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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海縣城,縣府所在街道僻靜處的茶莊。
李麥和徐瑞辰相對而坐,中間隔著茶几,魏鎮華坐在一側,裴小帥立於李麥身後。
初次見面,李麥對徐瑞辰的第一印象只有兩個字——木訥。
再一次看,眼前浮現出來的就是另外兩個字——古板。
不長不短的頭髮,不高不矮的身高,不胖不瘦的身材,平平凡凡的面孔,鼻樑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眼鏡架似乎斷了,用透明膠帶纏著。
統合地看,很多人的感覺就是,看到徐瑞辰,就看到了古老呆板。
也許,這是不是特點的特點。
微微笑了笑,李麥看向魏鎮華,說道,「你們到隔壁去坐坐。」
魏鎮華點點頭,和裴小帥一道出去,到隔壁的間裡喝茶聊天。
剩下李麥和徐瑞辰之後,李麥端起茶,微微品了口。徐瑞辰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他也端起茶喝了一小口。
李麥給他倒茶,抬眼了掃了一下,問,「徐先生是左撇子?」
顯然,方才李麥敏銳地注意到,徐瑞辰端茶杯用的是左手。
「李總對左撇子有偏見?」徐瑞辰很不客氣地反問了一句。
「呵呵,自然是沒有的。」李麥笑了笑,說,「我也算半個左撇子,如果左右全能計算著愛範圍之內的話。」
徐瑞辰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拿起煙。李麥見狀,把桌面上的大中華遞過去,徐瑞辰擺了擺手,拿起自己的紅雙喜點了根抽。
「徐先生,那麼,轉入正題,你看如何?」李麥也沒生氣,放下煙,很客氣地問。
吐了幾口煙霧,徐瑞辰這才說道,「好。」
李麥便微笑地點點頭,說,「徐先生,我很欣賞你的才能,更欣賞你的為人。我們槍團公司正在蓬勃發展期中,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此次前來,我希望能夠和你就這件事情,進行坦誠的交流。」
徐瑞辰卻是點了點頭說,「這層意思,魏副總已經表達過了。當然,他也一定向你轉達了我的答覆。」
「你拒絕了他?」李麥緊追著問。
徐瑞辰微微愣了一下,「這個,倒是沒有。」
撥了撥茶杯蓋,李麥緩緩說道,「我剛才很明確地表達過,我希望現在是一次坦誠的對話。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你的姐姐徐澤麗,是我父親以前的部下。當年我父親是團長,她是新兵。至於現在的關係,想必你也已經很清楚。我完全可以當著你的面承認,我對付過你的兩位外甥。」
頓了一下,李麥笑容收斂,說道,「但是,也許你也一樣清楚,是誰在主動地挑事,秦俊傑的死和秦俊豪的現狀,根源在哪裡。至於我和你的姐夫,我也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將會是我最大的對手。同樣的,是誰先發起事端,照樣有據可查。」
「我想,徐先生,你我都是成年人,孰是孰非,誰違法亂紀,心裡都有一桿秤。正因為我很清楚徐先生你心裡有一桿公正的秤,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和你進行坦誠的交流。」
說罷,李麥再一次拿起煙,先是自己叼了一根,然後遞一根給徐瑞辰,這一次,徐瑞辰猶豫了一下,接過煙。
間裡陷入了沉默,只要有那即將沸騰的水在嗚嗚地叫著。李麥自知說得足夠多了,剩下的時間,就是徐瑞辰的。他如何思考,想要表達什麼,李麥等著。
李麥這一番話,出自別人之口,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但出自他之口,卻是真誠無比。身份的不同,決定話語的意義。
徐瑞辰摁滅煙頭,點上李麥的大中華,重重地抽了一口,方才緩緩說道,「李總,我本胸無大志,安於現狀。我現在的薪水足夠養活一家老小,雖不得大富大貴,但也不愁柴米。」
「槍團公司……是一個很厲害的企業,但也是一個很糟糕的企業。」徐瑞辰這般說著,「成長的速度很厲害,資源的分配很糟糕,尤其是賬目,一團糟。」
李麥心裡大吃一驚,莫非魏鎮華把賬本拿給他看過?但這個念頭也是一閃而過罷了,別說魏鎮華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就是他會做,也拿不到賬本。
徐瑞辰彷彿是看出了李麥的心思,第一次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說道,「我能看到的,都是你們公司公開的資料。用不著看賬本,根據你們公開的資料和現有項目的進程,能夠推算出些東西來。」
笑了笑,李麥說,「如果徐先生想要借此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我表示完全感受到。」
