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一幕讓羅士信有點頭暈目眩。
他已然猜出面前長得如同瓷娃娃一樣的可愛孩子就是楊廣的孫子楊政道,對於他穿一件大人的錦服,他也瞭解:楊政道在名義上終究是皇帝,平時穿的是龍袍,他們作為階下之囚,不可能在穿著龍袍,找不到合適的衣服,自然只能穿大人的,怎麼樣也比凍著的好。
只是他想不到楊政道竟然來跪獻玉璽……
傳國玉璽,中國的無價瑰寶,君王的象徵:它的來歷眾所周知。秦始皇一統六國之後,命人將傳說中的寶玉和氏璧雕砌玉璽,命李斯篆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此後傳國玉璽就成為了帝王軍權的象徵。就是這枚玉璽,可以說見證了無數王朝的興衰,無數明君庸主手持著它,下達一個個命令。
在他的記憶中,真正的傳國玉璽是毀於唐末,石敬塘引契丹軍至洛陽,末帝李從珂懷抱傳國璽登玄武樓**,傳國玉璽就此失蹤。雖然後面也有傳言,宋朝哲宗時期,傳國玉璽再現,但真偽卻無法辨別。
目下毫無疑問的是,楊政道手中這枚傳至楊隋的傳國玉璽是確確實實的真品,由秦始皇傳下來的無價瑰寶。
羅士信頓吞了吞口水,一時間也不敢接受,後仰著身子,低聲道:「這個我該不該接,不會有人告我接受傳國玉璽,有反心吧?」他在朔方莫名其妙的讓兩個小人誣告拉攏民心,心懷不軌。現在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在受到什麼要命的彈劾。
劉仁軌莞爾一笑。低聲道:「大將軍放心,康蘇密投降大將軍,楊政道、蕭後等人都是大將軍的俘虜,他們這是向大唐乞降而不是大將軍。大將軍是有權利接受楊政道的獻璽的,但要切記。大將軍是代表大唐接受前朝的投降,玉璽到手,慎重供奉起來。凱旋之後。轉獻陛下。可別踹在懷裡私玩,不捨得交出去。」
「當我傻嗎?」羅士信低聲嘀咕,這傳國玉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的觀摩一下看看是什麼樣子,他倒是做得出來,將這能夠燙死人的傳國玉璽踹在懷裡把玩,那跟廁所裡點燈有啥區別。
有劉仁軌的話。羅士信安心許多。沉聲道:「大唐鎮軍大將軍羅士信代表大唐接受你們的乞降。」他雙手慎重的將傳國玉璽接過,這個時候劉仁軌已經命人找來了一個木製的托盤,呈現上來。
羅士信將傳國玉璽放入托盤之中,讓人送入中軍大帳。
見跪伏在面前的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也不忍看他們受罪,親自將楊政道扶了起來,並且讓所有人起身。
楊政道在突厥受慣了頡利的恐嚇。膽子極小,但見羅士信友好溫和。長得也質彬彬,一點兒也不兇惡,還扶他起來,心中的膽怯少了幾分,乖巧的說了一聲謝謝。
不等羅士信說話,他一個箭步跑到了老嫗的身旁,拉著她的手叫道:「祖母祖母,我做到了呢,大哥哥一點也不凶。」
羅士信聽到這裡登時猶如讓一道驚雷直劈腦門,傻眼了……
祖母……
他叫她祖母……
羅士信一直以為蕭後是那個暈倒的風韻婦人,還奇怪為什麼傳言中賢良淑德的蕭後就跟潑婦一樣。這個楊政道身旁的老嫗是他的奶媽或者什麼,就沒想過這位老嫗竟然就是他掛念久已的蕭皇后。直接將他雷的他裡焦外嫩,神經中樞堵塞,生活不能自理。
這網害人,網誤我!
