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和宋濤他們走出了登陸艦,就看到海灣周圍佈置了很多的帳篷,看樣子這裡安置的遼民足有數千人。
這時,賀平走了過來,看到李明和宋濤在看那些流民。他就把這幾個月的情況跟李明說了一下,李明點了點頭道:「辛苦你們了,早知道我們就早點出發了,讓你們也跟著挨了幾天餓。你去把那個把總找來,我想跟他談談。」
王波早就等在一邊了,看到賀平招呼他,馬上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他看了一眼李明覺得眼生,但是轉頭一下就看到了宋濤,他馬上笑著道:「宋老弟,你……」
剛說到這裡,就發現宋濤猛給他使眼色,他頓時恍然大悟,連忙給李明見禮,腰都快哈到地上了。
宋濤也是恭敬地幫李明介紹道:「這位就是二叔說的那個孫把總,古道熱腸,還是個大善人,去年沒少幫我們忙。」
《無〈錯《李明淡淡的笑了一下道:「謝謝你的幫助,今年也少不了麻煩你。宋濤,你和王把總去吧,我這裡還有事。」
宋濤連忙拉著王波恭恭敬敬的離開了,走到了一邊,宋濤才對王波道:「老哥,這回來的這個傢伙,可不像我二叔那麼好說話,是個不好侍候的主,我們都小心著點。」
王波轉過頭,小心的瞄了一眼遠處的李明,然後小聲的道:「兄弟,你放心,哥哥不會讓你難做。對了,那今年是什麼章程?」
宋濤想了下道:「這次來我給你帶了些貨。你先拿去賣,結賬不著急。但是貨不多,我也沒辦法,這次來的這個傢伙看得緊著呢。」
王波苦著臉道:「我的兄弟啊,我現在哪還管什麼貨了,只要讓我跟著你們混,給我和手下的兄弟一口飯吃,哥哥我就感激不盡了。你可不知道啊,東江鎮已經斷糧幾個月了,幸虧我跟著你們。這才混了幾個月的飽飯。要不你沒準就見不到我了。」
宋濤笑著道:「看你說的,兄弟我還能讓老哥你餓著。這次我們還是要人,大量的人,這回你可勁兒的給我張羅。但這次得說好。你一定要給我把好關。別什麼歪瓜裂棗都往裡面塞,那個傢伙的眼睛裡可揉不得沙子。」
王波一聽,猛地一拍大腿。興奮的道:「我的親兄弟啊,哥哥我替東江的父老謝謝你們了,你們這是救了大夥一命啊,要是再有幾個月,東江鎮的人就得死絕了。兄弟,你就瞧好吧,哥哥我親自幫你張羅這事兒,我……我這就去吧。」
宋濤回到了李明的身邊,笑著道:「我剛和這個傢伙聊了幾句,看來東江鎮是真挺不住了,這次行動應該會很順利。」
李明點了點頭道:「順利就好,但是今年的這些移民比較複雜,沒有去年的那些遼民好管理,我們都盯緊著點兒。兵痞、無賴之流一定要甄別出來,別讓他們混進海參崴。」
宋濤想了下道:「我倒是有個想法,這次明軍的逃兵肯定少不了,屬這些老兵油子最不好管理。但是他們也有優點,都跟韃子見過陣仗,而且打仗敢拚命,你說要是把他們送到東南亞,讓他們去那邊禍害怎麼樣?」
李明笑著道:「這幫傢伙上陣打韃子可能不行,但是論起禍害老百姓他們可都有一套。這一點他們和那些西方殖民者都有一拼,以後我們就把這些明朝的亂兵、韃子俘虜、流民起義軍、海盜都送到澳大利亞,新幾內亞、美洲、非洲去,讓他們去禍害那些西方殖民者吧。
他們這些人你就是再怎麼教育改造,估計也沒有用了,放到哪裡都是隱患。他們的心已經野了、黑了、硬了。想讓他們踏踏實實的過日子,那是別想了。
把這些人聚在一起組成開拓團,送到世界各地,為我們公司先把地方佔住。我們民族性子太溫良,出去了都是規規矩矩的過日子,到頭來也是讓人欺負的命。還是缺少西方殖民者那樣的人渣,就算是有那麼幾個囂張跋扈的混蛋,也儘是只知道欺負自己人的無賴。」
接下來李明開始組織大家建立移民營地,漁村的人和明軍也都過來幫忙,現在他們可全指著遠東公司呢,去年到現在要是沒有公司的存糧,還指不定餓死多少人呢。
那幾千個遼民吃了一頓飽飯,也都加入了進來。人多力量大,第二天中午,一個大型的移民營就建了起來。
這次隨艦隊一起來的還有民委會辦公廳的十幾個員工,都是去年負責管理移民工作的員工,他們開始為這幾千名遼民清理淨化。
這次的幾千名遼民,成分極其複雜,很多還是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人。所以在為他們清理淨化的時候,還是遭到了強烈的抵制。
其中反抗最激烈的是兩名讀書人,雖然沒有什麼功名,但畢竟是讀了十幾年聖賢書,滿嘴都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什麼的,場面一時間僵持了下來。
