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簡直是兵敗如山倒,須臾之間,就已經是一盤散沙。各自潰逃!
領頭的兩名將領快馬奔來,見了一恆,立即下馬,拜倒在地上:「末將韓世忠(張浚)拜見陛下,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趕來救援的宋軍果然是韓世忠和張浚兩部。原本接到杭州兵變,打算派遣手下去平叛。
這兩人本來就死久經沙場,看慣了各種陰謀詭計的。
康王身份再重要,也重要不過皇上。況且杭州離河北道路途不是一般的遠。
他們一邊派出一部分人馬。一邊派了探子打聽消息,才知道原本應該在應天府的皇上竟然悄悄離開不知去向。而金軍的四太子竟然糾集了三十萬人馬圍住了保定府。
接著,他們就收到一恆派去的信使,起初擔心這是個騙局,但是也不敢耽誤時間,一邊糾集人馬到處打探,一邊向保定府出發。半路上,又遭到了金軍兩支隊伍的攔阻,這才耽誤了時間。至於派去運糧的隊伍,也早已經遇到了張浚將軍的隊伍,不但運回了糧草,也帶回了援兵。
保定府眼看即將落在金人手裡,轉眼又被奇跡般的扭轉,不由讓人不慶幸!
在保定府休息了幾天之後。杭州兵變的消息也已經傳來。杭州知事虞允文假意請陳琦赴宴,飲酒至一半的時候,突然擲杯為令,命暗中潛伏在角落的兵士一擁而上,活捉了陳琦。
至此,杭州兵變就此為止。
雖然趕走了完顏宗弼,可是一恆依然派出人馬打探他的消息。才得知完顏宗弼帶著餘下的十萬軍馬逃到了真定府。
天氣炎熱,又是幾日不下雨,漸漸地,從真定府傳來了消息,說是真定府發生了瘟疫,城裡的人只要生病了都會趕出去,死了的人也會集中在城外焚燒。
十日之後,有消息回報,完顏宗弼病重。染上了瘟疫。
這是個好機會,我們如果放過這個機會,就太對不起人了!
於是,一恆下令韓世忠率軍攻打真定府,拿下真定府和大名府。大宋在河北道上就有了強悍的姿態。金軍也無法繼續南下。
不到半月工夫,真定府就如土崩瓦解,城破之時,完顏宗弼不知去向。有人在真定府城門對面的山上發現一處新墓,據捉到的金兵指認,是完顏宗弼的寵妾烏珠之墓。有好事者挖開此墓,卻發現裡面只有一具空棺材,裡面什麼都沒有。
拿下了真定府之後,接著,一恆又命令張浚攻打大名府。大名府原本就是由他手裡失去,此刻已經被完顏宗雋所佔領。
韓世忠和張浚一起圍攻了大名府多日,卻遲遲沒有進展。
夏去秋來,戰事膠著沒有進展。一恆建議我們先回到應天府。
古代的一場戰爭往往會打上十年二十年的時間,不像現代這麼乾脆,一顆原子彈就可以終結戰事。
金軍在河北道上已經全無優勢,大名府被攻破收回是遲早的事情。
柔福早已經歸鄉心切,對於一恆的提議自然竭力贊成。
回程的路上,我們特意還去了真定府,站在城門對面的山坡上眺望,只覺得秋木凋零,滿目荒涼!想起當日我們曾經從真定府逃出來,彷彿都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一路車馬粼粼,路過當日我們分離的黃河渡口,看著黃河滾滾東流,不由勒住馬兒,停駐不前。
黃河水聲滔滔不絕,他在我耳邊對我輕聲說道:「紅豆,我永遠忘不了那一日在黃河裡,我最後看到你的那一眼……你放心,除了你,我不會再喜歡別的女人。」
我知道他為什麼說這話。
他已經是大宋的皇上,是這大宋天下的第一人,可是在我眼裡,他依然是我的一恆,是我溫柔的夫君,是鍾愛我的男人。
這一路行來,路過許多州縣城池。都有人進獻美女和珠寶錢財。
遇到這種情況,他往往都是退回,敬謝不敏。
可是這種做法卻讓人以為是進獻的禮物不夠好,所以不滿意。於是,就有各種各樣的美女,變著法子送到他面前。
這些美女的身份各種各樣,有的是世家大族裡的貴族淑女,有的是在扶桑和高麗等地搜刮而來的美女。更有的,還是遠自大食國和拜占庭王國的美女!
這些異族的美女個個高鼻深目,一雙眼睛好像會勾魂一樣,普通的將領看了都是魂不守舍。
不過讓我安心的是,對於這些美女,他都統統不見,一概讓人遣回原處。
至於送來的珠寶,在退回幾次,依然變本加厲的送來。這種情況,也只有收下來了!
假如不收,只怕還會有人打著他的名號更加搜刮民脂民膏。
他只有一面收下這些珠寶,轉而用這些化作錢糧貼補難民,一面又告誡一些出格的官員,不要加賦太過!
沒有辦法,這就是自古以來都有的陋習,你不收,人家還會以為你是嫌棄不好,或者是要找茬生事。只有收了,他們才會心安。呆豆役圾。
所幸大宋的官員並不像晚清那樣**,即使有貪污的官員,也不敢太過分。大宋已經經歷了好幾年的戰火,為今之計,只有先安撫臣子,再來慢慢地行使仁政。
一路車船換乘,總算在十月到達了應天府外的秦淮河上。
康王趙構早已經從杭州府趕來接駕。兩條船在秦淮河之上相遇,這一夜,美酒歌舞,君臣盡歡。
大宋的皇帝,自徽宗以下,雖然性情軟弱,不夠血性,實在是因為文人風氣太重。康王趙構同樣如是。我眼中的趙構言行舉止彬彬有禮,談起當日杭州事變,雖然氣憤,倒是沒有像歷代昏庸帝王那樣,一味的以殺來洩憤。
這樣一個人,卻偏安一隅,不肯抗金北進!
