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易的臉上神色冰冷,心裡卻很感動,誰對自己好,他可都記在心裡呢,不過他這擰脾氣一上來,誰都整不了。
「都別勸了,我打定主意了!就去林市!」孫易說著,狠狠地一拍桌子,碟碗蹦跳著,「我一會就走,趕到下午就能到林市!」
「你呀,從小就是打死不服輸的性子,早晚要吃虧了!」劉老四歎了口氣,也不再勸孫易。
匆匆地吃了口飯,結了帳,劉老四回店裡去推摩托車,孫易去取了自行車,推到劉老四店裡,杜彩霞沒跟來,她去找派出所的蘇所長,看看能不能請他出面說和一下。
孫易沒攔住她,也就隨她去了,估計是不能好使。
劉老四那輛大陽125摩托性能不錯,沒什麼毛病,載重也好,幾百斤的果筐向後座和貨架上一裝,再用繩子綁緊了,孫易騎著摩托車就直奔林市。
林市距離林河鎮不過一百多公里,通了柏油路,路況不錯也好跑,用不上兩個小時就跑到了林市。
這個地級市不大,人口只有五六十萬左右,卻是方圓幾百里內村鎮居民的購物重鎮,更是北方各種山品野味的集散地,而藍莓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種果品,已經形成了一條產業鏈,從果酒到飲料,再到果干、濃縮果漿等等,產品不下數十種,每年所創造的經濟價值讓人為之側目。
孫易騎著摩托車直接到了當地最大的一家果品公司,這裡主要就是為各種加工提供藍莓等果品的。
可是孫易連門都沒有進去,這種大公司,怎麼可能收這種零零散散的散貨,每到這個季節下來,從採摘到收購,到最後進入工廠,是有一條完整的產業鏈的。
跑山者採來的山貨,先被那些小收購商在路邊就收走,然後再轉上幾手,最後才能到果品公司,就以這個季節的藍莓為例,從山裡一出來,收購價根據品質不同,價格八到十塊不等。
然後再轉上幾手,到了果品公司這裡,最低十五塊,這中間還有這麼大的一塊肥肉,哪能讓孫易說咬就咬上。
孫易又跑了幾個稍小些的公司,根本就不收散貨,孫易坐在路邊啃著一張燒餅,喝上幾口水,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回了家鄉,剛蓋了新房子,本想放開膀子大幹一場,可這才剛剛起頭,就被人一巴掌給拍回了原形。
武谷根本就不怕孫易會跑到這裡來賣貨,他只要壓住那些收散貨的,就能讓孫易的果子爛在筐裡。
爛就爛吧,男子漢大丈夫,幹哪一行不能賺錢養家餬口,他就是壓不住心頭那口氣。
孫易騎上摩托車,準備返回村子,賣不出去,索性都釀成酒算了,大不了到時候灌裝一下,老子都帶到市裡來擺地攤。
剛準備走呢,一個乾瘦乾瘦,滿口黃牙的中年男子騎著一個破舊的小踏板停在了他的跟前,「喲,兄弟,我可追了你好幾條街啦!」
孫易歪著頭看著這個目光閃爍,怎麼看都不像好人的漢子一眼,冷冷地道:「怎麼?有事?」
「是不是來賣都柿的?」男子道。
孫易點了點頭,在北方,藍莓還有一個通俗名稱叫都柿,一般老百姓也這麼叫,藍莓那是官方的叫法。
男子一甩頭道,「跟我走,我們那個廠子正缺貨呢,有多少收多少!價格保證合理!」
說完,他當先領路,孫易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騎著摩托車就跟了上去。
市區並不大,十來分鐘就出了市區到了郊區,很多小加工廠就在這裡,不但有果品加工廠,還有一些木料加工廠。
在一個破舊的棟房前停了下來,不停能聞到果香,在果香裡,還能聞到一股刺鼻的化工品的味道。
孫易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這是一個地下黑加工廠,只有利益,就會有黑暗,藍莓產業也是這樣,近幾年火起來了,自然就有一些人,只用少量的藍莓,然後再混入更多的化工品,仿製成市面上價格偏高的藍莓飲料或是酒品出售獲取暴利。
孫易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只要能賣出去就行,良心這東西,要等富起來才能長出來。
瘦黃牙男子騎著踏板進了院子,停了車叫了起來,「老二,老二,出來,有貨來啦!」
隨著瘦黃牙的叫聲,兩條大漢從房子裡走了出來,向瘦黃牙點了點頭,很不客氣地走到了孫易的車邊上,把上面已經蔫掉的青草都欣了起來,看看裡面還帶著白霜的藍莓點了點頭。
「行,貨不錯,卸下來吧!」為首的長臉大漢擺擺手道。
孫易微微一皺眉,打量著這個大長臉,還有他後面那個光著膀子,刺著龍虎的大漢,「還沒談價吧!」
