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舞動如飛,槍尖處的長袍猶如巨型的鐵傘,所有飛射來的羽箭都讓長袍捲飛了出去,無一例外。
這武道不同,武藝的展現也有著明顯的差別。
羅士信的武道講究霸道,不可一視。在他長槍範圍之內,唯吾獨尊。所以每當身陷敵陣,他都能實行領域封鎖,將他的攻擊範圍距離內的所有地方,視為禁地,任何人只要進入領域禁地,下場唯死而已。
此時他將自己最擅長領域技巧以另一種方式全方位展現,以長槍配合披風將前方丈餘間距封鎖,將所有羽箭都擋在了槍距離之外。這一招是他當初一人一騎面對十萬突厥騎兵時突發奇想的避箭技巧,以試過確實有效。也因如此才敢托大,衝在最前頭,不帶防身盾牌。
如此景象神乎其技,大大的激勵了嶺南悍卒的士氣,一個個將手中滕盾斜上舉著,健步如飛好不猶豫的加快了衝鋒的步伐,口中還順帶大叫:「大將軍威武蓋世!」
青林營壘上的江淮軍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大多都是跟隨杜伏威征戰多年的老兵,上下皆由作戰經驗,可從來未有遇上這番情形,竟然有人用一槍外加一個披風,將數千人的激射都擋了下來,而且毫髮無損。
這真的不是在做夢?
羅士信這一擋有些驚世駭俗,直接讓江淮軍忘記二次張弓再射了。
「他就是羅士信!」
陳正道也略微失神,腦海中瞬間閃過了這個念頭。除了羅士信,誰還有這般能耐。對方肆無忌憚的衝殺上來,並非是上來送死。而是有著足夠的自信能夠無視他們的強弓勁箭。
「射!繼續給我往那方向射,不用管其他人,只要將他射死。這一仗,我們就打的值得了!」
羅士信!
大唐第一猛將!
大唐最有名望的大將軍!
只要將他擊殺,對於唐軍的士氣一定是極為沉重的打擊。
陳正道並不指望箭雨能將他怎麼樣,而是在故弄玄虛,藏著別的算計。
他悄悄的命人取來了伏遠弩。
伏遠弩是這個時代最先進威力最為強勁的強弩。是唐朝對敵的利器,製作方法也是軍事機密,不對外洩露。戰事失利。擁有伏遠弩的兵卒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摧毀伏遠弩,以免技術讓敵對勢力學了去。
所以伏遠弩的製造方法唯有大唐掌握,其他勢力都是沿用南北朝隋朝的角弓弩,力量固然較之弓箭強勁。但因造價奇高。製造週期長遠,並不被大眾接受,兩軍對壘依然以弓箭為主。
陳正道機緣巧合之下得到過一張完好的伏遠弩,因為不捨得讓人拆了研究,偷偷私藏,此番正是用武之地。
弩矢的力量是羽箭的數倍,而且構造細長,穿透力更是弓箭的十數倍。羅士信確實擁有萬夫莫敵之勇。能利用長槍舞動長袍而產生的螺旋勁力將羽箭掃落在地。就算他能夠做到這點,一定無法將弩矢掃落。
陳正道接過伏遠弩。熟練的拉弦上箭,將弩口對著羅士信,腦中回想著平常練習玩耍時的感覺,扣動了括機。
「嗖!」
弩矢確實遠非弓箭能夠比及的,弩矢更快更強硬,明明是羽箭射在前頭,弩矢在短短的瞬間後發先至,搶先一步直射羅士信而去。
在這時,羅士信長槍舞動的攻勢突然懈怠了片刻,身形一閃,繼續舞動成圈,將四周的羽箭攪落在地。
「這……怎麼可能!」陳正道失聲叫出來,別人專注著戰場,並未瞧見應由。但是他的視線卻隨著弩矢一起射向羅士信。
就在弩矢打算透入長槍範圍的時候,那纖瘦的身軀竟然如同長了眼睛一樣,往左移動了片刻。弩矢往後射去,釘在了楊春的滕盾上。
驚懼!
