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呢？小姨呢？」
浩浩不知道昨晚他酣然大睡的時候，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兩位女人都無法安睡，其中一位還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反正他一醒來就要媽媽，李麥好說歹說把他弄過去洗完漱，吃早飯的時候小傢伙又要小姨。
「小姨不是說送我上學的嗎，她怎麼不來，她騙我！」咬著油條，浩浩撇著嘴。
李麥趕緊說道：「小姨剛回來，很累，估計睡懶覺了。」
浩浩瞥了他一眼，「胡說，小姨從來沒睡過懶覺。」
李麥拍了拍他腦袋，「那是以前，有你這個小懶蟲，她就不能當大懶蟲。現在小姨要過自己的生活了，當然要把以前沒睡的懶覺補回來。」
「你是在隱晦地告訴我，小姨不要我了麼？」浩浩眨著眼睛問，估計再多眨幾下眼淚就該下來了。
「你想像力這麼豐富你爸知道嗎？」李麥雙眼一瞪，「小姨怎麼會不要你。」
「那就是媽媽不要我了。」浩浩低下頭，雙目無神地咬著油條。
「你這是什麼邏輯……」
「叮咚！」
李麥話沒說完，門鈴響了。他起身走過去開門，「你小子整天瞎想，媽媽怎麼會……」
他後半句又憋了回去，因為門外站著的正是「媽媽」張筱雨。
「呃，張，張老師，你怎麼來了。」李麥笑了笑說，「快請進。」
張筱雨笑著點了點頭，走進來。
浩浩扭回頭一看，兩眼瞪大，扔下油條就撲過來，「媽媽！」
張筱雨把包包放在鞋架上面，張開懷抱蹲下去就要抱住浩浩。
浩浩張開雙臂，滿嘴油，舉著油乎乎的雙手，就蹦蹦蹦地撲過來。
李麥瞳孔放大，悲壯地喊道：「不要！」
他看了一下浩浩，又看了一下張筱雨，猶豫著，終於，他做下了決定，伸手拽住張筱雨的胳膊，稍稍用來往自己這邊一帶。同時轉身，另一隻手伸出去，精確無比又輕輕地頂在了浩浩的腦袋上，制住了浩浩向前撲的動作，又不至於讓他摔倒。
「放開我放開我！」浩浩跟頂牛似的原地跑動著。
「你的手你的手，全是油！」李麥提醒著浩浩，浩浩拿起手掌一看，果然亮亮的一層。
然而，張筱雨根本沒有準備，被李麥一拽，穿著高跟鞋的她重心不穩，「啊」的驚叫著朝後倒下去。
李麥猛地回過頭，鬆開張筱雨的那隻手想要再次抓住，張筱雨卻下意識地揚起了雙手。無奈之下，李麥一個馬步，果斷地探手下去，攬住了她的腰肢，堪堪把即將要倒地的張筱雨抱住。
又是一個勝利擁抱。
張筱雨的腰被李麥抱住，一隻腿下意識地揚了起來，兩手舒展著朝後揮去。職業小西裝包裹著的完美的曲線，因為這個姿勢而顯得更加的凹凸有致。李麥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的胸前，忍不住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
四目相對，可怕的沉默。
浩浩往邊上移了一步，發現李麥頂著他腦袋的那隻手保持著不動，他歪著腦袋看他們倆的造型，研究了很久，隨即疑惑地問道：「你們要做-愛-做的事情嗎？」
「噗咚！」
李麥和張筱雨一起摔了下去。
好半天，李麥掙扎著爬起來，把臉頰通紅的張筱雨拉起來，隨即走到浩浩跟前，蹲下去，認真地問道：「你實話告訴我，這些話你都是跟誰學的，我保證不打死他。」
浩浩老老實實地說，「有同學說的，有大人說的，有電視機說的，還有電腦說的。」
李麥嘴巴張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好半天，他問：「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浩浩理所當然地說道：「就是做喜歡做的事情啊！」
李麥頓時一愣，可不就是這個意思麼！問題根本就是出現在自己這樣的大人的身上，複雜的思想把簡單的一句話悟出好幾個意思。
可是，李麥又問：「那你又怎麼知道爸爸要跟……媽媽……做喜歡做的事情。」
浩浩指了指他們倆，「你們臉都紅了，肯定是喜歡。」
「有嗎？」
李麥和張筱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李麥的臉皮厚，沒什麼感覺，張筱雨卻是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
好在，孩子的思想沒有受到污染。李麥還是頗為擔心，看這種情況，在現在這種信息爆炸時代，孩子能夠接觸到無數從各個渠道出現的東西，這當中是免不了有些糟粕的。但這是社會問題，個人很難左右，只能平時注意引導教育。
