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著一恆的背影,他和金國公主走在一起,我竟然覺得腳步無比沉重。
那一刻,我真想逃!
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溜走委實不是我的性格!
胸中就好像橫著一塊骨頭,難受極了!
跟著他們走進大帳裡。
這間大帳是宗望的大帳,名義上宗望是劉家寺的主將,即使是國師宗翰和大皇子宗磐也不得不給他三分薄面。
茂德帝姬已經低著頭溫馴的站在一旁。
宗弼見了,笑吟吟地對一恆說道:「說起來這裡可都是惲王的姐妹啊!看來我大金和宋朝還真是一家人,你娶了我們的公主,你自家的女人和姐妹也跟了我們大金的好男兒,算起來我們大金還是要划算!」
一直目不斜視的一恆終於看了宗弼一眼,眼睛黝黑,暗暗的!
宗弼又刻意強調了一遍:「看。茂德帝姬跟了我二哥,你妹妹惠福帝姬也跟了皇長子,如今你的王妃也跟了我,不過你拐了我們大金的公主,也算是有手段了!」
他臉上的笑容讓我看了很想吐口唾沫,自己的姐妹和女人被迫委身別的男人,對於任何一個男人都是恥辱。而完顏宗弼卻還特意在他面前炫耀,藉以羞辱一恆。
一直沉默寡言的一恆淡淡一笑,終於開口:「的確,朵寧柚聰明美麗,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心動,我能得到朵寧柚的傾心實在是三生有幸。」
他這話說完,我的心不禁沉到了河底。
我直直看著一恆,不相信這話是從他的嘴巴裡說出來的。可是他就連目光都不向我這邊投上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我!
我幾乎都想要吶喊出來了!可是又明知這樣很不妥!
身後的香雲此時怒道:「三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當著三嫂和死去的朱姐姐,你能心安嗎?你知道朱姐姐是怎麼死的嗎?她是被這些金狗綁在樹上凌辱而死!父皇和聖上哥哥都被他們擄走,我們大宋和他們金國此仇不共戴天,你怎麼可以還喜歡他們的公主呢?」
我緊張地看著一恆,終於看到他的視線轉了過來,他的眼睛僅僅只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小會兒,就冷冷看著香雲說道:「朵寧柚和這事並無干係,況且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看幾位太子對你也很不錯,至於朱氏,我本來就不是很喜歡那個女人,死了,也好!」
冰冷的話語從一恆的嘴裡說出來,簡直讓我不敢相信。
我愣愣看著他,他居然提都沒提我,而且還那樣冷酷無情地說朱氏,我的心簡直是沉到不能再沉了!
香雲也被一恆這番話愣住了,她顫抖著雙唇看了一恆半晌,眼中終於蓄滿眼淚,她指著一恆,胸口起伏了好久,才慢慢說道:「你、你不是我三哥!你不是我三哥!」
她摀住臉,哭泣地轉過身就要向外跑。
宗弼卻喝住了她:「給我看住她。」
他緊緊盯著香雲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要不然,我就讓你落得和朱氏一樣的鬼樣子。」
他對尹始默做了個眼色,尹始默立即帶了香雲下去。
這時,整只的全羊已經奉上,桌子上立刻擺滿了酒菜,為朵寧柚接風!
茂德帝姬坐在了宗望身邊,珠兒也陪著宗磐坐在一起。
宗弼讓蔡氏服侍宗翰!
看到蔡氏的時候,一恆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反而還帶著笑意,似乎不認識蔡氏一樣!
倒是蔡氏,一臉的侷促不安,低著頭不敢看一恆!
宗弼的臉陰了一下!
他對我招了招手說道:「來,寅娘,坐在我旁邊!」
血管裡的血立即衝到了臉上,我不明白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禁立刻看向一恆,卻見他的眼睛低垂,坐在朵寧柚旁邊,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如果想試探一恆,其實坐在宗弼旁邊也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可是我終究不願意被宗弼所利用!
我只是看著宗弼,指著蔡氏冷冷說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閨名?是她告訴你的嗎?」
我可不能讓一恆誤會,誤會是我自己告訴宗弼寅娘的閨名!
舊時女子的閨名對於她們來說,就好像自己的身體一樣,輕易不能告訴別人!
只有自己的父兄和夫君,才能知道!
宗弼彎了彎嘴唇,笑著說道:「好了,別生氣了!你忘了,是你昨天晚上自己告訴我的啊?」
我氣得渾身顫抖:「胡說,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宗弼挑了下眉說道:「你忘了你昨晚和我說的話?」
我正要反駁,看到宗弼的眼睛不住瞟著珠兒,心裡頓時好像被一盆冷水潑熄!
