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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9章 華美的錦袍 文 / 醉花陰

    秋日的陽光柔和地灑在庭院裡,寅娘看到一恆穿著一身紅袍含笑邁入。

    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他穿紅袍了,她好像看到了他們成親那天的樣子,那時的一恆就像一顆青松,挺拔俊氣,而現在的一恆則多了一份沉穩,他的身上有太多女人愛慕的眼光,就好像蜂蝶繞著花兒飛舞,趕都趕不走。

    一恆走近寅娘,所有的人都起身,一起恭賀著一恆,嘴裡說的都是溢美之詞。

    他深深地看著寅娘,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寅娘的寵溺。

    柔福在旁邊湊趣說道:「今天是三哥的好日子,不如三哥和三嫂再來喝個對杯吧!」

    立時就有人湊趣,吵著嚷著讓他們倆共飲一杯。

    一恆瀟灑的一笑,慇勤地詢問著寅娘:「如何?願意嗎?」

    寅娘只覺得臉龐火辣辣燒得慌,當著這麼多人,她怎麼可能捨得拂了一恆的面子。

    依她的本性,她與一恆之間的情意,委實不願曝露於眾人眼光之下。她和一恆之間,是他們的,與外人無關,有多愛有多深,也無需向他們來證明宣揚。可是現在這樣,實在是騎虎難下。

    柔福是一番好意,也是看出她最近的心境不太高興。

    一個又一個的新人接進門,你讓她怎麼高興得起來?

    一恆握著酒杯,自己先飲了一口,含在嘴裡,微笑的目光轉了一圈,全場的女人立時都覺得心裡暖融融的。

    帝姬們倒還沒什麼,畢竟是自己的兄長,他的側妃以及那些想做他側妃的女人們則是個個眼放桃花,一臉的期盼。個個恨不得他的眼睛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陣子,好教他知道,他眼前的那個王妃哪裡就至於那麼讓他心疼了?

    他嚥下了那口就,喉頭一動,女人們的心也跟著跳動了一下。就看到他將那杯酒塞到了寅娘的手上,低低說了一聲:「你我夫妻同心,喜樂也要同受才是。」

    寅娘淺淺一笑,接過了那杯酒。他人看寅娘,都覺得她的性子太冷淡,對於一恆的刻意討好竟然漠視,由此而產生不滿,只有身邊的一恆,看出寅娘眼底的悲哀。

    她舉杯遞到唇邊,正欲喝下,一股酒味衝進鼻腔,直達腦門,立時感覺到一陣暈眩。手中的酒杯不免顫抖潑灑,她緊緊捂著胸口,難耐地皺起眉頭,好像在強忍什麼。

    一恆連忙扶住寅娘問道:「哪裡不舒服?快,快去請御醫。」

    話沒說完,寅娘哇地一口吐了一口清水出來。

    「王妃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啊?」

    綠蘿急忙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寅娘,嘴裡對一恆說道:「王爺不知道,最近幾日王妃的胃口清減了許多,整日裡都是心事重重的,王爺要是能多點時間來看看王妃就好了。」

    看到這裡,我心裡苦澀極了!他接連新娶了五位側妃,人說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難道他真的就忘了寅娘嗎?

    此時的一恆一臉的愧疚:「是我的錯,這些日子疏忽了寅娘。」

    綠蘿扶著寅娘,讓她先坐下休息,柔福和其他帝姬此時也關心地湊過來。你問一句,我問一句,一時間嘈雜得不得了。

    一恆皺眉,擺手讓其他人都暫時推開,等待御醫過來。一旁默不作聲的茂德帝姬倒是盈盈走了過來,一雙妙目不住在寅娘身上打探。

    她開口詢問綠蘿:「你家王妃的小日子有多久沒來了?」

    綠蘿一愣,細細一想,臉上露出喜色:「哎呀,是我糊塗了。都已經快兩月沒來了。」

    茂德帝姬責備地看著綠蘿:「你從小伺候王妃,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可真是個糊塗丫頭啊!」

    綠蘿紅了臉不敢出聲,她可不就是個糊塗丫頭嗎?

    一恆聽到這話,臉上又驚又喜,又有點擔心,不住去看寅娘臉上的神色。

    寅娘起初聽到茂德帝姬的話,也是一愣,隨即立即想了起來,的確,仔細算算,自己的確也該來了,難道說,這就是天意?

    如今一恆與太子之間劍拔弩張,情勢非常危急,偏偏在這個時候,自己身子有孕,也不知道是禍是福。

    其他眾人也都看在眼裡,心裡各自都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

    茂德帝姬又自謙道:「我也年輕,這事也拿不離,母妃們今天都不在這裡。還是等御醫來了才能確定。」

    一場歡宴就此散了,一恆和寅娘先回院裡歇息,其他眾人也都各自回府。

    最委屈怨恨的莫過於一恆的側妃們了,好不容易今天可以有機會能與王爺多相處一會兒,卻因為王妃不適提前散了,不由得有些人在背後將寅娘恨之入骨。更何況,這位王妃已經身懷有孕!

