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奪取漁陽,大破四萬奚族兵,單騎逼退十萬突厥的消息戰報猶如六月飛雪一般震撼人心。隨著消息的傳出,不一刻便造成了轟動,成為長安上下茶餘飯後的必談話題。
作為一個尚武的王朝,武勳永遠是評價一個將軍的首要因素。本就是風雲人物的羅士信,再一次推向了風口浪尖處。
尋常人談論這三處戰績,對於奪取漁陽、破奚族並沒有什麼過大的觀感。在他們看來,羅士信是常勝軍,打贏幾場勝利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單騎逼退十萬突厥大軍,這就誇張了。
除了那些有特殊關係,知道怎麼回事的人物之外。尋常百姓也就知道這麼個事情,對於細節短時間是不可能知道的。各種版本各種遐想瞎想層出不窮,結果三人成虎,越傳越是誇張:有的說羅士信效仿三國士氣的張翼德,喝退了突厥十萬大軍;有的說羅士信是趙子龍,在突厥軍中殺個七進七出,嚇退了突厥大軍;更離譜的是說羅士信是天神下凡,能夠一挑十萬,直接打退了突厥十萬大軍,各種各樣的版本都有。
好多版本其實都是根據史上流傳下來的英雄故事,生搬硬套的。
這個時候儘管沒有什麼《三國演義》之類的歷史小說,但流傳著各個時代英雄人物的各種離奇故事。《三國演義》裡的故事實際上也並不是全羅貫中一人編寫的,他是收集了本就從歷史上留下來的故事。加以整合以字修飾而成的一本學巨著。就如趙子龍長阪坡七出七入,這故事古來有之,羅貫中只是將他記錄書中而已。
所以在唐朝的時候。便已經有許許多多的三國時期的傳奇故事了。
現如今百姓發揮他們的想像力,將這些故事套在羅士信身上,儘管真信的人不多,但百姓就是喜歡聽,喜歡說。
說話先生更是發揮自己的想像,編了一個動人的故事,在茶館酒肆說唱。
短短幾天內。羅士信火遍了整個長安城。
但是隨即而來的消息卻如一盆汽油架在了羅士信的頭上……火焰之旺,旺到了爆開的地步。
古代傳訊可沒那麼方便,一則新聞一個電話一條微博。能在短時間內紅遍大江南北。在羅士信三大功傳達長安之後的好幾日,固安縣殺俘的消息方才姍姍來遲……
整個長安爆了!
大快人心的有之,抗議的更加有之。
尤其是李淵面前,幾乎每一天他都能收到大大小小的官員彈劾羅士信的奏章。說殺俘不降。羅士信所作所為,殘忍之極,有損大唐國運,各種論言云云,數不勝數。
攪得一心想聲色犬馬的李淵,不得安寧,不止一次的大發牢騷,這個羅士信。就不能安分一些。
右衛官邸!
身兼右衛大將軍職位的平陽,對於心上人從不缺乏關注。聽著市井上的那些謬論,儘管奇葩,卻也能令她抿嘴一笑。
不過隨著殺俘的消息傳來,市井上的風向就開始轉變了。
平陽起初不以為意,作為一個殺伐果敢混跡戰場的女中豪傑,親眼見識過異族的暴戾,槍下對異族也絕不容情。奚族能屠殺固安縣,將他們華夏兒郎當做豬狗一樣屠殺,憑甚他們就不能將奚族視為豬狗?
古來有殺俘不降一說,是以絕大多數人都反感忌諱殺俘,羅士信卻敢,敢冒這大不為,為慘死奚族屠刀之下的百姓報仇。
這正是大丈夫因有的氣魄,若與常人一樣,她平陽眼高於頂,又豈會看得上。
但是風向轉變的已經有些不對了,各種若真若假的不利流言開始在長安盛傳。
敏感的平陽,已經嗅出了點點陰謀的味道,為此她特地派出了裴青衣上街打聽,時刻留意關於羅士信的最新消息。
「殿下,當真出大事了!」裴青衣鐵青著臉,咬牙切齒的走進了大廳。
「坐下來,慢慢說,不急!這天踏不下來。」平陽表情跟著凝重,堪稱絕色的臉上透露著些許威嚴,擲地有聲,給人一種信任安心的感覺,好似天塌下來,她一力扛著一樣。
裴青衣略微安定,坐了下來,但依舊是急道:「不知為何,從哪裡傳出來的,說大將軍早就勾結了突厥,與突厥暗中有著往來。他屠殺奚族俘虜是為了幫助突厥更好的吞併奚族。這是什麼道理,豈有此理,瞎說一通。」
平陽略作沉吟,嘲諷的道:「先露出傳言說大將軍大肆劫掠奚族,現在又說於突厥勾結,一環接著一環,真是好算計。」
「那怎麼辦?」裴青衣心下不安,對於這種傳言,大多人報以遲疑的態度,但三人成虎,說的越多,相信的人也就越多。
平陽輕哼道:「謠言止於智者,此事市井說道,不足為據,就擔心朝中有人利用這消息生事。雖說大將軍身正不怕影兒斜,但少不得要走一個調查的過程。決不能容忍此事發生。我去找大哥二弟,先將朝堂上的話語權控制再說。他們兩都是明白人,定不會輕易相信這種可笑的謠言。只要他們表示不信,也就沒人敢提了。誰提,誰就是幕後黑手。」
她長身而起,大步走出,右衛官邸,陽拳一出,宵小易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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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鄭府!
