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作為這個時代屈指可數的騎軍大將,對於戰局的把握,騎兵的運用極為在行。
因為羅士信的壓力,突厥將兵力都集中在了前線。
後方誠可謂千瘡百孔,這天賜良機蘇定方沒有任何的理由把握不住:八千騎兵直接以碾壓式的威勢從突厥防守薄弱的大後方突入突厥營盤,在最佳的時機碾碎了突厥西大營,如入無人之境。
這一步走錯,都能滿盤皆輸,更何況突厥現在是步步錯。
戰鬥到如今這個地步,根本無需什麼陣法兵法,在生龍活虎的唐軍猛衝狠殺之下,一炷香的時間不到,遍地堆積得都是突厥人的死屍。戰場上衝來殺去的,儘是紅著眼睛只顧揮刀砍殺的大唐軍隊。
在羅士信、蘇定方前後夾擊之下,西大營的突厥兵已經潰不成軍。
兩人也在突厥西大營中匯合,併力一處,繼續揮動著彼此手中的死神之刃。直至時近天明,磧口坡上傳來金鑼之音。
羅士信才與蘇定方一道,一起上了磧口坡。
磧口坡攻防戰於拂曉結束,是役,唐軍陣亡一千五百餘人,重輕傷者有四千餘數,皆是前身受創。他們激戰整夜,斬敵一萬八千餘人,傷者不可計數。整個突厥西大營的草地都給鮮血染紅了紅色,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多日不散。
突厥西營!
頡利鐵青著臉,走在紅艷的草地上。聞著刺鼻的味道,看著一個個突厥兵勇的屍體頭靠著腳,腳挨著頭。鋪滿了一地,眼中淚珠不由而落:這些都是他王帳的兵,是他真正賴以稱雄的勇士,現如今都成了一具具冷冰冰不會說話的屍體。
趙德言慘白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羅藝眼中透露著驚懼:他想不到會這樣,想不到這夜一仗,竟是如此的慘烈。
康蘇密**著身子來到了頡利面前。跪了下來。
「為什麼?」頡利的聲音沙啞,音調中飽含著怒意顫抖,「羅士信真的那麼無法抵擋。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他們兩萬餘,而你們卻有兩萬五。在數量上你們佔據優勢,在形勢上又是以守代攻,怎麼會。怎麼會輸的那麼慘。」他到現在也不敢相信整個右營就這樣的讓羅士信一戰打垮。
羅士信難道真的無法戰勝?
頡利想著自己在羅士信手上的一系列失敗。臉色愈發的難看。
康蘇密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顫聲道:「阻擋不了,真的無能為力。執失俟斤拼了命的拖住了那個惡靈,讓我撤回來阻擋唐軍。我將一切佈置妥當,可唐軍從我們後面殺了過來,我們根本就沒有防備身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惡靈也瞧準了機會,從前面殺來……」說道這裡。他眼中就露出了一個火紅的影子,重新浮現那一幕:火紅的影子從山上俯衝而下。速度驚鴻如若電閃。他們的箭就像遇到了無形的氣流阻擋住一樣,在進入他週身丈餘距離的時候,一根根的都掉落在地上,傷不得他分毫。紅色的影子從一箭之外,只是短短的幾個呼吸就到了他們近前,直接跨越過他們佈置的據鹿角,將他們安排在據鹿角後面的弓手徹底擊潰。
頡利、趙德言、羅藝聽到這裡,那裡還不明白他們真正敗在何處?從一開始,他們就中了羅士信的詭計,以為唐軍全部都據守在磧口坡,卻不想羅士信早已分出了一支策應部隊,他們沒有察覺。
這才是他們敗得如此徹底的真正原因。
他們太重視羅士信了,將羅士信視為最強力的對手,以至於忽略了羅士信以外的東西。最後讓他們忽視的地方,在這關鍵時候給了他們致命的一擊。
沉默許久,頡利突地問道:「那執失俟斤呢?他可有回來?」
康蘇密無言的搖了搖頭。
頡利身子晃了晃,一言不發的回到了軍中大帳!
「將兵馬都聚集起來,將所有後世的木板木塊都給我運來用上,再從汗庭調兩萬兵來。」
這一回到突厥大帳,頡利就下達了一系列的任命。
趙德言失聲道:「汗王,你這是為何?」
頡利雙手猛地按在了案几上,案几上的羊皮卷都跳了起來:「打!從現在起,都別跟我提什麼妙計,破敵之策。都是他娘的狗屁,在這方面我們沒有人比得上狡猾的中原人,我們不是這塊料。既然比不上,那就不比了。就一個字『打』,不是我羅士信亡,就是我頡利死就這麼簡單。智謀不行,我們就來硬的。」
就在他覺得強打硬來的時候,就在他準備好各種抵禦強弩的軍械的時候,頡利突然收到了東面的緊急軍情。
李世績出現在了東面,離他們汗庭兩百里外。
頡利傻眼了,他前段時間才得到李世績攻取定襄城的消息,現在怎麼毫無聲息的直接出現在他們汗庭附近?
