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東陽輕輕佻動了一下眉尖,看了九娘一眼,然後學著方才殷漓的樣子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道:「問罪就問罪咯!」
九娘看他這模樣覺得好笑,便抬起手肘撞了撞他的腰,嗔了他一眼,道:「若當真問罪下來,是要將咱們抓去吃牢飯,還是要砍頭?」
「不許說這些晦氣話。」楚東陽捏著九娘的鼻子,輕輕的擰了兩下,見她皺著眉反抗,他才鬆開,然後順勢將她抱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膝頭,一邊攏著她鬢邊的碎發,一邊問道:「久久,殷漓讓你描的那器具,你以前見過?」
九娘在描圖的時候,楚東陽也湊在一旁看,並且注意到殷漓的表情。
當楚東陽看到殷漓臉上露出驚訝和讚歎時,便猜到九娘描出來的圖超出了殷漓的想像,比他自己構想出來的還要好,所以才會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九娘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點點頭,道:「前世見過,叫注射器,就像殷漓說的那樣,用那注射器將藥水注射到病人體內,治療效果比服藥快許多。」
九娘偏著頭想了想,皺著眉道:「不過注射藥液到體內並非那麼簡單,針頭不是在身體任何部位都能隨便亂扎,要找準血管才行,否則很容易出人命。而且,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對一些藥物會有排斥,若是沒有檢查過就貿然講藥水注射進去……」
前世,醫學技術那麼發達,仍然有許多因為扎針輸液問題導致的醫療事故發生。而現在,殷漓第一個嘗試將藥液注射到人體裡,沒有經過任何試驗,這根本就是活馬當死馬醫,拿土狗做一回試驗。
九娘咬了咬唇瓣,抬眼看向楚東陽,臉上的神色愈發的凝重,眼底滿滿的擔憂,她道:「相公,萬一……」
楚東陽將臉湊過去,在她唇上輕咬了一口,打斷她的話,道:「我方才怎麼跟你說的?你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安心養胎,好好給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其他事情無需你操心。殷漓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他的事兒,你我都不懂醫,何必瞎操心?」
九娘怔了怔,笑著搖頭歎了口氣,道:「相公說的是,是我瞎操心了。」
楚東陽眸光清亮的盯著九娘看了一會兒,將手覆在九娘鼓鼓的肚子上,溫柔中透著呵護輕撫了幾下,嘴角噙著幸福和滿足的笑意,道:「久久,咱們還沒給兒子取名字呢。你說,咱給兒子取什麼名字好?」
九娘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甜蜜了幾分,也更加柔和,她將手覆在楚東陽的手背上,食指在他手背上凸起的骨頭上敲了敲,笑著問道:「孩子的大名交給相公取吧,我想給孩子取個小名兒,取一個可愛又順口的。」
「好。」楚東陽想也沒想便點頭,笑著問:「久久想給孩子取個什麼小名兒?」
九娘想了想,撫著自己的肚子,道:「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叫寶兒吧。」
「寶兒?」楚東陽聽了便不由得皺眉,道:「若是女兒叫這樣的小名還能行,可若是個兒子,怎麼能叫寶兒?這聽著也太娘氣了。」
楚東陽心裡十分堅定的認為,九娘肚子裡懷的這一胎是兒子。於是連連搖頭,對九娘道:「不行不行!久久,你再想一個。」
九娘睨了楚東陽一眼,好笑的道:「我覺得『寶兒』挺好的啊!就算是兒子也能叫『寶兒』。娘氣一點沒什麼,就是個小名兒而已。」
楚東陽抬眼,一臉糾結的看著九娘,道:「久久,就不能重新想一個嗎?給咱兒子想一個有男子氣概一點兒的小名不好嗎?」
「男子氣概一點兒的?唔,那叫小鐵錘?小拳頭?小老虎?」九娘歪著腦袋看著楚東陽,嘴角噙著一抹戲謔的笑意,道:「相公若是覺得這幾個名字好聽,那便從中隨便選一個吧!」
楚東陽揉了揉九娘的臉頰,歎氣道:「行,你說什麼便是什麼!那就叫寶兒吧!」
九娘便得意的挑了挑眉,然後皺了皺鼻子,道:「相公若是不滿意這小名,便給咱兒子取個有氣勢一點兒的大名吧!反正小名也只有咱們叫,他在外邊,別人自然都是喚他大名的。」
楚東陽鄭重的點點頭,頓時覺得壓力大了起來。
有氣勢的名字?