李明和宋濤他們正在帳篷裡研究接下來的計劃,聽到了這個消息,也都皺起了眉頭。旁邊的馬慶想了下道:「要不,我們先別為他們清理毛髮,這些人和去年的那些遼民還是不同的,畢竟他們不是流民。」
屋裡的其他人也都是這個意思,李明想了下道:「宋濤,你去讓王波把那些鬧事的都送走,既然不願意接受我們管理,那就離開這裡,吃了我們幾個月,我們已經對得起他們了。」
他說完看到大家都沉默了,雖然沒說什麼,但他們心裡都不是很贊同。李明笑了笑,然後肅然道:「我們沒時間,也沒那個精力對他們諄諄教導,想要改造這個時代的人。靠說教是沒有用的。當初制定這個淨化清理的政策,公司內部就曾經有過分歧,認為古人對身體毛髮特別重視,執行的時候會出現移民的抵制。
但我是支持這個策略的,對於不願意接受我們公司管理的人,以後拉回海參崴也是隱患,我們正處在發展的關鍵時期,沒有時間處理這些破事。而且我敢肯定,最下層的百姓絕對不會抵制這個政策。」
過了一會兒,宋濤回來了。他進屋就哈哈大笑道:「鬧哄最歡的是兩個家族的人。他們一直在拚命蠱惑其他人,弄得別的遼民也都不願意接受淨化清理。
我馬上就讓王波把那兩大家子人送走。麻痺的,可他們在臨上船的時候,又同意接受淨化清理了。我沒慣他們毛病。都特麼趕走了。」
大家聽了宋濤的話。並沒有笑出來,只有宋濤自己在那裡哈哈大笑,但是他看氣氛不對。乾笑了兩聲以後也不笑了。
自從趕走了兩家幾十號人,其它遼民馬上變得乖順了起來,默默的接受著淨化清理,雖然很多人還是流下了眼淚,但是在執行的時候也不再抵制了。
移民分為男女兩個營地,家屬也是要分開的,整個營地到處都是女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到處都是妻離子散的情景。
錢成貴的女兒死死的抓著她的衣服,大聲的哭喊著:「爹……你別走,爹……」
聽著閨女淒厲的哭喊聲,他忍著淚對著閨女喊道:「春兒,聽話……聽話,去你娘那裡……」
閨女被拉到了她娘的身邊,母女倆在那裡抱頭痛哭,此時錢成貴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似的,旁邊的戰士呵斥了一聲,他只好一步三回頭的走進了淨化區。
逃到長山島之前,錢成貴家境也算是殷實,自己常年走貨,過得相當不錯。自從韃子佔了瀋陽,他就帶著家人一路逃到了長山島。好在他頗有積蓄,島上也有朋友幫著,這些年雖然過得苦,但也熬了下來。
可是從去年開始,家裡就斷了糧,兩月前小女兒連餓帶病的去了。他們一家也快要餓得不行了,家人幾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了,就快熬不住的時候,朋友把他們領上了來這裡的船。雖然來了倒是能吃口飯了,可是沒想到今天居然要和他們娘倆分開。
面對著這樣的場面,軍委會的官兵一個個轉過身,都不忍心看了。宋濤實在是忍不住了,他轉過頭,皺著眉頭對李明道:「哥們,我們非要這樣嗎?你難道就看的下去。」
李明歎了口氣,滿臉陰沉的說道:「那你說,我們還能怎麼樣?現在東江鎮幾十萬遼民嗷嗷待哺,史書上說「島上白骨如莽」。如果想要多救幾個,就只能這樣,暫時的妻離子散,總比餓死強吧。我也不是鐵石心腸,但是為了救更多的人,看不下去也得看。這才哪到哪啊,過些年陝西、山西、河南赤地千里,能餓死就算是幸運了,很多人都被吃掉了。」
宋濤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腳把地上的一塊石頭踢飛,陰沉的說道:「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嗎?我覺得我就像個蓋世太保,站在毒氣室的外面,看著排隊的猶太人進入毒氣室。」
李明搖了搖頭道:「兄弟,來到這個時代,要是心軟,我們就輸了。後金韃子、農民起義軍、明軍、士紳階級、皇親國戚,哪個管過老百姓的死活,老弱相扶死去,人人相互啖食,億萬人化為枯骨。醒醒吧,兄弟,這是亂世……」
幾千名遼民經過了淨化清理,又發了嶄新的衣服鋪蓋,大家的心裡也漸漸的平靜了。而且他們還可以在兩個營地的圍欄之間見到家人,人心也隨之安定了下來。隨著移民營地的穩定,李明他們也鬆了口氣。
晚上的時候王波回來了,他一下船就找到了宋濤,焦急的道:「兄弟,事情不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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