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俟折部落的酋長元俟折爾已有五十高齡了,是酋長中年歲最大的一位,此時的他牽著愛駒負著近乎三百斤的包裹,帶著憂色的走在盤蛇谷的山道上,盡量催促著浩浩蕩蕩的押送大軍趕路。元俟折部作為奚族五部落中實力最弱小的一部,元俟折爾這個族長固然年歲最大,話語權卻是最低的。但毫無疑問見多識廣的他是五大酋長中最理智看的最清醒的一人。
奚王阿會偌一直想方設法的聯繫高開道,希望能夠借道劫掠幽州,搶掠不義之財。元俟折爾卻一直反對如此做來,只是話語權最低,沒人聽他的。奚族五部落又同氣連枝,元俟折部也不能孤立在外,只能勉為其難的跟著一起來了。
元俟折爾保持反對意見並不是他有多善良,只是比其他人看得更加遠一點點。推算到千年前,中原與草原就開始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纏,如周朝與犬戎,秦漢兩國與匈奴還有晉國與五胡……
這種種的種種都離不開一個定律,誰弱小誰被欺負。現在的大唐正在崛起中,中原已經不是隋末那個人人可欺的時代了。奚族不是突厥這種超大型的部落,擁有與大唐一爭高下的資本,沒有必要為了一點財物得罪一個正在崛起的中原帝國,因小失大。
事實也證明他是正確的,大唐不是區區奚族能夠對抗的。
他從奚王阿會偌那裡得知了戰況的緊急,佔地而守的奚族兩萬精銳竟然毫無懸念的處於劣勢。被逼迫的只能強迫兵卒打消耗戰,用族人的血肉拖延時間。已經不用計算得失了。就算他們將物資盡數運回奚族,他們也是失敗。再多的財富也換不來萬餘奚族勇士的性命,何況萬餘傷亡只是初步估計,實際的數字只多不少。
不過就算如此,現在他們也別無選擇,只能將錯就錯的走下去。
元俟折爾心事重重的走著,突然整個人一個後仰,趕忙小退了一步。免去了重心不穩摔倒的可能。他疑惑的回過頭來,卻見愛駒止步不前,扯著腦袋似乎要掉頭。
元俟折爾心叫不好,草原危機四伏,狼蛇虎豹之類的猛獸數不勝數,人類往往防不勝防。但是畜生卻有著先天性的優勢,對於危險的敏銳度遠勝常人。經驗老道的草原人會根據馬牛羊狗等牲口畜生的反應來判斷危險。從而細心戒備。
愛駒這一異常,元俟折爾頓覺不妙。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足下就覺得輕微震動,若有若無的蹄聲由遠及近,在草原生活了一輩子的他,如何聽不出來這是奔馬踏地的聲音?
「敵襲!」元俟折爾扯著嗓子大叫了一聲。心中卻是無比的奇怪。這盤蛇谷道路難行,怪石遍地,縱然他們草原上的民族在這種地方都做不到縱馬飛奔,到底是何方神聖,有如此精湛可怖的騎術。
很快元俟折爾明白了……
看著一匹匹燃著烈焰的駿馬一切都明白了:哪裡是敵人騎術高明。分明是敵人看破了他們的弱點,在馬背上馱著乾草。點燃馬尾驅趕著馬兒往他們這邊衝來。馬兒這是為了逃命本能的飛馳著。
元俟折爾哪裡還顧得了其他,轉身就跑。他走在最前頭,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一個,正好有著空位給他穿梭,一下子就從第一排第一位躲到了百人之後。
其他人要慢一步,他們反應過來後,幾乎同時選擇轉身逃跑。
他們這一動,前排的所有人立刻擁擠在了一起,你推我擠。
驚慌失措的火馬卻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撞上了人群,將人整排的撞倒在地上,從他們身上踐踏過去,踏做了肉泥。與此同時,火馬身上的乾草也在此時相互傳染,點燃了周邊的馬匹以及擁擠在一起的人。
人誰不懼死,這還手餘地都沒有的時候,一個個奚族士兵就如發瘋著魔般的調頭逃竄,見縫隙就插,自相踐踏,自相擁擠。最為可怖的還是受驚的馬,畜生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驚嚇的它們撞踏踢十八般武藝樣樣施展開來,給奚族士兵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人亂成一團,馬亂成一團,相互擁擠著,以至於兩千餘人死死的卡在山谷兩側誰也動彈不得:等著他們的唯有死亡。
元俟折爾退在最後頭,看著眼前的景象,欲哭無淚。
他們躲過了一劫,是因為前排馬匹與人擁擠在了一起,堆積成了一道活生生的肉牆,阻擋住了火馬的攻勢,擋住了動亂的根源。這根源斷了,肉牆後面的人馬也避開了這一劫。
事發的太突然太迅速,大後方的人甚至都不知是什麼情況,還一個勁的高喝前進。
「可惜,可惜,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孟超看著火馬撞在肉牆上,衝不過去最後燒死在原地,大叫可惜。
蘇定方摸了摸稀稀拉拉的小鬍鬚,滿意的點頭道:「足夠了,不用看也知道。這肉牆的後面,必定亂作一處。他們想要休整來戰,少不得要費個大半天的時間。不損一兵一卒,以五百馬兒,換取近乎三千傷亡,外加贏得大半天的時間,這種好事哪裡去找。」
「哈!」孟超轉而一笑,贊同道:「說的也是!」
正如蘇定方預料的一樣,吃一塹長一智,元俟折爾果斷不敢如此密集的行軍,花費了近乎一天的時間重新列隊,並且組織了八千驍勇善戰的兵卒,打算破陣。
以八千勇士為前部,餘下兵卒分成三個縱隊留下了應變的空間,猶如三條長蛇徐徐前進。
來到谷口,元俟折爾看著狹小的險地呈現品字形相互支援相互依仗的三個營壘。三個營壘各有五十名強弓手坐鎮,營壘下方亦各有三百兵卒相護,上下配合挽扼要道。
元俟折爾看著就覺得頭暈目眩,失神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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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道:「再調三千人過來……」雖有八千,可面對如此嚴密的佈防,元俟折爾連強攻的勇氣也沒有。
直到左右聚集了一萬一的兵力,這才給了他點點信心,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心中忐忑道:「希望大王那裡能夠多堅持一些時日。」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口中的大王已經成階下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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