「唔,讓我仔細想想。」楚東陽慎重的道:「反正還有將近四個月孩子才出生,現在還不急。」
九娘看著楚東陽一副認真的模樣,便覺得好笑。
「嗯,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慢慢想沒關係。」九娘將頭靠到楚東陽的胸膛上,道:「那我也仔細想想,說不定能想到一個更喜歡的小名來,那咱兒子就不用叫『寶兒』了。」
楚東陽愣了一下,便連忙附和著點頭,道:「對對對,咱們都要認真想,慢慢想,不急的。」
九娘看了楚東陽一眼,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心說,楚東陽是有多不喜歡自己兒子叫「寶兒」啊!
……
三日後,雷軻在旁人的攙扶下,便能下床了。
「先扶我出去透透氣吧,回來再換藥。」雷軻由小巖扶著,從床上下來,經過土狗床邊時,臉上的神色十分凝重,他沉聲問身邊的小巖:「土狗一直都沒有醒過嗎?」
小巖遲疑了一下,才點頭,道:「一直都沒有醒。」
「殷神醫去了三日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趕回來。」雷軻歎了口氣,道。
小巖他們三個每日給雷軻換了藥,便給土狗換藥,並按照殷神醫的叮囑,用草藥水幫土狗擦身,可三日過去了
,雷軻能下床了,土狗卻一點清醒的跡象都沒有。
「殷神醫去京都之前說過,他會盡快趕回來的。從杏花村到京都,快馬加鞭也要一天多才能到。」小巖擔憂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土狗,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到殷神醫回來。」
「土狗命硬,在鬼門關走了幾遭了,這次也一定能闖過去的。」雷軻講手搭在小巖的肩頭,道:「扶我去找東陽吧!」
雷軻雖然能下床了,但是傷得比較重,傷口也才剛剛癒合,下床走路還是十分吃力的,剛走了幾步便滿頭大汗了。
「雷老大要去找楚大哥有何事?」小巖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雷軻,道:「我去找楚大哥過來這裡見你吧!」
「沒事兒。我躺了幾日了,正想出去走走。」雷軻正了正表情,道:「這幾日喝的湯都沒啥味兒,是不是沒放鹽?我去找東陽說說,讓他吩咐廚房的人多放點鹽,我素來口味重。不過,我現在能下床了,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應該不用整日喝湯了吧?突然想吃酸菜魚和辣子雞……」
「雷老大找楚大哥就是為了這事兒麼?」小巖嘴角抽了抽,道:「我等會兒去廚房裡找負責做飯的嫂子們說說就行,不必跟楚大哥說吧?」
雷軻砸吧砸吧嘴,道:「我還想喝酒。」
「酒……」小巖猶豫著道:「雷老大,你現在傷還未痊癒,不能喝酒。」
雷軻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道:「那以後再喝吧!不過,我還是想見東陽。你扶我去找他。」
「哦,好。」小巖心裡雖然納悶雷軻為何要去找楚東陽,可他什麼都沒問,點頭應了聲,便小心扶著雷軻往楚東陽家走去。
兩人走到楚東陽家大院門口,便聞到廚房飄來一股香味兒。
「我說東陽今日怎麼沒過去大院那邊,原來是躲在家裡做好吃的了。」雷軻用來的吸了幾口氣,道:「咱們這一趟算是來對了。走,進去看看他們弄了啥好吃的。」