「談個毛價,兩塊錢一斤,卸貨!」刺龍虎揮著手道。
「出山就收十塊,到你這變兩塊,還不夠辛苦錢,不如爛家裡,我不賣了!」孫易說著就要發動摩托車。
毛哄哄的大手伸了過來,一把就將車鑰匙給拔了出去,正是那個大長臉,大長臉拋著車鑰匙冷冷地看著孫易,也不說話,倒是那個瘦黃牙湊了過來。
「夏大哥肯買你的貨,那是給你面子,小伙子,別不知好歹了!」
「這是強買啊!真當我怕了你們啊!」孫易跳下了車怒吼了起來,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這個姓夏的廠主要強買他的貨,立刻就讓他的火氣從天靈蓋衝了出來。
夏廠主冷哼了一聲,大長臉上儘是不屑的神色,退了一步,向身後的壯漢道:「老二,收拾他!」
刺龍畫虎的老二一聲不哼,伸手從一邊的木頭垛裡抽出一根兩米多長,小腿粗的松木槓子,掄圓了就向孫易的肩頭打了過來,下手狠辣,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孫易這股火衝上來,讓他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也不知是哪來的膽子,起腳就是一個高抬腿抽向砸來的木頭槓子。
嘎巴一聲,兩米多長,堅韌的松木立刻就斷成了兩截。
一腳就把這麼粗的松木給踢斷了,一下子就讓夏廠主他們愣住了,是這小子的腿硬?還是松木桿爛了?看看孫易的腿不像斷的樣子,然後就望向松木桿,松木桿的斷茬很新,也不像糟爛的樣子。
不但他們愣了,就連孫易自己都愣了,街頭打過群架,讀半年大學那會,在武術社團學過幾天花架子,也沒刻意的練過,完全就是野路子,竟然還能踢斷這麼粗的木頭桿。
起腿的時候,他就後悔了,這條腿怕是保不住了,但是現在跺一跺,除了有些疼和麻之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雙腿還是那麼有力。
「草,嚇唬誰!」老二也是個愣頭青,愣了一會,拎著手上剩下的半截松木桿又一次照著他的腦袋砸了過來,嘴裡還罵著,「有種你特麼再踢斷一回!」
孫易又是飛起一腳,這一腿掃出去,又加了幾分力氣,帶著烈烈的風響聲,再踢到斷木上的時候,不再是嘎吧的脆響聲,而是一聲爆響。
老二手上的半截斷木嘩啦一聲,崩飛了一截,手上的一截也像是從中間劈了幾斧子一樣,碎成了五六條,力量透過木頭傳遞到手上,把他的虎口都崩裂了,鮮血立刻就把他的雙手染紅。
孫易跺了跺腳,這回疼得有些厲害了,骨頭都疼,不過還能站得住。
看著兩胖一瘦的三個人呆立當場,該輪到孫易牛逼了,「現在你們還強買?」
「別!別!」夏廠主就算是混得再明白,也知道今天碰著茬子了,一個不好自己都要交待到這裡,這位爺暫時惹不起,回頭召集人馬再找他的麻煩。
「現在你們不強買,老子要強賣了,我也不訛你們,十塊錢一斤,出林子的公道價,我就不找你們收運費了,現在就上稱算錢!」孫易說著,雙臂較力,把兩個大筐給舉了下來,看得夏廠主的眼角直抽抽,尼瑪啊,這一筐就得一百多斤,拿到手裡跟玩似的。
他現在都顧不得受傷的老二了,趕緊推來的大稱,挨筐上稱,四大筐,一共四百八十斤。
「四千八百塊,筐就當我送你們了!」孫易說著一伸手,目光卻在他們的身上掃動著。
被孫易目光掃過的地方,都是一陣火辣辣的,這要是踢上一腳,腰骨還不踢斷了,夏廠主這回認栽了,回屋取了五千塊交給孫易。
「不用找了,就當是哥們請你喝酒了!」夏廠主還挺著腰板,努力地維持著自己最牛逼的一面。
孫易哼了一聲,抽出二百塊來拍到他的懷裡,「哥不差那二百塊!」然後拿過了自己的車鑰匙,什麼話也沒說,發動了摩托轉身就走。
孫易頭都沒回的駛上了街道,心裡卻翻江倒海的,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兩腿踢碎兩段小腿粗的木頭,想想當時的風彩,自己肯定超級牛逼。
孫易一走,夏廠主抹了一把冷汗,身子都軟了,老二的兩隻手還在顫著,腫得像豬蹄似的。
瘦黃牙最不堪了,腿腳發軟,倚在旁邊的大稱上才沒有軟倒下去,只覺得尿意越來越重,走不動路,索性直接掏出縮成了豆粒似的小傢伙瀝瀝啦啦的放起水來。
「草,回頭再找他算帳,先領老二去醫院包紮,然後咱去喝兩杯壓壓驚,媽比的!」夏廠主咒罵著,領著老二和瘦黃牙上了麵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