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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九九章 算總賬(六)舉旗 文 / 魯東道夫

    青州府有一座滿清旗人駐防聚居的旗城,自雍正八年開建,歷時九年耗費木料十幾萬,建成一座南北280丈,東南240丈的長方形城池,佔地總共1120市畝。旗城共有官衙57座,用房668間。宮殿一座,用房22間,廟宇21座,廳房2座,連同旗兵住房共4899間。

    期間陸陸續續進駐的旗兵眷屬總計4700戶,一萬多人,其中兵丁數量最初為兩千,後陸續增加到三千多人的數額。不過按照慣例,其中有大批空額,當初李秉衡防備日軍和楊浩,分別抽調步兵、馬兵各五百人出來,防衛力量就顯得捉襟見肘。

    這座旗城的存在,南控沂州、東防登萊,兼且保護運河,可謂地勢險要,足以掌控整個山東半島的防衛。在歷次剿殺反清運動和抗擊侵略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最出彩的一次,無疑是南下鎮江抗擊英軍,付出慘重代價『無『錯『小說『卻得到了偉大的革命導師恩格斯的盛讚,被歷史磚家們津津樂道。

    如今為了防備楊浩,正卡在關鍵要衝的青州旗城無疑成了前哨堡壘。李秉衡不但大力撥款讓飯都吃不飽了的旗兵們足額招人,還特別把另外幾部人馬調集過來,使一線部隊厚度達到五千以上。

    但數量並不就意味著戰鬥力,關鍵還缺了其他方面的配合。當數千「傷病請願團」浩浩蕩盪開至青州城下時,才有人慢了一拍把消息報告給駐防副都統。

    副都統大人不敢怠慢,奔上城頭往下一看那烏泱烏泱的人群。險些一頭栽下去!轉身揪著報信兒的人噴了他一臉唾沫:「混賬奴才!你那倆眼長了用來出氣兒的?!那是幾千傷兵嗎?」。

    報信的根本沒法回答。他自己也都看傻眼了!

    之前他看到的。肯定是幾千傷傷兵和家屬沒錯的。但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足足數千全副武裝的士兵,保護著不過一兩百號「傷兵」和幾百名「家屬」!按照他們所知的新軍編制,這起碼來的是一個團的兵力啊!

    再看這群人後面拖著的大車上,鼓鼓囊囊蒙在帆布下邊兒的東西,讓他們本能的想起來炸得日本人昏天黑地的大炮!

    一時間,滿城上下的官員齊齊打冷戰,驚嚇過度的甚至當場尿褲子!

    知府道台等一眾官員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也不管上下武等級差別了,揪著副都統喝問:「你的兵馬到底能不能守住府城?」

    副都統咧著嘴苦歎:「楊鼎世的兵馬天下一等一的強,誰能打得過他?就下頭那一些,咱們出一萬人也不夠他大炮轟的!難!難!太難了!」

    人的名兒樹的影。楊浩用日軍的腦袋刷出來的名聲,在大清國一百多萬廢柴八旗綠營和淮軍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高大威猛。從開始的千把人,到如今的一萬多人,從來都是以少勝多,每戰都是大勝。此等強大的武力,連洋鬼子們都為之側目。離著他老巢太近的官員。哪一個不整天提心吊膽的?

    副都統這樣的回答,反倒讓一眾官員跌倒谷底的心登時放平了。破罐子破摔一樣的推卸責任:「左右都打不過,咱們怎麼都是一死而已,隨他去吧!」

    以滿清的制度來說,他們這些官員最好能以死殉城,這樣能把家人保全下來。但若當了逃兵或者投降,那就麻煩大了,起碼要砍掉一顆腦袋。左右都是死,那還不如不死。

    大清國到底是個什麼德行,而今稍微聰明點的官員也都看明白了。全國十八省督撫都在自己的地盤上畫小圈子,經營日久就成了獨-立小王國。朝廷的權威看上去似乎都能發到,但認真計較起來卻壓根不頂用。不然,何至於連稅都收不上來?

    這已經是從根子上爛透了的,每個人都在為自己打算。國家?皇帝?朝廷?別扯了,還不如趁早多摟一點銀子是正經。

    官們集體撂挑子,副都統和一眾旗兵駐軍就苦逼了。他們是滿人,守衛的也是自己族群的利益,無論如何都不能不管。別忘了,他們家小可都在這裡呢!一萬多口子人的死活就在他們一念之間。

    實在不行,拼了吧!

