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麥離開之後,開了那破駿捷就直接殺向商貿物流城。
要拉活了,這錢是嘩嘩的如流水般出去,收入卻是一分沒有,他這個當爹的是面臨戰爭一般的緊張。
說起拉活,自然就跟他選擇的地方有關了。
這商貿物流城是九十年代建起的一個大型貨物集散地、商品批發基地、大宗貨物交割中心、農產品貿易中心,是李健國時代的南港留下的眾多經濟傑作之一。
位於西南郊區,佔地近萬畝,總投資428億軟民幣。無論是佔地規模還是投資規模,都是世界第一。因此也有人稱之為「萬畝城」。需要說明的是,這也是南港少有的幾個持續投資建設了二十餘年的大項目。
顯然,這跟商貿物流城的主要投資方不無關係。
沒有例外的,李麥在那棟由紅色設計院設計的已經有二十年歷史但是風範不減當年的商貿城第一辦公樓的頂端,看到了那個紅色的「hs」標識。
這真的是一座城。
得益於南港的地理位置以及四通八達的交通,這座商貿城永遠都是在二十四小時地連軸轉。從港口過來的貨物,在這裡進行商業上的驗收交割,從內地過來的貨物在這裡驗收交割。顯然,因為是港口城市,又是大西南唯一一個國際性港口、華南最大的商貿港口之一,進出口的商品是佔據了大多數的。
據稱,這座商貿城培養了上百位億萬富翁。
這個數量放在已經超越了鹿特丹成為世界第一大港的南港地區,不算多。但是放在商貿物流城上面,這個數量是驚人的。
偌大的商貿城,又是各種商品交易、集散的地方,自然充斥著三教九流的人。在這裡你可以看到西裝革履提著公包的白領,也可以看到從田地裡上來直接往這裡拉貨的農民伯伯。可以看到不斷巡邏的警察巡邏車,也可以看到路邊賊眉鼠眼的小青年。
商貿城南大門一角,上百輛各式各樣的轎車、suv、皮卡停在那裡,司機們聚在一起或打牌或圍著一根水煙筒抽水煙吹牛逼,又或者三五人聚在一起激烈地討論著昨晚ccav放的時事新聞。
一點沒錯,這裡是全南港數量最多的黑的集中地。索性很多人就專門幹這行了,理論上只差一個營業執照便是真正意義上的出租車司機了。關於對黑的的管理,南港市政的態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寬容,出台了一些規定規範了行為,不像其他城市那樣動不動就要打要殺。這樣反倒似的南港的黑的行業成了健康的樣板。
或者這跟當年執政南港的那位爺此時此刻正在神壇上談笑風生有莫大的關係吧。
白天拉活,這個地方是首選,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李麥的膽子,敢在這拉活。
李麥停好車,拿著煙下車點了根,就聽見邊上的幾個司機正在回歸歷史。
「我告訴你們啊,南港現在搞得這麼好,真正的原因在哪裡!」一個齙牙司機揮著手慷慨陳詞,「你們說,這沿海這麼多港口,怎麼偏偏南港就成了世界第一了呢!」
有人插了一句:「這個還用問!若不是李書記,咱們南港能有這麼大的發展嗎!」
那齙牙搖了搖頭,「你說的對,但不具體。我一同學在市政裡,我聽他說,南港在爭取這個世界第一大港的時候,手腳不是很乾淨!」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大家的興趣,李麥也忍不住靠著車,聽下去。
「你們看啊,這西邊起碼有三個港口,往東那更是多了去了。南港要當一哥,它規模肯定得上去啊。從西南過來出海的貨物,為什麼就一個勁兒地往這裡運,為什麼不去西邊那幾個港?去那邊還近了幾百公里呢!」
又有人忍不住插話了:「這個還用問!咱們南港是天然的優良海港,最深的航道有五十米,西邊那幾個港哪裡比得上!」
那齙牙又搖了搖手,「不對!水不夠深可以挖!」
那插話的人反駁:「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南港的港灣海岸線是世界上最長的,三四百公里呢,據說能建上百個深水碼頭都卓卓有餘!」
齙牙搖頭晃腦的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這汕頭條件也不差,怎麼就搞不過廈門呢?」
那人無言以對了。
齙牙掃了眾人一眼,很享受這種感覺,故意壓了壓聲音,他說道,「我聽我那同學說,當時李書記的時候,南港是上了一些手段的。」