原先他以為那個婦人是蕭皇后,有著小小的失望之餘,還能理解一二。
李世民是個明君不假,但他是個色狼,這也是毋庸置疑的。也許他就如曹操一樣,有什麼特殊的生活癖好,胃口比較重什麼的,還是能夠接受的。
可現在羅士信卻百分之千的確定那些什麼所謂的「你不知道的歷史」亂七八糟的網中關於李世民納蕭後這點是假的。
在他面前的蕭後已經上了一定的年紀,歲月在的身上留下了磨滅不去的痕跡,臉上枯燥的肌膚有著深深的皺紋,滿頭灰白色的鬢髮,已經找不到一根純黑色的。不是他歧視老人家,而是實在不信風華正茂,集結帥氣地位權勢什麼於一身的李世民會禽獸看上一個老人家……
雖然李世民在這方面確實很禽獸,但不至於禽獸於此。
事實其實就如他看到的一樣,真正的蕭皇后並非電視上演的網裡編的。真正的蕭皇后因為是梁朝昭明太子蕭統曾孫女,西梁孝明帝蕭巋之女,作為皇室女子,她有幸的在史書上留下了自己的一筆痕跡,也是給那些所謂正史的造假者有力的一擊。
蕭皇后依照《北史》中的記載,出生於西梁天保五年,也就是公元五六六年。嫁給楊廣的時候她十六歲而楊廣十三歲,年紀比楊廣猶自要大上一些。歷史上李靖貞觀四年破突厥,迎回蕭皇后。貞觀四年也就是公元六三零年,這一年蕭皇后六十四歲,而李世民三十二……
現在因為羅士信的出現,他推動了歷史的進程。這一年,大唐征伐突厥的年份是武德九年。將歷史退前了足足四年,蕭皇后正好六十歲。
蕭皇后早年跟隨楊廣的時候,自然算是想盡一切榮華富貴,但楊廣死後,便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古代並非後世,有各種昂貴的保養品,各種抗衰老的激素,能夠延緩人皮膚的衰老。在這個時代,就算保養的再好的人,也抵擋不過歲月的痕跡。更何況蕭皇后近十年一直寄人籬下且遠在環境惡劣的草原生活。
現如今的蕭皇后就算一個很平常很普通的老人家。
蕭皇后愛憐的摸了摸孫兒的頭,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當初楊廣被殺的時候,她已經決定一
起死了。雖然楊廣無道,雖然楊廣不聽她勸,但是待她卻是極好的。但就在自盡之前,意外得知因為她兒子齊王楊暕因為荒唐與宮女一夕貪歡,竟然留下了遺腹子。宇化及殺光了楊廣的身旁的所有後代,卻遺漏了楊政道這個還沒有出生的遺腹子。從那時起,楊政道就是她活下來的唯一理由。
「蕭……」羅士信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喊什麼才好。
蕭皇后笑了笑,看穿了羅士信的尷尬,笑道:「萬事都如過眼雲煙,身份地位早已是過去式了。大將軍不必過於拘禮。老朽今年正好花甲,若大將軍不嫌棄,叫我蕭耆老吧……」古人對於稱謂很有講究,什麼舞勺之年,舞象之年,弱冠、豆蔻年華都有固定的年歲。花甲也就是六十,古人對於六十歲以上的長者都統稱為「耆老」。
對於這些羅士信知道的不是那麼清楚,但面對一個慈祥的老人家,他也沒有很大的戒心,何況真有問題劉仁軌不可能不出聲表態,也跟著叫了一聲:「蕭耆老,這在出征之前,令弟蕭瑀曾讓我有機會遇到耆老,好生照料,卻不想真的有機會一嘗承諾。耆老可放心在軍中休息,待我大軍凱旋,自會護送你們往長安相聚。」
蕭皇后眼中流露出一絲懷念,「時還好吧,虧他還記得我這個姐姐!」
羅士信頷首笑道:「蕭耆老放心,令弟現在是我大唐的國相,深得當今陛下的器重。為人也剛正不阿,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蕭皇后欣慰的一笑,長歎道:「他自小就聰明,當初我就與他說時一定能夠成大器,當年若是他肯聽時的,輕徭役減賦稅,也不至於如此……算了,年紀大了話多,大將軍別見怪!」說著她蒼老的臉上浮現些許懷念。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羅士信讓劉仁軌安置蕭皇后一行人,讓他好生招待。
這時隨行的侍婢抬著那位暈闕的婦人從羅士信的面前走過,他這才想起了還有這麼一個人物,問向薛萬均,看看他知不知道婦人是誰。
薛萬均將他們接來,也有一定的瞭解,頷首道:「他便是當年派往突厥和親的義成公主,現在突厥的可敦,一個背祖忘宗的賤人。」
羅士信這才知道原來她就是多次唆使突厥南下,霍亂大唐,危害百姓的罪魁禍首之一的義成公主,眼中也不由露出一絲厲色。
誠然義成公主的遭遇確實稱得上可憐,但是可憐絕對不是她挑唆頡利,讓勸說他出兵擄掠中原迫害百姓的理由。
「來人,將這個義成公主單獨關押起來,限制她的自由,不得與任何人接觸。食物不讓她餓死就行,不用太多。她若不從反抗,允許你們將她的嘴巴堵住,手腳綁起來。」羅士信是沒有那個權力將她處死,若他是三軍總指揮,早就下令將她一刀砍了。不過在他的記憶中,李靖也是這麼做的。在擒住義成公主之後,李靖直接將她殺了。
也就留他幾日。
羅士信心中念道。
就在羅士信安頓好蕭皇后一行的時候,在突厥汗庭準備撤退的頡利得到了康蘇密投降的消息。(……)
ps:第三更,十二點前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