陳正道亦是一員悍將,可是他想不到一個人的勇悍,竟然能夠強橫到如此地步。
這亦是領悟武道與沒有領悟武道的差距。
羅士信的武技已經達到心技一體,技從心生的絕高境界,整個心神都投入戰場之中,對於前方領域內的所有響動都瞭如指掌。弩矢穿透長袍的那種感覺,瞞不過他,在威脅到他生命的那一剎那,果斷不帶半點猶豫的閃避開了這一箭。
陳正道由不信邪,重新弩箭上弦,瞄準著羅士信激射過去。
「噹!」
這一下羅士信直接以長槍槍尖將弩矢打飛了出去。
羅士信所創的陌刀陣其中伏遠弩手佔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對於伏遠弩的威力再是瞭解不過了。一開始就懷疑對方是不是藏著伏遠弩,就算不是伏遠弩,也應當是相差不了多少的強勁弓弩。
弓弩的威力也卻非人力所能抵擋,一支兩支還好,數量一上去,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躲。
是以將心神分了部分留意到先前弩矢射來的方向,如果瞧見一個黑色的漢子在操控著伏遠弩。這有了防備,僅一支射來的弩矢,卻也不再他心上。
「將軍!」副將突地大叫一聲:「敵人已經衝上來了!」
陳正道神色驟變,見唐軍已經逼近營壘百步之內了,然而因為他針對羅士信的命令,以至於絕大部分的箭羽都射向羅士信那一塊地方,部分羽箭讓羅士信一人擋住了,餘下從左右射去的箭羽因為射的太過密集讓盾牆特別防備,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周邊湧上來的兵卒幾乎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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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佔據著最有利的地形,卻只帶走了不到百人的傷亡就讓唐軍衝殺到了近處。
這說出去還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陳正道心中鬱悶若死,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應對方式有誤,實在是羅士信的勇悍有些出乎意料,直接吸引住了所有仇恨,掩護了所有隊友。此時也容不得他多想,急忙叫喝道:「快,還擊,立刻還擊!」
到了這個地步,陳正道也不去想什麼擒賊擒王了,重新展開了迎擊。
「衝!」
羅士信見陳正道改變了戰術,也加快了進擊的步伐。
戰鼓轟天,喊殺聲震撼大地。
羅士信與嶺南悍卒潮水一般向青林營壘洗捲過去,百步間距,轉瞬即到。
嶺南悍卒本就擅於攀爬作戰,將之這隊嶺南悍卒是李靖訓練出來的強兵,戰鬥力同樣不能忽視。他們所有的動作,都通過刻苦的訓練,已經變成了自然反應的一部分。
這一來到營壘下方,飛快而有條理地豎起雲梯,開始向上攀登。
他們動作如猴,直往上竄,一下子就爬了一半間距。
守軍也在這一刻放下了滾木和落石,同時用拒桿將雲梯一架架的撐倒,十數名戰士手舞足蹈的從空中落了下來,有的摔在地上,一時爬不起身;有的砸在別人身上,幾人撞在了一起;還有的摔斷了腿,坐在地上慘號不止。
攻堅之戰,這種難免有所死傷,這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羅士信也來到了營壘下面,從陣亡者手中撿過了一面滕盾,抓著一架雲梯護著面門,冒著箭羽往上攀爬。
見羅士信親自登城,嶺南悍卒的士氣亦是大振,個個喊聲如雷。
羅士信攀爬的速度極快,不一刻以上了三分之一,營壘上兵卒拋下了一塊五十餘斤重的巨石,直往羅士信腦袋上砸來,他身在空中,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索性也就不閃不避,怒喝一聲,揚手以盾向巨石擊打過去。
「彭!」的一聲巨響,巨石竟然硬生生的讓他打裂成兩半,飛了出去,在兵卒的轟然叫好中,又度上了六個階梯,已經爬到了營壘中央。
陳正道猙獰一笑,來到跺前,將一個大木桶往羅士信腦袋上倒了下來。
羅士信血戰洺水城的時候,為了守住小城,什麼手段都用。對於那猩紅的液體在熟悉不過了,那是經過高溫融化的銅汁,一但滴在人身上,哪怕是一滴都可以將那塊肉湯熟了,中招者無不體糜肉爛,凶狠無比。
四周兵卒見此一幕,無不魂飛膽喪,這一頭銅汁澆下來哪裡還有命在。
羅士信臨危不亂,一腳踢在了營壘的石壁上,拉著雲梯後仰,將斜著搭在營壘上的雲梯給拉直了。銅汁從羅士信的面前倒在了地上,四濺的汁水,引發了陣陣嚎叫。
羅士信振臂向前用力,雲梯重新向營壘倒去。
陳正道以大關刀作拒桿用,想要將羅士信往後推過去。
羅士信見招拆招,強行搬動雲梯,連續兩個轉身,玩雜耍似的,竟從這個垛口橫移到了另一個垛口之上。
陳正道大怒,想要再次推到雲梯。
便在這時,一支利箭越空而來,眨眼間便到陳正道的面門。
就在中箭的瞬間,陳正道憑借多年征戰廝殺的經驗,本能的做了縮頭烏龜。
羽箭從他頭上穿了過去,射落了他的頭盔,在他身後一名侍衛的胸膛上開了個大洞。
羅士信餘光一瞟:在營壘下一箭之地!
女扮男裝的平陽威風凜凜的站在一塊凸起的山石上,手中弓箭連珠而發,但凡逼近羅士信的兵卒一個個都讓例無虛發的羽箭射死城頭。
就在這短短的瞬間,羅士信一個箭步躍上了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