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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哥原來那個老山莊回到家,已經是十點多了,李麥停車的時候,抬眼就看見二樓的燈還亮著。
浩浩肯定睡了,燈還亮著,顯然是翟若男在等著他。想了想,李麥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了句:「你過來吧。」
做完這些,他才舉步走進去,上到二樓。
客廳裡,翟若男沒在,她的房間門開著。李麥走過去,站在門口。
翟若男在慢慢地整理著化妝台上的東西,兩個行李箱放在一邊的角落。
李麥說道,「東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翟若男停下手裡的活,打量了這個沒住幾天的房間,舉步走出來。
看著翟若男走到客廳邊上的水吧處,拿了瓶酒和兩個杯子端著走到沙發那邊去坐下,看著李麥說,「喝一杯吧。」
李麥看了翟若男好一陣子,說,「好。」
兩人碰杯,相對無言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李麥看著翟若男。今天的翟若男和平常不一樣,習慣了運動休閒裝的她,今天穿了很好看的束腰襯衣和牛仔褲,顯得很青春活波。但她沉沉重重的中帶著一絲輕鬆的矛盾表情,卻讓人看了不自覺地嚴肅和沉重起來。
一種沉沉甸甸的東西掛在李麥的心頭。
對翟若男的過往印象,甚至幾天前李麥依然覺得這個女人因為自大和自我為是以及失了偏頗的價值觀而令人討厭,而此時,李麥再也生不起對這個女人的任何不滿,反而心中感慨千萬。
於是,愧疚之感便理所當然的充斥著他的內心。
「非走不可嗎?」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喝著酒,李麥給翟若男倒酒的時候,終於開口問道。
翟若男緩緩點點頭,「我離開,對誰都只有好處,沒壞處。」
撂了撂劉海,她說,「我放不下的只有浩浩。」笑了笑,她看了眼浩浩的房間,說,「現在你還會覺得我放不下浩浩,只是一個幌子嗎?」
李麥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過你說得對,浩浩終究要有他自己的生活。我終究也會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孩子。小姨,終究是代替不了媽媽。」翟若男緩緩說道。
李麥喝了一口酒,說道,「其實事情大可不必變成這樣。你家裡出事,你應該跟我說。幾千萬,我還是能夠拿得出來的。真的沒必要為這點錢冒這麼大的風險。秦國華不是省油的燈,一旦你引起他的懷疑,後果不堪設想。」
翟若男微笑著搖了搖頭,「所幸的是,我騙過了他。我的演技還不錯,或者出國之後我會考慮從事演藝事業。」
李麥笑了笑,說,「很有前途的職業。」
兩人相視笑著,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這麼輕鬆的相對而笑。
「若男,謝謝你。」李麥說。
翟若男微微搖了搖頭,說,「你的感想,我受之有愧。做錯了事情,要為之負責。我揮霍掉了姐姐留給浩浩的遺產,我就得彌補過錯。將計就計應付秦國華的收買,把假標書交給他。算不上什麼事情。就算沒有我,你也有其他辦法。」
李麥卻說,「但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做。你讓我很驚訝。」
翟若男看著李麥,笑著問:「以你的意思,你是不相信改過自新了。」
「呵呵,倒不是這個意思。」李麥卻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說,「總而言之很驚訝,也很愧疚。」
「愧疚?愧疚從何而來。」翟若男饒有興趣地問。
李麥看了看浩浩的房間,說,「浩浩一半的生命是你賦予的,沒有你,就沒有我現在這個健康活潑的兒子。我太過於看重你的以前,也把浩浩身上的一些毛病歸結於你。其實我沒有看到,說一千道一萬,你這個小姨,付出的比我這個父親的要多得多,何止百倍。」
「我答應過姐姐,一定要把浩浩養大,交給你。我只不過是在完成對姐姐的諾言。你不用愧疚,也不用相比較。借用你的一句話,小姨終究只是小姨。」翟若男說。
李麥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無論怎麼說,都說不清楚,也說不完,感情這些東西,總是很難言表,所有的感情。
「你交給秦國華的那份標書,是真的。」李麥話鋒一轉,說道。