    太子雖然入住東宮,可是一向不得聖上喜愛,王爺文采書畫斐然出眾,放眼當今天下,又有哪位才子敢與王爺比擬?就算比得了才學,也比不了瀟灑出眾的舉止風采!再加上頭頂上這金燦燦的帽子,上書著「聖上最鍾愛的皇子」八個大字,怎不叫一干女子和朝臣眼迷身殤?

    聖上一向嫌棄太子平庸,要不是擔心廢太子動靜太大,一直不敢輕舉妄動,早就會下決定奪儲位給立惲王了!

    如今惲王妃又身懷有孕!

    傳宗接代一向是皇室宗親大事,太子東宮也是多年毫無所出!

    惲王妃與王爺成婚多年,始終未能有孕,如今王爺眼看奪儲有望,她要是產下此子,豈不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再加上她是正妃的地位,好不得了啊!

    早不有子晚不有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有子,怎不叫人羨慕這位王妃的好運氣?既叫人羨慕王爺的好運道,也讓人羨慕這位王妃的好運氣!

    這下可想而知,不知會有多少人會上趕著說這位王妃有旺夫之兆,說不定還真會在聖上心裡的天平上加上一個籌碼!

    沒過一會兒,御醫匆匆而至,得到的結果是,寅娘果真有孕了!

    一恆喜出望外,當即命人進宮向聖上和幾位貴妃報喜!

    寅娘自己也是彷彿做夢一般。

    她看著眼前的一恆,心裡百感交集,自己有孩子了!是自己和一恆的孩子!

    成親這麼多年,最開始,一直為不孕發愁,到後來漸漸心冷,還以為是自己的原因。也是因為自己無子,所以,在其他人勸一恆納妾的時候,她才沒有任何不滿不悅的表現。陣土他巴。

    而現在,自己總算懷孕了,只是來得如此之晚!

    對外,大遼已經被金國所滅,金太子的野心已經投向了大宋。對內,惲王和太子內爭,朝臣們分為兩黨,終日互相攻訐。文官整日清談,賣弄口舌。武官沒有發言權利,一旁觀火。大宋,就像一襲華美的錦袍,可惜裡面已經佈滿了跳蚤!

    深夜,一恆歇息在寅娘的房裡,兩人喁喁私語,互相剖露心聲。

    寅娘愁眉不展,並不為自己有了孩子而感到高興,她已經極度厭倦了這種日子,即使以後一恆真的做了皇上,進了皇宮。那只會意味著自己要被關進更深更大的院子裡。

    自己就像一隻被養在鳥籠裡的鳥兒,可是這絕不是自己想要過的日子。

    一恆則是滿懷愧疚,對寅娘懺悔:「對不起,寅娘,這些日子我實在是冷落了你。我心裡明白你的難受。可是眼看我一步步就要成功,讓我再後退已經是不可能了。有一股力量,他推動著我,教我不能停下,也不能回頭。」

    寅娘知道,這股力量,它是集合了許多人對一恆的盼望,也和這些人的利益息息相關。一朝天子一朝臣,假如一恆上台,這些人就是從龍之臣,擁立有功。至於那位倒霉的東宮太子,大宋朝的皇帝向來心慈手軟,從沒有株連九族過,對待忤逆的臣子也只是流放,所以他們心裡毫無任何愧疚,也不覺得自己掀起的是血雨腥風,他們只要站對了陣營,賭贏了這一局,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我也想時時探望你,只是實在是忙碌,每回要來又總被其他的人或者事情叫走,以至於這段日子都疏忽了你,真的是抱歉,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寅娘微微搖頭,嘴角帶笑,眼角帶愁,笑意達不到眼底:「我怎麼會怪你呢?你白天要上朝,幫著官家處理朝政,回到府裡,也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人見你,我知你事務繁忙,分不開身。我都明白的。」

    口裡雖然這麼說,可是寅娘的心裡卻有個聲音在叫囂著:「不,不是這樣的,她真的是有怨的,可是這怨說出來有用嗎?推動一恆與太子爭儲的念頭由她而起,要不是她說天下將有大亂,帝星黯淡,一恆不忍大宋有難,這才興起的爭儲的念頭,也是想以自己的力量來挽回這將頹的天下大勢。」

    如果時光能夠再重來,她還會不會對一恆預警天象呢?

    天意昭昭,不可洩露,難道這就是對她洩露天機的報復?

    寅娘不知道,也苦於無法對人言。

    為了保護她,她說的話一恆從未對外人吐露過。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太學博士之女,雖然有清名,可是無實權。更何況父親已經辭官歸隱,去尋找那傳說中的仙人足跡,修道尋仙去了!

    她無權無勢,要不是一恆的悉心保護,哪裡能夠安安穩穩地呆在這惲王府裡多年?

    她能做到的也唯有盡量不給一恆增添煩惱罷了,盡量安安靜靜地呆在這深宅大院裡,可惜的是,她想靜,旁人卻偏偏不容她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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