裴青衣如黑夜中的鬼魅,邁著輕靈的步伐在屋簷上走著,紅磚綠瓦,不露聲響,來到鄭麗琬別院,翻身從窗口進了二樓房間。
「裴姐姐來了?」鄭麗琬笑著迎了上來。
裴青衣沉默的點了點頭,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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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本賬冊交給了鄭麗琬。
鄭麗琬笑著將賬冊放在一旁,沒有如以往一樣立刻翻閱。
裴青衣知道鄭麗琬處在禁足的情況,知她不曉外邊羅士信現在的情況,不知當說不當說,想了想還是開不了口,隨意找了個話題道:「麗琬,箱子裡類似於這種賬冊還有百卷,你確定你一人真看得過來?你爹發現不了情況,想必他們就算是造假也造的如真的一般,不易發現。」
鄭麗琬自信笑道:「無妨,假的就算再真,也改變不了假的事實,是假的就能找出來……只是多耗些時間而已。小妹禁足在家,缺的恰恰不是時間。」她頓了頓道:「裴姐姐若是困了,可到床上歇息會兒,待我背下這賬冊,還要勞煩姐姐送回去。姐姐要是有事情說,也可直說,耽誤不了小妹的時間。記下這幾本賬冊,不要一個時辰。」
裴青衣尷尬的笑了笑:「怎麼有點事情就瞞不了你們。」
「是裴姐姐太過直爽痛快,心裡藏不住事,讓人好生羨慕!」鄭麗琬思想有些前衛叛逆,對於江湖人自由自在的生活,還是存著點點嚮往的。
裴青衣苦笑道:「別打趣我,不算是心事,直是不知怎麼跟你開口而已。」
鄭麗琬心念一轉,動容的上前逼近兩步道:「可是關於他的?」
裴青衣只是知道那個「他」是那個他,點了點頭,將近日長安盛傳的關於羅士信的謠言告訴了鄭麗琬。
鄭麗琬沉吟片刻,心中暗忖道:「一計不成,又來一計!殺我不成,改壞郎君的名望,想的到挺好的。別讓我抓著把柄,不把你們整的身敗名裂,我就不叫鄭麗琬。」
念及此處,她抬頭笑道:「裴姐姐,小妹又要麻煩你了。」
裴青衣神色一喜,比鄭麗琬表現的還要急切一些:「你有辦法?」平陽能控制住了朝堂,但是對於百姓的言論卻有些無能為力。
鄭麗琬頷首道:「裴姐姐結識不少江湖人物,我需要幾個能說會道的散佈一些消息,不知能否有?」
裴青衣毫不猶豫的道:「這沒問題……我認識幾個戲游風塵的老江湖,他們一個說話(說書)的,一個開酒館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消息傳出去。」
鄭麗琬道:「不是都在盛傳他劫掠奚族,勾結突厥嘛,乾脆再來幾個更加火的。就說固安縣不是奚族屠的,是他看上了固安縣的財富,將固安縣所有百姓屠殺乾淨,屠殺奚族俘虜是為了殺人滅口。再說他有造反之意,造反之心,殺奚族俘虜是為了討好幽州百姓,收買人心……對了,還可以說他本來就是突厥人,是突厥安插大唐的細作……總之可以隨便怎麼造謠,只要對他不利就好。」
裴青衣幾乎要聽暈了,這鄭麗琬幹什麼?想不到好辦法,不至於這樣瞎起哄吧,還要造謀反造反的謠,這是在嫌羅士信命長嘛?
鄭麗琬看出了裴青衣的疑惑,解釋道:「有句話叫謠言止於智者,智者因為有著過人的分析判斷能力,能夠分析判斷謠言的真偽。百姓之所以大驚小怪,便是因為他們缺乏這種分析判斷的力量。但是謠言太過離譜,就算是百姓也不會信的,他們會當笑話來聽,笑話來計,順帶覺得先前的一切都是謠言。笑話聽一遍兩遍可以,聽多了就厭煩了,厭煩了也就沒有了。」
裴青衣大悟,喜道:「這都能想得到,你真有法子。」
果然隨著謠言越來越離譜,百姓自己都聽著無趣不信,也就不再關注了。
詭謀出擊,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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