是啊!我還要讓宗弼替我開脫香雲和珠兒,又怎麼能夠在此時和他翻臉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目光卻還是不自禁看向一恆。
可是他就好像戴上了一個面具一般,始終保持著微笑的神情,讓人完全探測不到他的內心。
宗弼站起來,拉著我的手腕強迫我坐了過去。
我的面前正好對著一恆和朵寧柚。
此時,朵寧柚也好奇地看著我,眼裡有著若干疑問。
宗弼攬住我的肩對朵寧柚說道:「公主大概還不知道吧,我身邊的這個女人是惲王最寵愛的王妃啊!」
朵寧柚目光一閃,看我的目光也變得專注了!
我坦然保持著平靜,與她對視。
她看了我半晌,突然笑道:「倒是生得挺好看的。」
她伸出雙手勾住一恆的手臂,揚起自己那張明艷的臉問一恆:「王爺,你常說我生得好看,不知道我和你這位王妃,到底誰更好看一些?」
我盯著一恆,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他會怎麼回答。
此時,一恆的目光才慢慢看向我!
他看著我,眼珠漆黑如夜!
我屏住呼吸,也同樣看著他!
隔著一張桌子,礙著這麼多人,我竟然沒法和他好好說話!
他看了我只是一眼,就轉頭去看朵寧柚,突然綻開笑意,溫和地對朵寧柚說道:「自然是公主最美!」
朵寧柚聽了臉上一片喜悅,卻還是嬌嗔著說:「你就會討人歡心,人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和你的王妃至少也有千日了吧,我看你也是喜新厭舊的性子!」
一恆伸出手,攬住朵寧柚的肩膀,無比愛護珍視地看著她說:「喜新厭舊是男人常性!不過我和她早已經許久未見面了,早在去年的秋天,我就已經休了她了!」
一口熱血在我的胸口,突然湧到了喉嚨眼。
我捂著嘴,怎麼也忍不住,一下子吐在了手心裡!
伸開五指,掌上一片血紅!我的心跳得又急又慌!
我想,一定是我身體裡的寅娘難受了,所以才會這樣咯血!
宗弼似笑非笑地看著一恆說道:「惲王可真是狠心啊!不過男人,做大事也是必須要狠心的!很好!很好!很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一聲比一聲重!
宗望此時也笑著附和:「我看惲王大概是看多了宋朝女子,所以想換換口味了,我朵寧柚妹子自然和你們宋朝女子不同!上馬能騎射,下地可彎弓。就好比我,看慣了我們大金國的女人,就覺得你們大宋的女人可人疼!」
說著,居然一把摟住茂德帝姬,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宗望此舉固然是顯示他對茂德帝姬的喜愛,可是對於茂德帝姬來說,卻是一種羞辱。她的臉上立即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低著頭微微用手推開宗望,卻根本推不開!
宗弼哈哈一笑,招手喚來一名婢女,低聲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過不了一會兒,那婢女拿了一條熱的汗巾過來。宗弼拿過來,輕輕在我的嘴唇邊擦拭,又抓起我的手,慢慢幫我擦乾手掌上的血。
最後,他拿起一杯酒遞到我的嘴唇邊,戲謔地盯著我說道:「來,喝點酒,你看你,不讓你喝酒你就這樣一付死了男人的樣子。喝!我就喜歡你醉酒的模樣,看得我心裡癢癢的!」
我怒視著他,我幾時在他面前喝醉酒了!他當著一恆的面這樣說無非是在試探一恆。島找場劃。
我冷冷奪下他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低下頭。
宗弼不住冷笑,手指忽然捏住我的下巴說道:「脾氣倒是挺大,看我今晚怎麼折騰你,管保你給我乖乖叫饒!」
聽到這話的金人立刻都笑了起來,笑聲裡透著幾分淫意。
我咬緊牙關低著頭,也不看其他人,心裡不停告訴自己,要忍著,要忍著,只要今天香雲和珠兒過了這一劫,我再想辦法帶著她們逃出去!
宗弼卻又一次倒滿酒杯,放在我面前冷聲說道:「喝,你給我必須喝,否則你知道的!」他的眼睛又瞟了珠兒一眼。
看了面前的這杯酒,我閉了閉眼睛,咬咬牙,終於拿起這杯酒一飲而盡。
一團火焰立刻從喉頭燒到胸口,我不禁捂著心臟的地方大口地喘氣。
宗弼滿意的笑了,他輕輕摸著我的頭髮說道:「這才乖嘛,人家都是有了新歡忘舊愛,我看你是見了舊人就不要新歡了,也不怕我吃醋?」
他這話說得肉麻之極,我不禁詫異地看著他,覺得眼前的他實在是陌生!
他對我眨眨眼睛,臉上一片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