    青州所有兵馬全部調集起來,絕大部分用來防衛滿人的北城和外頭的佃戶村子、鄉間別墅等要地。府城所在卻兵力嚴重不足,官們雖然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只好不停的向李秉衡發電求援。

    可就在他們膽戰心驚的等待要命時刻到來時,卻意外的發現城外的人並沒有立即發動進攻。相反,還派出一名使者給他們送信:「我們是沂州團練的,奉命護送請願傷兵及家屬赴濟南府求見巡撫大人。不過是路過此地,還請打開城門讓我們通過。」

    「開城門?休想!你們這是要詐開城門,然後一槍不發的順利佔領了青州吧?」

    知府和副都統他們都不憚以最陰險的角度去揣測對方的用意。攻城作戰必然要死人的,詐開城門多麼省勁兒啊!那幾千精兵一旦進了城,到時候還輪到咱們說了算嗎?

    「城門說死都不能開!除非……他們自己拿炮轟開了!」

    這已經是官員們最後的底線了。

    畢竟山東屬於北直隸轄區,離著京城夠近,官員們「忠君愛國」思想還是很濃厚。巡撫李秉衡又是個清流骨幹,對楊浩極端仇視,對下屬官員約束極嚴,不夠放心的人他也不會放在這等險要之地。

    「看樣子,咱們的算盤打不響了。」

    離著青州城一公里多遠的人群前面,革命軍六團團長林永芳失望的皺起眉頭,牙齒咬住下唇一點乾裂的死皮狠狠的撕下來,頓時有一點鮮血從裂口中冒出。他舌頭一舔捲進去,那股淡淡的腥甜氣味,卻令他心中的火氣一股股的往上竄。

    政委李光儀一拍他肩膀:「老林,

    ,不要心浮氣躁,咱們拉開這麼個架勢,已經把他們嚇到了。真開了城門,咱們還不敢往裡進了呢。這樣的反應正合適。還是按照原定計劃進行吧。」

    林永芳嘎巴一捏拳頭,恨聲道:「真不如立即開炮轟他娘的!以咱們六團的戰鬥力,還愁弄不死他一群遭瘟的清兵?」

    李光儀笑道:「把他們全打死又如何?只會逼著其他城市的官員以死相抗。咱們部隊滿打滿算才多少人?挨個城市的去磨,還要警戒跟滿清朝廷唇亡齒寒的鄉紳地主勢力,那就什麼都不用幹了。還是用司令的計策,溫水煮青蛙,逼他們自己崩潰!」

    「我就是沒那個心煩等!」

    林永芳心頭不爽。他是練武的出身,脾氣火爆卻不擅長玩陰謀詭計。如果沒有李光儀在旁邊隨時提醒,他充其量就是個農民起義軍的頭頭,開始威風一陣然後被人收拾死的貨。

    鬱悶的揮揮手,喝令部隊向後退開,直到距離城市五公里之外的地方紮營,卻把青州南下沂州、東去濰縣的路都給卡死了。對外張開的旗子,仍舊是請願團。但軍營內外卻絲毫不掩飾他們的精良槍炮,引起的恐慌迅即如狂潮巨浪一般蔓延開來!

    這一番動作,不但沒有讓青州城內的官員軍將鬆一口氣,反倒個個兒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上!

    五公里,正好是他們城頭架設大炮的射程極限,夠不著,打不到,同樣也難以察知對方的行動部署。反過來,卻正好是發動進攻的絕佳距離,趁著夜色摸上來,只需要十幾分鐘的速度。防不勝防啊!

    官員們心裡頭越發的沒底,想要派人出去談判也接洽不上,又組織一大堆東西出去慰勞,連哨卡都過不去。這擺明了是不合作的態度,再進一步,那就是不死不休!

    惶惶不可終日的守軍一刻不停的往濟南府發電請求增援。巡撫李秉衡聞訊之後氣的暴跳如雷,剛想發電訓斥一番萊州、登州的官員,順帶著讓他們調兵遣將圍攻,卻愕然發現電報線居然被切斷了!

    李秉衡當時就冒汗了!姓楊的想要幹什麼?難道他要興兵作亂不成?

    他急忙派出大量兵丁往各處以快馬送信,更向清廷發電請命誅殺楊逆,然後又將聚集在府城週遭的兵馬派出數千,趕往青州助陣。

    但命令剛剛發出,人馬還沒動作,忽然又收到來自曹州府和濟寧府的告急電報!之前被袁世凱打散了的大刀會殘餘力量,不知道在哪裡躲了一陣兒之後,忽然又殺回來!這一次,他們的戰鬥力明顯強了好幾個檔次,一天之間居然連續攻破兩座縣城!其聲勢之浩大,簡直如同又一場捻匪作亂!

    最要命的是,這一次的大刀會舉事,打起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旗幟,這是要造反了!

    1895年8月1日,以大刀會魁首劉士瑞為首的魯南大刀會興兵造反!兩千餘經過嚴格訓練的成員,外加一千多人來自沂州的革命軍骨幹,兵分兩路越過昭陽湖,一舉攻克防衛虛空的金鄉和魚台!

    隨後,他們派出的大量聯絡員紛紛撒入曹州府,剛剛被官府血腥鎮壓的當地人紛紛響應,一場大潮席捲魯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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