這什麼可能?
頡利直接撞開了面前的案幾,將軍情搶奪了過來仔細看了一遍,面若死灰。
羅士信的快,快在奔放,而李世績的快,快在鬼謀。
定襄是草原上最大的城池,一直是突厥發展的重心。多年前,頡利甚至有佔據定襄為國都,建立突厥汗國的想法。最後收到了抵制,不得不放棄。不過在隋朝義成公主的提議下,頡利將從隋朝救來的楊廣的孫子楊政道立為皇帝,定都定襄,發展定襄,將許多突厥百姓與劫掠來的漢人安排到定襄城裡生活。而他將牙帳建立在定襄附近,以控制定襄。
但是唐朝的崛起,讓頡利不得不
將牙帳遷途至漠南深處,楊政道一行楊隋的後裔也跟著遷途漠南。
定襄也不負昔日繁華,但是因為頡利昔年的用心,定襄城中突厥人漢人相互對方而居,他們並沒有跟著一併遷途。直至定襄讓李世績攻破,數萬百姓潰逃。
李世績安插了六千人佯裝百姓,混入潰逃的人群之中,堂而皇之的闖入了突厥的後方。
李世績這邊做出步步為營的假象,緩緩進兵,時機一成熟,直接晝夜不停奔行五百里,將東面最大的部落阿史德部落擊潰,當然只要功臣便是那六千奇兵。
阿史德部落敗亡,四周的中小部落根本不足以抵擋李世績的大軍,不是選擇投降,就是逃跑。
擊敗阿史德部落之後,李世績率領的右路大軍,直逼突厥汗庭。
「啪!」
戰報掉在了地上。
頡利情不自禁的後退好幾步,腳下一絆,一屁股坐在胡床上,臉上蒼白,毫無血色,「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世績離突厥汗庭不過一百五十里的間距,攻打汗庭至多一日就到,支援羅士信也就是兩日功夫,不論李世績如何選擇,他們都無所適從,無力應對。
趙德言見頡利如此,不安的上前揀起了戰報,看了之後也是臉無人色。
「汗汗王……」趙德言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們的情形已經是危急之至。
「還好,還好!我們的右路兵沒有問題……剛剛不久前,我們得到了少主的最新消息。阿史那社爾將李靖牽制在了五原城,唐軍只來了兩路,李世績有四萬兵,加上羅士信的,在加上那些叛徒的,也就是**萬。我們還有十二萬,兵力上還是佔據著優勢,並沒有到絕望的地步。」
趙德言慌張的說著,「羅士信現在在這磧口坡上,我們奈何不得他,但是只要他們下了破,在草原上,在平原上,他們一定,一定不是我們的對手。」
趙德言自己都有些亂了,只是強忍著心中的震撼驚駭,說著一些安慰頡利安慰自己的話。
若是他人聽到他的安慰,只會更亂。但是頡利不同,頡利終究是突厥汗王,有著一定的魄力一定的。
雖然他讓李世績的大軍逼近而震撼失神了一陣,但見趙德言這幅模樣,意識到如果作為上位者他們都如此模樣,兵卒們還有什麼指望?
若讓突厥所有族人都知道他們的汗王,汗王最得力的臂膀,因為唐軍的消息而嚇的話都說不好,還有什麼指望?
頡利意思到這點,喝道:「冷靜一點,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還有希望。就算李靖來了,大唐三路合圍,我們大不了跑到漠北,慌什麼?」
他這話音一落,帳外有傳來緊急軍情。
頡利穩定了神態,將案幾擺好,方才讓傳令兵入內說話。
見到來人,頡利雙目圓瞪,霍然而起,驚駭道:「出什麼事了?」
來人竟然是她夫人義成公主身旁的侍女阿蘭。
阿蘭左右瞧了一眼,欲言又止。
頡利沉聲道:「有話直說。」
阿蘭道:「有牧民發現了在西面有軍隊出沒的痕跡,人數不清楚。可就在前天夜裡有人找上了喬令則,說他是李靖的人,希望他能召集隋朝舊臣,一起反汗王。」
頡利身子有晃了晃,長長的吸了口氣道:「李靖,真的是李靖?這怎麼可能?就在前天我還得到消息說,李靖的大軍讓他們牽制在五原城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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