廚房裡,九娘挺著大肚子站在灶台旁邊,看著芸娘做飯。
芸娘今日做的這道菜叫脆皮豬蹄,是按照九娘說的法子做的。
楊進嘴饞想吃豬蹄,從鎮上買了兩隻回來,讓芸娘拿去廚房紅燒。
九娘閒著無事去找芸娘說話,聽說楊進想吃豬蹄,便笑著說脆皮豬蹄好吃。
楊進一向很喜歡九娘做的菜,一聽這脆皮豬蹄便知道肯定很美味,便叫芸娘跟九娘學做這到脆皮豬蹄。
脆皮豬蹄芸娘是第一次聽說,自然是不會做的,即便九娘**子告訴了她,可她還是讓九娘在旁邊指導,生怕自己做毀了。
芸娘家佐料不齊全,便乾脆講豬腳帶過來九娘家,借用九娘家的廚房做。
雷軻和小巖進來時,剛準備講豬蹄裝進盤子裡。
「唔,好香啊!」雷軻笑瞇瞇的走進來,道:「九娘,我今兒是有口福了。」
九娘聽到雷軻的聲音,驚訝的道:「雷大哥,你怎麼出來了?」
「大老遠就聞著香,我哪裡還能躺得住?」雷軻伸長脖子往鍋裡看,道:「你們做了啥好吃的,咋聞著那麼香啊?我這幾日天天都喝湯,味兒太淡了,今兒正好可以換換口味。」
九娘為難的笑了笑,道:「這是脆皮豬蹄,是楊進大哥家的,只是讓我教她做罷了。」
雷軻聞言,便挑著眉朝芸娘看去。
芸娘連忙笑著道:「雷兄弟要是想吃的話,那便盛一碗拿去吃吧,我家那口子買來兩隻豬腳回來,有得多的。」
「多謝嫂子。那我便不客氣了。」雷軻吞了吞口水,一點兒也不跟芸娘客氣。
此時,楚東陽從外面回來,他看了雷軻一眼,道:「殷神醫交代過,你這段時間只能吃清淡的,最好只喝湯。什麼紅燒豬蹄啊,脆皮豬蹄啊,你通通都不能吃。」
「殷神醫什麼時候交代過,我怎麼不知道?」雷軻鬱悶的道:「我都連續喝了好幾日湯了,現在肚子裡全是湯湯水水,一點兒肉都沒有,太寡了。現在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應該可以吃點肉了吧?」
「不行。」楚東陽一臉堅定的道:「等你的傷痊癒之後,你想怎麼吃便怎麼吃。但是現在你只能喝湯,否則,我便讓弟兄們送進回京都養傷。」
「東陽!」雷軻哀嚎了一聲,道:「我為了研製那玩意兒,都把自己折騰成這副鬼樣子了,你好歹可憐可憐我,在我養傷期間對我好點啊!」
「不想回京都,那你便老老實實的。」楚東陽沉聲說著,便給小巖使了個眼色,讓他扶雷軻出去。
小巖微不可見的點點頭,便扶著雷軻走出了廚房。
楚東陽走到九娘身邊,柔聲叮囑她別累著,便轉身跟著出去了。
「九娘,真的不給雷兄弟留一碗麼?」芸娘猶豫了一下,指著灶台上的四碗豬蹄,道:「這裡還有那麼多,你跟東陽兄弟吃一碗,給一碗給雷兄弟,我這兒都還有兩大碗呢。」
九娘抿著唇笑了笑,道:「雷大哥的傷還沒好呢,殷神醫交代過這段時間他只能喝湯,其他東西都不能吃。嫂子講這四碗全帶回家吧,現在天氣冷,放兩三天都不會壞。這豬蹄下酒很好的,楊進大哥喜歡喝酒,正好給他下酒喝。」
「他那個嘴饞的,多少都不夠他吃的。」芸娘道:「我帶兩碗回去就行,剩下兩碗留給你們吃。」
芸娘
說罷,看九娘還要拒絕,便佯裝不高興的道:「你若是不肯收下,那以後你送吃的過去我那兒,我也不會要了。」
九娘拉了拉芸娘的手,笑著道:「那我也不跟嫂子客氣了。這脆皮豬蹄我也是第一次弄,我家相公還沒嘗過,今兒給他嘗嘗,若是他喜歡吃的話,改日也讓弟兄們買幾隻豬腳回來,多做一些。不過我身子肚子大了,做飯都不方便了,到時候恐怕還得麻煩嫂子過來幫忙。」
「行!」芸娘笑著應了:「以後有啥新菜式,你可要教我做。」