翟若男愣住了,看著李麥,想不明白李麥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我讓裴小帥把真的標書拿出來,我沒事先跟你說。」李麥說。
翟若男問道,「為什麼?」
李麥喝了口酒,說,「國盛集團跟了鋼鐵城的項目這麼長時間,他們對項目的情況非常的瞭解。假標書,騙不過秦國華。」
「可是你的報價洩露出去,明天的競標會,槍團公司豈不是……」翟若男說,看見李麥沒說話,她語氣更加的低沉,「我原想能夠為槍團公司出一份力拿下鋼鐵城的項目,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李麥笑了笑,擺擺手,說,「標書是真的,但是就算報價洩露出去,也沒人能夠搶走鋼鐵城的項目。」
頓了頓,他又笑了笑,說,「我知道大唐實業的底價,我的報價是他們的百分之八十。沒有誰會明知道虧損百分之二十,還
會來搶奪這個項目。而且,國盛集團已經沒資格參加競標了,我估計,秦國華只有一條路走。聯合其他幾家公司,結成聯盟,說服他們出一個比我更低的報價。不過基本上不太可能。除非國盛集團願意補貼虧損金。」
翟若男聽明白了,緩緩點頭,但又有疑問,「這麼說,即便槍團公司拿下了項目,也逃不掉虧損的結果?」
笑了笑,李麥說道,「我從來沒想過在鋼鐵城的項目上面掙錢,甚至我做好了虧損十幾個億的準備。」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翟若男說。
擺了擺手,李麥說,「不說這些了。若男,其實你可以留下,南港還是很宜居的城市,況且你的父母親都在這裡。一個人到了異國他鄉,很多事情都得靠自己,很辛苦。」
說到這個話題,翟若男沉重起來,說道,「你不用勸我了。正因為這裡有太多的親人和朋友,所以我要離開。我想好好的安靜一段時間,思考一段時間。把一些事情想明白了,找著方向了,我會回來。」
說完,她端起酒杯,說,「來,乾一杯。祝你一切順利。」
李麥舉杯和她碰了一下,「你也一樣,乾杯。」
兩人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翟若男說,「李麥,我想談談你和張曉雨。」
李麥伸了伸手掌,「你說。」
撂了撂劉海,翟若男說,「張曉雨是一個女人都會愛上的女人,她非常好。她給人的感覺就會和這個煩躁的時代格格不入,不管什麼時候看見她,心情總會安定下來。我見過兩個這樣的女人,一個是我姐姐,另一個是她。」
「李麥,有些話我很早之前就想說,但當時你很反感我,即便說了,你也不會在意。現在,我想我可以好好地說一說。我能夠感覺到,即便我沒有出現,張曉雨也會離開你。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去意。我想不明白,一直到她離開之前和我說的那番話,我才明白過來。」
「你身在其中或許看不到,但是我們這些局外人看得很清楚,尤其是我。我發現你對她就像對我姐姐一樣,而你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女人最忌諱的,是喜歡的男人把她當成前妻前女友。張曉雨就是感受到了這一點,才會離開。」
「李麥,你真的應該好好想一想,你愛的到底是她,還是我姐姐。過去的事情咱們再怎麼掙扎也掙扎不回去,我現在對這個道理的感受是最深刻的。時光永遠只能向前,不會往後。你讓我朝前看,尋找自己的生活。可是你自己卻一直沉浸在過去。」
李麥的心情越發的沉重起來,翟若男的話一句一句都說中了他心裡一直下意識迴避的那一塊地方。
「姐姐不在了,你還在,浩浩還在。我希望你能夠徹底地走出來,我想,這也是姐姐所希望的。」
翟若男說完,給李麥倒了酒,又給自己倒了酒,舉起杯子。
「好了,喝完這一杯酒,你就該走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李麥和她碰杯,一飲而盡,說道,「我會好好的思考,想清楚。」
放下酒杯,李麥看了看時間,說,「再等等吧,他應該到了。」
「誰要來?」翟若男問道。
李麥笑了笑,「一會兒你就知道。」
話音剛落,電話就響了。李麥接通,聽了一下,起身走過去門禁控制台那邊打開門。
不一會兒,上來一個人。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面孔,以及從來沒笑過此時卻臉上掛了一絲笑容。
翟若男看清楚了來人,頓時吃驚地站起來,「是你?」
那人走過來,站在翟若男面前,微微鞠躬,「翟小姐,您好。」
來人居然是周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