搖了搖頭,徐瑞辰說,「並無此意。我想要說明的是,你們開出的年薪吸引不了我,職位也沒有更多誘人的地方。」
「百萬年薪,財務總監,我想,這樣的條件可以把中金公司的財務主管挖來。而徐先生你這般說,我只能理解為,你並不缺錢。」李麥微微笑著說,「我很承認這一點,憑著你的才幹,我所開出的待遇是一定會有不少企業願意開出來的。」
徐瑞辰似在感悟,「年薪百萬月薪五千,對我來說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他扭頭看向窗外,「在這個小縣城,五千塊的月收入,足以讓我們一家生活得很舒服。」然後他看向李麥,「人的一生很短暫,大多數人都將大多數時間花在掙錢上面,淪為錢奴。殊不知,生活的真正含義在於極少數時間上面。我現在的方式,把這個方式顛倒了過來,我過得很舒服
,老婆孩子也過得很舒服。」
李麥當即刮目相看,認真地說道,「徐先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很難得,很難得。但你也一定知道,生活等同於無奈。沒錯,我承認,你的孩子現在還小,你的家庭很舒暢。也許你也一定想過,隨著年齡的增長,孩子和外界的接觸會越來越多,方方面面的,於是勢必會受到外界各種思想的影響。你能保證,你的孩子十年之後,依然會像現在這樣佩服你嗎?或者舉一個俗氣點的例子,當你的孩子看到身邊人的物質條件越來越豐富,他毫無疑問的會對你產生懷疑。」
看家徐瑞辰要說話,李麥擺了擺手,說,「徐先生,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很明白你的意思。因為曾經我的思想和你的相差無幾,夠用足矣,人的貪念是無窮的。但總有些東西會出其不意地出現,迫使你努力地朝前趕。」
笑了笑,李麥問,「若是十年之後你才幡然醒悟,屆時會不會感歎一切太晚了呢。」
徐瑞辰看著李麥,他的「刮目相看」更甚。初一見面,業內名氣很大的黑馬企業槍團公司的老總,居然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年輕人。當下有幾分輕視之意那是必然的。
此刻,李麥幾番有條有理有思想讓人無懈可擊的話語,刷新了徐瑞辰的看法。再年輕,他也是一個不簡單的年輕人。所說之生活感悟,決然不是這般年紀的人所有的。
只有一種可能,都經歷過。
微微歎了口氣,徐瑞辰低下頭悶頭抽了一口煙,然後抬起頭,緩緩說道,「李總,您是一個真誠的人。我看賬目很準,看人也很準。我也跟你說實話,之所以願意和您談一談,不是因為高薪和高位,而是因為您的公司。」
「我從來沒有見過發展勢頭這麼猛但財務管理狀況這麼糟糕的公司,說實話,這讓我有動手整頓的**。這輩子,也就這點數字才能讓我提起興趣。」徐瑞辰說道。
李麥知道他還有話,端起茶杯喝口茶潤了潤喉嚨,等著下。
「本來,我已經決定答應了魏副總,但是,正如您一開始所說的,秦家的事情。」徐瑞辰長歎一口氣,「我的大姐嫁入秦家,等同於嫁入豪門。家裡人都很高興,左鄰右舍很羨慕。但我知道,豪門是非多。我不願過多地和秦家有聯繫,那樣會破壞我的安穩生活。我也知道我那兩個外甥有很大問題。」
徐瑞辰突然盯著李麥,很認真地問道,「但畢竟是一條人命。我知道這樣面對面的狀況下,很難得到真的答案,但我還是想試一試。李總,您能不能告訴我,秦俊傑的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您跟這件事情有多大的牽連。」
看著徐瑞辰,李麥既想說一句你真的很天真,又想心悅誠服地說一句,是一個怪人。這種事情,當著當事人的面問,能問出什麼來嗎?
然而,怪人碰上奇人,結果自然不一樣。
「孩童般的對話,很有意思,也很讓人感慨。」
李麥先是表達了一下感慨,然後才緩緩地沉聲說道,「徐先生,你這樣問,已經意味著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我也跟別人不一樣,我依然還是要說同樣的話。」
「秦俊傑是被他的報復對像殺死的,不管我拿什麼來保證你都不會相信,但是那的的確確是一個意外,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已經抱著死的心。而這些,跟我有關係的地方,僅僅在於,我在更早之前的各種事件中,是受害者,也是當事人之一。」
徐瑞辰盯著李麥的眼睛看了很久,他的目光彷彿要穿透厚厚的眼鏡片,然後洞穿李麥的內心。
良久,徐瑞辰突然說,「李總,您也許忘記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即便我願意接受你的邀請,您敢用嗎?別忘了,我可是秦國華的小舅子。」
李麥看著徐瑞辰,然後嘴角緩緩地浮現出一個自信而真誠的笑容……
(兄弟姐妹們,天災**,難事纏身,望多多擔待,過了這幾天就好了,一定會好的,給諸位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