「什麼手段?」
「趕緊的說,你媽的磨磨唧唧的!」
齙牙一連點了幾下頭,「我告訴你們,李書記可不是普通書記那麼簡單。」他的手指捅了捅天,「他神壇上有人。上面直接給內陸的那幾個省下了命令,所有貨物都必須走南港出口!」
一句話把眾人震住了,的確是比較讓人驚訝的說法。
「你們想想,那麼多地方的那麼多貨物,都走這邊出口,規模能不大嗎!否則你就是搞得再大,沒貨物也是扯淡。」齙牙滿意地用力抽了一口煙。
「誰跑雙川?」
從門口那邊走過來一個豎著大背頭的西裝男,叉著腰挺著啤酒肚扯著嗓子就喊了一句。
頓時,這邊吹牛逼的司機們都站了起來。
「我們都跑,能給多少錢?」那齙牙說道。
黑的司機們早就形成了默契,有客人過來,會有人出面溝通,然後讓客人選擇,或者司機們內部自己安
排。反正跟這拉活的,絕不會空手回家。因為人員相對估計,新來的很難融進來,實際上這些司機就是一個比較鬆散的團體了。除非有熟人介紹,才有機會在這裡拉活。
「三百!」
那大背頭西裝男伸出三根手指頭。
齙牙笑了笑說:「老闆,你沒跑過雙川吧?」
「什麼意思。」大背頭西裝男說。
「從這到雙川,一般都要五百塊錢。」齙牙指了指分成幾個小塊聚集在一起的黑的司機們,「不信你去問問,四百都沒人去,別說三百了。」
大背頭西裝男卻是眉頭皺了皺,「我沒叫車跑過,今天多了兩個客人,我那車坐不下,大不了擠一擠。就這樣了,三百誰去?」
齙牙就笑了,司機們也笑了,沒人理他,就又開始吹自己的牛逼了。
「我去!」
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冒出來。
李麥走過去,笑了笑說,「是雙川縣城吧,三百我去。」
「對對對!就縣城!」大背頭西裝男不住地點頭說道。
「成,走。」
說著,李麥扭頭就要上車,那幾個司機卻是慢慢地圍了過來。
那大背頭西裝男子一看這陣勢,傻子都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了,不住往後退了幾步。但那七八個司機卻不是奔他而去,而是慢慢把李麥圍在了車頭前面。
剛才他們看李麥雖然穿著簡單,但整個人渾身有種氣質,覺得不是拉活的,所以才沒搭理。這會一看,霍,居然是過來搶蛋糕的同行。這就不行了。
「小子,第一天幹這行呢吧?」那齙牙看樣子是司機當中比較有威信的,站在前面,挑著八字眉,咬著牙籤說道。
李麥淡淡地笑了笑,掃視了他們一眼,「怎麼,你們嫌錢少不去,我不在乎,犯法了嗎?」
「看來你不懂規矩。」齙牙寒下臉色,「開著你的車,馬上離開這裡。萬畝城不是誰都能跟這拉活的,沒人告訴你嗎?」
李麥又笑道:「我管你萬畝城千畝地的,我覺得我做得過我就拉了。怎麼,有問題麼?」
「光哥,這小子存心搗亂的!」方才連插了兩句話那個瘦個子司機拿手一指李麥。
齙牙「呸」的吐掉牙籤,拿過身邊那司機手上的水煙筒。
水煙筒是嶺南的一種傳統的抽煙工具,實際上就是一根竹筒,插上個煙管,灌上水,按遠離看就是個拉得細長的茶壺,從開口的地方抽,煙霧會經過水的過濾然後才到肺裡。
這東西短的有三十多公分,長的足有一米之長,通常有碗口那麼粗。
此時齙牙手裡提著的就是長水煙筒。
「小子,看你人模狗樣的,也不像是什麼壞人,趕緊的開著你的車從這滾開,別他媽的見錢不要命了。」齙牙墊了墊手裡的水煙筒。
李麥看了水煙筒一眼,然後說道:「從這裡到雙川縣城路程是一百公里,行價三百左右,你們一張嘴就要五百,破壞規矩的是你們。」
「哎呀我操,孫子,你他媽的是渾身不舒坦了是吧!幹他!」齙牙不廢話了,論起水煙筒就掃過去。
那玩意長年累月被水侵泡,又經過這麼多人的手中溢出的帶著脂肪的汗水的打磨,比剛砍下的竹筒都要來得堅固。這一下要是干在人身上,妥妥的內傷。
水煙筒可是當地街戰的常用武器,隨處可見,比起板凳容易操作,比起板磚的話又屬於長兵器。再一個,不是靠近工地你沒法找板磚。但水煙筒你即便到了五星級酒店,也能看到。
李麥依然是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著水煙筒朝自己的腦袋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