張筱雨整理了一下衣服，彎下腰，「浩浩吃好早餐沒，到時間上學了哦。」
浩浩重重地點頭，「嗯！」
「洗手，拿書包，我們上學去。」張筱雨說。
浩浩撒丫子就跑開去。
李麥站起身，看著浩浩堅決果斷落實指示的樣子，喃喃地說了句：「你一出現，浩浩就不怎麼聽我話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張筱雨撲哧一笑，「孩子缺少母愛，這是正常的，沒什麼福禍那麼嚴重。」
李麥呵呵笑了笑，問她：「對了，你怎麼來了。」
張筱雨目光躲閃了幾下，「哦，我，我反正順路，就過來接浩浩一塊過去。」
李麥不疑有他，點頭說道，「正好他小姨出了點事來不了，我得過去看一下。那就麻煩你了，張老師。」
「不麻煩，你忙你的吧，中午我可以帶浩浩去我那，你晚上過去接就行。」張筱雨悄悄鬆了一口氣。
李麥走到沙發那拿起外套，一邊穿著一邊朝洗漱間說，「浩浩，爸爸有事要出門去了，一會兒你跟張老師去上學，聽見沒有？」
浩浩伸出腦袋：「張老師是誰？」
李麥心裡突了一下，忙說，「就是你媽媽。」
「我媽媽不就是你老婆嗎，為什麼不喊老婆喊張老師。」浩浩又問。
李麥瞪了一眼，「我喜歡以職業相稱怎麼了。」
「哦。」浩浩縮回去腦袋，繼續洗手。
李麥尷尬地沖張筱雨笑了笑，壓低聲音，「張老師，見笑了，麻煩了。」
「沒關係，你去忙你的吧。」張筱雨心頭甜一下苦一下的。
點點頭，李麥出門去了。
張筱雨看了看浩浩，竟是莫名其妙地鬆了口氣。
第一醫院，翟若男和安琳各自靠在自己病床頭，雙目無神地看著前面，已經發呆了有些時候了。
她們壓根就沒睡，又如何睡得著。
警察剛剛走，想要錄下口供，結果問半天她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醫生說病人受到了驚嚇，需要一些時間來緩和。
一具無頭屍體就那麼擺在眼前，黑色的血液從脖子根處跟多汁的西瓜一般往外流出。這還是幾秒鐘之前活生生且嘴臉醜陋的熟人。即便是翟若男這樣的神經線強悍如男兒，也沒辦法短時間內接受這一幕。
當真是血淋淋的事實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翟若男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緩緩擺過頭去看安琳。
「你還記得劉嗎？」
安琳微微點頭，「一起生活了兩年，能不記得嗎。」
「原來她是黃進財殺的。」翟若男語氣說不上是什麼感情，「你跟了黃進財這麼久，你一點都沒發現？」
「我不知道。」安琳搖著頭，「我根本不知道當年那場車禍是黃進財故意設計的。」
翟若男緩緩說道：「不，劉是被黃進財打死的，為了掩蓋真相他設計了車禍。安琳，你和殺害劉的兇手睡了在同一張床上。」
她話一說完，安琳突然「嘔」的一下，把頭扭向一邊，狂吐起來。
翟若男便再也忍不住，終於讓那壓制了一晚上的胃部酸味做它想做的事情，嘩嘩地吐了開去。
兩人正在吐得稀里嘩啦的時候，一身警服風姿颯爽的王妍推門走進來，手裡提著早餐。
「我說姐妹們，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王妍開口就問道。
翟若男和安琳擦乾淨嘴巴，看著王妍。
指了指門，翟若男說道：「王警官，麻煩把門關一下。」
王妍拿眼看著她，「看樣子你們是故意騙走錄口供的同事的。」
安琳歎了口氣，說道，「事情太重要了，否則也不會給你打電話。」
王妍關好門，返身回來，拽了一把凳子在兩張病床之間坐下，左右看了一看，「和昨晚發生的兇殺案有關的？」
翟若男和安琳對視一眼，翟若男說道：「比這個還要複雜。」隨即她又問，「不過，我記得你是特巡警，沒有查案權利？」
王妍搖搖頭，「我的申請批下來了，剛剛調到了刑偵隊。昨晚的兇殺案已經成立了專案組，我是成員之一。」
再一次對視一眼，翟若男和安琳緩緩點了點頭，像是在做什麼決定。
王妍登下提高了一些聲音，「你們到底隱瞞了些什麼，人命關天，你們最好對我說實話！」
安琳翻了翻白眼，「正是因為人命關天，所以才要慎重。」
王妍卻是安慰安琳說道，「小安子，雖然黃進財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但畢竟你跟了他這麼久，產生了感情，這個我理解，不過人死不能復生，你……」
「打住打住！」
安琳急忙說道，「你不要再提這老王八蛋的了，老娘快要噁心死了。」
王妍卻是納悶地看向翟若男。
歎了口氣，翟若男看著王妍，「你知道殺死黃進財的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