端著手中的點心盤緩緩走了過去,長睫忽閃了一下,剛想開口就看到妖冶轉過來定定地看著她。
「墨蘭是不是覺得我和母妃故意支走你?」
「奴婢不敢!主子議事自是要驅走下人是無可厚非的。」鼻子一酸,墨蘭輕輕地抽了抽氣,屏住呼吸。
主子的事情沒有必要一一跟下人匯報,這一點她當然知道,她也沒有權利要求郡主這樣對她。只是不知為何,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的心底就是堵得慌,感覺自己是一個不被信任的外人。
「真不敢?那就算了。本來還想教你如何跳艷`舞的來著!」妖冶笑著揶揄道。
「郡主!」墨蘭驚呼一聲,又緊張地左顧右盼,小聲地呢喃了一句,「當心被人聽了去。」
妖冶倏地燦爛一笑,「不怕。既然本郡主做了,就不怕被安清水知道。反正她也沒證據。」
「郡主!」墨蘭突然抬頭,閃著晶亮的眸子看向妖冶。
郡主這是跟她承認了今日之事?那是不是說,郡主相信她?
她莞爾一笑,心裡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填得滿滿當當。
「墨蘭,明日出府去幫我查查倚欄閣內所有丫鬟的身家。」
「是,郡主!」明明是被派出去做事,她卻高興得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妖冶無奈一笑。接下來,又是一場不見血的戰爭。
「妖冶……妖冶……」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妖冶在裡面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卻什麼也看不見。突然間好像踩到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腳步一個沒收住,她就掉了進去。
「啊……」她驚懼地大叫起來,伴隨著身子的下跌,她渾身的骨頭就像要被風吹散了一般。
身體瑟縮了一下,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原來是夢……
「墨蘭。」妖冶輕喚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都啞了。掀開被子,起身想要倒杯水喝,又發現茶壺裡什麼都沒有。
不是吧……這麼背……
「墨蘭……墨蘭……」她又不死心地喚了兩聲,可就是不見人來。那丫頭死哪兒去了?
很快就有一個長相水靈的小丫鬟推門進來,她恭敬地福了一禮,「郡主有何吩咐?」
一看不是墨蘭,妖冶蹙了蹙眉,強壓住喉中的不適,問道:「墨蘭呢?」
「墨蘭姐姐走的時候說,郡主若是找她,就告訴郡主,她出府了。」
「哦……」她這才反應過來,那丫頭原來是一大早就為自己辦事去了。
看了看眼前的丫頭,妖冶突然撫額,有點無奈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麼些日子下來,她也就跟墨蘭親近些,對於其他的丫頭,她是一概不知。一方面是她自己的性格問題,另一方面,她又怕發生昨天那種事。畢竟這個院子裡的奸細還沒找出來。
「回郡主的話,奴婢名喚琉璃。」那丫頭低著頭恭敬地回答著妖冶的問題。妖冶略略打量了她一會兒,「你先去幫我倒壺水來。」
待琉璃倒水回來的時候,妖冶已經將那根用來試探的銀簪取出來藏好了。
「再去幫我準備些熱水,我要沐浴。」她又道。
那丫頭先是一怔,隨即笑著點了點頭,大約是意識到自己這樣頗為不妥,很快又斂了笑容隨便扯了個問題,「郡主怎麼大清早的沐浴呢?」
「對身體好。」其實她想說,她可能要感冒了,所以洗個澡活個血,說不定就不藥而癒了。可是這麼一長串的話說起來她又嫌煩,乾脆就說了那四個字。
她不是沒有意識到琉璃一閃而過的笑容,可面對那種澄澈的笑臉時,任誰也不會往不好的方向去想。琉璃聽了她的理由還微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退了出去。很快她就將一切準備妥當,恭順地道:「郡主,水已經準備好了。花瓣奴婢也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