宴席之上,我坐於一恆身邊,又有大臣們進言,說是皇上沒有後宮,實在不成體統,並且進言,讓一恆廣納後宮,早日冊立皇后娘娘。
聽到這些話,一恆笑了,他執著我的手對兩旁的眾人說:「誰說我沒有皇后,我的皇后一直在我身邊陪伴我。」
趙構此時起身說道:「此女無名無姓,還請教出身於哪家高門大族?」
寅娘雖然曾為惲王妃,但是落於金人手中,而且上次真定府出逃,完顏宗弼早已經將蔡氏當做寅娘,由大金皇帝下旨斬殺,這樁事情,早就由金國傳到了大宋。
一恆早已經和我商議,就讓我以寅娘的表妹、李紅豆的身份出現。
此刻,他朗聲說道:「李氏紅豆,是我前王妃寅娘表妹。為繼續趙李兩家婚姻之好,朕已決定,立李氏為我的皇后,此令一出,朕意已決,絕不更改!」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一片嗡嗡之聲。
不過他都說得很清楚了,絕對不會改變,所以這些人立即換了說辭,改而跪請納妃。
這些人都立刻起身,跪在地上說:「皇上是千金之軀,當廣納妃嬪延續子嗣。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今我大宋戰事稍緩,皇上若是有了龍裔,當可使天下臣民安心啊!」
一恆曬然一笑:「我有沒有皇子你們急什麼?我都不急!再說了,我皇兄也是有了皇子的,如今卻被金人擄往了金國。所以這子嗣定國一說純屬荒謬。我大宋前的不說,就說哲宗昭孝皇帝,那也是沒有子嗣的,可見這有沒有子嗣是上天注定的,難道說傳給了我父皇,就天下不安了嗎?」
哲宗昭孝皇帝是宋徽宗的哥哥,他沒有子嗣,所以死後就由他的弟弟,當時還是端王的趙佶繼位,當上了宋徽宗。
他這段話,讓兩旁的大臣們無法對答,說不是也不好,說是也不合適,讓我心裡悶笑不已。
如果這些人硬要說天下不安,那就等於是說宋徽宗和宋欽宗執政以來都屬於錯誤,而一恆,作為徽宗的兒子,也更加是名不正言不順。
我輕輕靠近他笑道:「真是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好!」
他臉上也有得色,輕輕回我說:「總算也被你誇獎了一回,好使我不至於顯得那麼無用。」
當下,這場酒宴不歡而散。
隨後的幾日裡,各種說客不斷前來,無非都是勸一恆接受大臣們的好意,納娶妃子,不但有康王趙構,就連柔福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柔福知道和一恆說沒用,直接找到了我。
彼時,張玄意和我告別,要回到江西龍虎山去,接替真人之位,以後再出來,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當著張玄意的面,柔福坦白地對我說:「皇嫂,當日在王府裡,您就應該知道。當時還是王爺的三哥都被迫納妾,更何況如今他是一國之君?還請皇嫂以大局為重,勸勸三哥,不要一意孤行了!我知道三哥此舉是尊重皇嫂。如若皇嫂肯鬆口,三哥自然也就不用和下面那些臣子多費口舌,日日為此而煩惱了!」
我不禁莞爾:「你錯了,這件事我從沒有要求過,是你三哥自願的。老實說,如果他真的有心要納妃,我也是攔不住的。他自己願意一心待我,我何必多此一舉攔著他?反而顯得我不在乎他了。」
柔福聽了不甘心:「如果不是三嫂攔著,三哥何必這麼堅持不讓?」
「柔福,我問你,如果是你喜歡的男人,你願意看著他身邊還有別的女人嗎?換而言之,如果你喜歡的男人為了你,甘心拒絕他人送來的美女,你卻讓他去接納這些女人,你以為,這就是大度和寬容?那麼你認為,這是真正的在乎你的男人嗎?」
「我不是那麼大度的女人,我也不會做出那樣大度的舉止。我承認我小心眼,我愛嫉妒。如果我喜歡了一個男人,我會全心全意地待他,也希望他全心全意地待我。如果我看著他和別的女人親近而不生氣,那只能說明我不夠在意他,不夠喜歡他……你明白嗎?」
「還有,你三哥目前的所為,都不是我讓他去做的,是他自己願意為我做的。你明白這中間的區別嗎?」
柔福眼中露出沉思,低下頭沉吟不語。
我站起身,送張玄意離開。
行至宮門處,張玄意對我深深一揖,正色對我說道:「師妹,到今天我才明白,為什麼當初你選擇了他!我,自愧不如!」
張玄意離開的當晚,康王趙構請我和一恆秦淮賞月。
我心裡暗暗奇怪,已經過了八月十五的日子,哪裡還是賞月的好季節,不過今夜的月色也確實清朗明亮,籠罩於秦淮河畔,好像畫卷一般。
席間,趙構所說的話無非也是那些勸說一恆納妃的陳詞濫調,聽得我們兩人心裡都是極為不高興。勉強掛著笑臉應付。
不知不覺間多喝了幾杯酒,就連幾時醉倒的都不知道。
我只感到一陣頭疼,渾身的骨頭都被勒住了一樣。
睜開眼睛,我的身上居然五花大綁,而且是和一恆背靠背綁在一起。
我們兩人被關在一間船艙裡,河水拍打著船舷,發出嘩嘩的聲音。
外面有人說道:「當真是要殺掉他們兩人?這可是當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